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殷橘柚

45、迷雾欲遮眼

　　夜深人静时分，万家灯火辉煌，明月光亮堂堂的，但这个城市里总有它照耀不到的地方，并非险恶，只是有些寒冷。

　　深夜，季晨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往楚楚的房间喊了一声（为了方便他们俩房间装了传话筒），没有听到回应才意识到楚楚没在家，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没有那个小家伙还真不习惯。

　　冰箱里拿了点三明治，放进微波炉里，等它慢慢转了起来才试着给苏言打了一个电话，因为他也不确定苏言睡了没，但还是想确定一下楚楚有没有安全到达。

　　响到第三声就接通了，季晨边把热好的三明治拿出来边问：“喂？苏言姐，楚楚到了吗？”苏言笑答：“刚接到不久，已经睡下了，难为你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这段时间可辛苦你照看了。”

　　季晨淡淡一笑，眼尾勾勒起的笑纹轻轻地荡漾开来：“苏言姐，你跟我还这么客气，我照顾她是应该的。”苏言也就没有再说客套话，两个人就着楚楚聊了一会天，就挂掉了电话，然后季晨心满意足的去洗漱入睡。

　　七月流火，九月朔风。等到天气渐渐凉下来，夏末的雨落了一场又一场，盛世科技顶楼阳台的大理石被雨水洗刷的洁净无尘的时候。

　　季晨调查数月有余的财务报表终于撕开了一个破绽，他找了专业人士特意调查，并且联系了当年主要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官，互相核对了又核对，才查出来了一点点东西。

　　他接到消息急急忙忙地赶到公司，看着围着办公桌坐了一圈的会计师和警察，谨慎地开口问道：“什么结果？”

　　“初步预计是98年和赵氏华盛的那场大规模的合作在账项往来上出了问题，但因为年代太久远，当时留存下来的电子记录又不多，所以无法确定具体情况。”一位会计师一边给季晨翻看核算出来的结果一边解释。

　　“能查到具体原因吗？”

　　会计师摇摇头关掉页面道：“时间太久远了，现在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一点，当年的事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季晨点点头，让李目光送人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点了一支烟也不抽，就是看着它静静地燃烧着，脑子里想了很多事，当年与华盛合作的时候，父亲的公司正值鼎盛期，如果是资金流出了问题，可能性不大，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总之，是与赵庆云脱不开关系，要知道有时候人为了利益，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谋财害命，为了谋财而去祸害别人性命，并不难理解。只是楚扩又在当年的事情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最后，他决定找个时间把楚扩约出来谈谈，也许当年他知道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李目光送客回来，有些气哄哄往椅子里一坐，季晨眉头跳了跳：“这是怎么，送一趟人还送出气来了？”李目光生气：“你知道我刚刚在楼下遇到谁了吗？”

　　季晨觉着这句话有些熟悉，原来是在医院里听严憬说过，于是试探地问：“赵博宇？”看到李目光惊讶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小子挽着一个女人的手，姿态亲密，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拉着那女人的手转头就走，我是能吃了他不成。”李目光说得愤慨，季晨听了淡淡一笑，不置一词，心道：他可不是怕你，不过是不想借你之口传到严阿好耳里罢了。

　　“一会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季晨想着约楚扩见面，带李目光过去顺便压个场，谁知他干脆地就拒绝了。不由得疑惑：“为什么？”

　　李目光站起来把桌子上散乱的文件一一归位，表情得意，洋洋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没有家室，我一会要去接我老婆。”季晨皱眉有老婆了不起啊！不去就算了，他自己去。

　　李目光许是觉得自己这么调侃季晨有些过分，便小声地建议道：“你可以找严憬，他最近不是在休假吗，那小子肯定有空。”看季晨也不搭理他，于是自顾自地掏出手机给严憬打电话。

　　刚一接通，就听到对头传来一阵劲爆的电子摇滚乐，刺得他耳膜鼓鼓地疼，赶忙把手机拉远，对着手机喊道：“我靠，你tm的在哪呢？这么吵！”严憬正搂着一个身段妖娆，穿得可以直接进淋浴室的妙龄女子，在舞池里随着音乐律动，接到李目光的电话，顺手推开美女的水蛇腰，回喊道：“天上人间呢，怎么？你要来？”

