《君生我未生》殷橘柚

62、愿非参与商

　　季晨因为公司重心都搬去了北京，也加快了和华盛企业的合作。在外界看来，盛世科技和华盛企业好的仿佛一家，至少在赵庆云眼里是这样的。

　　原定于四月中旬的新产品发布会，提早到了三月末，这次的新产品是由两家公司合力研发，不单单是一款手游，同时它还是集阅读，社交等于一体的多功能APP，在为用户带来更好的游戏体验的同时，还可以通过阅读分享书籍、文章等寻找更多有相同爱好的人进行社交，进而扩展自己的朋友圈。

　　如此多用途的APP需要强大的服务器来承载运行，而盛世科技的运行系统可以同时为整个W市的地铁通行服务，对于这款和华盛合力开发的软件来说，并不是难事。

　　发布会定在会展大楼二层大厅，盛世科技以季晨为代表和华盛企业以赵庆云为代表的一众人，在发布会上确定了未来几年内的合作事宜，三方宾主尽欢。

　　发布会结束后还有庆功宴，季晨却脚步匆匆的往大厅外走，赵庆云笑眯眯地拦住了他，“季总怎么现在就走了？不留下来和大家喝一杯？”

　　今天是楚楚高三第一次统考的日子，眼看着考试快要结束了，季晨赶着去接人，也不愿意留下来陪这个虚伪阴善的老男人打太极，直截了当道：“赵总客气了，我不善饮酒，让严总陪大家尽兴，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赵庆云还要拦，接收到季晨眼色的严憬从不远处走来，毫不客气地一胳膊搭在赵庆云圆滚而垮塌的肩膀上，嬉皮笑脸道：“赵总您就别为难他了，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喝酒还是得跟我喝才尽兴不是？走走走！我们去那边喝，我跟您讲，这酒呢讲究七分满才能三分醉……”

　　严憬拖着赵庆云往人堆里走，边走边说，嘴皮子利索得不行，把他在酒桌上哄美人喝酒的本事拿了出来，直堵得赵庆云无处下嘴。季晨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严憬虽说干别的事总是不甚正经的样子，但这应酬交际，觥筹交错，酒桌文化他是吃得透透的，仿佛天生就在行。

　　发布会抛却脑后，季晨驱车来到校门口时还有三分钟才掐结束铃声，他松了口气，想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一会儿，却被不远处公交站牌旁边站着的一个男孩吸引了目光，只见他微蹙着眉，目光不住地在广告牌上寻找着什么，个子瘦瘦高高的，肤色介于黄种人和白种人之间，有种玉质的清透，眉高目深，鼻梁高而挺，带着点混血的味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就是楚越天，楚扩和阮静香的儿子，楚楚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不过季晨纳闷的是，这个时间点了他不回家还站在公交站牌旁边找什么？但他也没多管闲事，只是坐在车里看着。

　　十几分钟后，统考结束的学生们从校门口鱼贯而出时，季晨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楚素嫣，她穿着一中多年不变——蓝白相间的校服，高高束起的马尾发质轻软，随着女孩的走动在脑后轻轻晃动着。

　　季晨摇下车窗，向她挥了挥手。楚素嫣瞧见了熟悉的人和车，一路小跑了过来，趴在车窗前问他：“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有发布会要开吗？”

　　“刚开完会，过来接你时间刚刚好。”季晨拉开车门让她上来。 “今天考的怎么样？”

　　“还好啦，其实第一次考试基本都不会太难，题我都会做。”

　　“小傲娇，还挺自信？”

　　“那是！”楚素嫣系好安全带，就准备让季晨出发，却听到季晨说：“楚楚，你看那边。”

　　她顺着季晨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定住了目光，广告牌前边那人不正是才见面不久的楚越天嘛！虽然上一次见面是不欢而散的结果。

　　楚素嫣看向季晨，问道，“他站那儿干嘛呢？”

　　季晨摇摇头。楚素嫣眨眨眼睛，胡乱猜测道：“难道楚总没有配车来接他？”她摇了摇季晨的手臂，像小时候讨要玩具那样，“我们过去看看吧，如果他真是迷路了，我们就把他送回家。”

　　季晨排除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疑问道：“嗯？你今天怎么变了性子，前几天不是还打算老死不相往来吗？”

　　楚素嫣脸上显露出一股兴奋，“你懂什么，凡是能让楚总心情不美丽的事情，我就乐意去做，我做了我的心情就很美丽。”季晨还是不懂，她又道：“楚总没给他的宝贝儿子配车，导致他在陌生城市里找不到回家的路，想想我爸他知道是我给他送回去的，那脸色……啧啧！我就开心。要不是我不想去见他，我一定给他送到公司门口去！”

　　季晨失笑，把车开到广告牌附近，摇下车窗后叫他，“楚越天？”

　　听到自己名字的男孩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季晨，因为他不认识季晨，季晨往后靠了一点让开被挡住的楚楚，才道：“我们看你站在这里等了半天了，是不是迷路了？”

　　楚越天看见了旁边的楚楚，对于这个姐姐他倒是没有多少排斥，小时候她第一次见他，对他还是很友善的。只是……现在姐姐倒不怎么喜欢他了。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季晨：“你姐姐说让我送你回去，上来吧。”一旁的楚素嫣瞪大了眼睛，季晨怎么能就这么把她出卖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楚越天看见了以为是楚素嫣不愿意送他，这个男人故意这么说的，看了看气鼓鼓的楚素嫣，于是欣然接受了季晨的邀请。

　　季晨开着车驶向楚扩家的方向，路上季晨问他：“你爸爸没有派人来接你吗？”男孩安静地靠在后座上，声音淡淡地“嗯”了一声。

　　季晨边开车边和男孩聊天，楚素嫣赌气地撇了撇嘴，头偏向了窗外闭上了眼睛。季晨用余光瞄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又继续和楚越天聊了起来，虽然大多数是他在说，男孩安静的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字。

　　季晨：“你刚回国还适应吗？”

　　楚越天：“还行。”

　　季晨：“你在国外长大，我以为中文能薄弱一点，没想到你讲得还挺好的。”

　　楚越天：“谢谢。”

　　…………

　　楚素嫣就纳了闷儿了，季晨平时也不是这么多话的人啊，怎么今天就有说不完的话，难道还真和他一见如故了不成？

　　在一车迥异的气氛下，三个人各有心思，不多时，车开到了楚扩家门口。

　　楚越天看了看车里的两个人。然后，季晨听到了他自上车以来说的第一句超过三个字的话，“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我到了先走了，再见。”

　　道别后，季晨调转车头回家，路上楚素嫣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季晨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然后关掉了车载音乐，问道：“楚楚？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

　　“生气了？”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

　　得，又绕回去了。

　　他换了一个问题又问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男孩跟你很像？”见她不答，又自问自答，“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单纯，又很细心，会照顾别人的心情，你不觉得有一个这样的弟弟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楚素嫣听他越说越离谱，顿时火冒三丈，前几天还跟她是同一条战线上的，刚跟人家说了几句话就临阵倒戈，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除了话多还有善变这一“优点”呢！

　　冷哼了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他，让他当你弟弟不就好了！还劝我干什么！”

　　“我这不就是在想办法吗？”

　　楚素嫣不敢置信，“你还真想把他弄到你家去？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老楚家的孩子？”

　　季晨眨眨眼睛，斩钉截铁道：“没错，喜欢啊！”

　　楚素嫣气得瞪眼，见她误会了，季晨也没解释，任她误会。

　　到家后，季晨去停车，楚楚没等他，直接自己回去了，季晨失笑着摇摇头。

　　再说楚越天到家后，楚扩还没回去，他径直上了三楼，往床上一躺，想他姐姐楚素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她讨厌他吧，其实倒也不是，她似乎更喜欢和楚扩作对，对他也没有什么言语上的讽刺挖苦……但若要说喜欢他，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单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就有着最根本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晚上八点楚扩回家，照例询问了楚越天在学校的适应问题，寡淡无味的谈话结束后，楚扩起身准备去书房加班，楚越天突然叫住他，“爸。”

　　楚扩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下午是姐姐和季晨送我回来的，我找不到路。”

　　楚扩神色一震，然后歉然道：“我倒是忘了给你配车了，明天我让小李去接你放学吧。”

　　楚越天摇摇头，“不用了，回来的路我已经记下了。”

　　“那好，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对男孩子也是个锻炼，将来我才好放心把公司交到你手上。没什么事，就早点洗漱睡觉吧。”

　　楚越天点点头，楚扩上楼去了书房。

　　第二天下午，季晨和楚素嫣又在同一地方看到了楚越天，这次他倒没有四处寻找张望，而是静静地站在路牌下面微微低着头，双肩带的书包只有一边歪歪斜斜的挎在肩膀上。

　　楚素嫣看了看季晨，问道：“他又迷路了？”

　　季晨摇摇头，“看着不像，倒像是在等人。”

　　楚素嫣向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她爸派来的人，疑惑道：“难道是在等我们？”她拍了拍季晨的胳膊，“走，我们过去看看。”

　　季晨把车停在楚越天面前，摇下车窗叫他：“楚越天。”

　　低着头的男孩抬起头看向他们，微微点头示好。季晨就问他：“不知道回去的路？”

　　楚越天视线偏向副驾驶座的楚楚，只看了一眼就收回，向季晨点了点头。季晨无奈，“上车吧，送你回去。”

　　男孩上车后乖乖坐好，楚素嫣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不过这次倒没有把头偏向一边，做出一副不愿意理人的模样了。

　　行至半路，楚素嫣微微向后偏头问道：“你昨天没告诉他是我们送你回去的？”

　　楚越天眨眨眼，“说了。”

　　“那他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

　　楚楚疑惑，“怎么可能！他没有感觉到我是在嘲笑他吗？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楚越天点点头，“真的。”

　　楚楚挫败地转回头，楚老头现在已经不接招了，那她气他还有什么意思，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就这样，直到楚楚高考前，季晨都是接楚楚的时候顺带着送楚越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