　　美女不甘被推开，又缠了上去，装作委委屈屈的样子，声调娇媚入骨，身段也放得越发柔：“严少~跟人家在一起还打电话，是人家魅力不够吗？”严憬顺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安慰：“别闹。”

　　李目光/气得咒骂：“你tm的迟早会得病！”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小憩的季晨，耐着性子对他说：“没事回来一趟，跟季晨去办点事情，快点回来啊，等你呢。”

　　严憬挂了电话转头就走，美女连忙挽住他的手：“严少，怎么就走了呢？”他本来不想理，但从来都没有让女孩子独自晾着的习惯，还是回头安抚：“有事要离开，晚上还找你。”美女依依不舍的目送他出去，估计要不是怕妆花了还能挤出几滴送别泪来，等严憬走得没影了，美女翻了个白眼儿，顺势钻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笑着继续调情。

　　严憬赶到公司后，李目光把事情给他一交待，然后摇醒睡着的季晨，自己就离开去医院接下班的心悦。

　　上了车后季晨靠在后座上迷迷糊糊的睡不醒，严憬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有点难以置信：“你怎么比我这个混迹夜店的人还容易瞌睡！”季晨睁开眼睛但却不说话。

　　严憬继续自言自语道：“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提提神，你不知道这座城市里隐藏着许多你意想不到的惊喜，你如果不去发掘它，它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站到你的面前，而真正有意义又值得你去发掘的事物实在太少了。”他微微眯起眼睛，街道两侧初上的华灯透过车窗映射在他狭长的眼眸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寂寥，然后又迅速恢复到了痞贱。

　　季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依旧没有说话，不过严憬也不需要他的回应，他一个人照样可以快活得风生水起。

　　季晨和楚扩约在了钿花阁的一个包厢里，这里足够清静，楚扩先季晨一步已经到了，带着他的助理，还在处理着工作问题。

　　季晨下了车就清醒多了，此刻他有些歉意，为了自己的一句话，楚扩把工作带到了这里继续处理。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许久未见的人即使曾经关系再过亲密，一旦你心里对他有了怀疑，你就会不住地去注意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表情，一旦找到了与你心里契合的那个点，你就会在心里恍然大悟，哦~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你看，你我都逃不过世俗。

　　楚扩和助理处理工作处理得忘我，季晨便先出声打招呼，他拉开椅子坐下，严憬紧随其后，言笑自如地道：“楚哥，等很久了？”

　　楚扩这才注意到季晨来了，连忙笑笑：“也不久，刚到。”严憬平时再乖戾，这种时候也得乖乖地笑着叫人：“楚总好。”楚扩看一眼严憬也客套的笑着：“前几天还跟你父亲吃饭，他说你好久都没回家了，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严憬尴尬一笑：“我爸说的这哪的话？公司太忙了，等忙过这段时间肯定会回去，还劳烦楚总转告给我。”楚扩笑笑并不在意。

　　岁月是一把杀猪的钝刀，曾经多么风度翩翩，现在就有多么大腹便便，楚扩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待坐定后，上了菜，推杯换盏之间，季晨才徐徐地问楚扩：“楚哥，你对当年我爸和华盛赵总合作的事情知道多少？比如具体的账项往来。”

　　楚扩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然后没有半点异常地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事，你最近查出什么了吗？”季晨点点头：“我一直在查，但因为时隔太久查不出来太多，最近查到了华盛，所以，还请楚哥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楚扩放下筷子，细细地回忆十几年前与季晨父亲的琐事：“我和你父亲相识已久，九四年我大学毕业时认识的他，然后就进到你父亲公司做他的助手。过了两三年，我就出来单干了，所以你父亲出事的那年我不在他身边，不过他跟华盛合作的时候，倒是约我出来喝过茶，因为赵庆云那个人生性奸诈狡猾，合作就是很有风险的事情，所以我问他情况怎样？他还跟我说情况挺好的，项目也都在顺利进行，不过他最近有一件事很苦恼，说是赵庆云因为预算失误，后备资金跟不上，所以需要他再次投入资金，他也答应了。就这件事之后不久就出事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不是因为这个。”

　　楚扩把事情讲得清楚细致，季晨觉得从中也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笔资金的运动知道了去向，再也没有了探究的意义。他点了点头再次向楚扩表达了谢意，看来这个线索到这里也要断了。

　　吃完饭季晨结账的时候，楚扩连忙推脱：“哪能让你一个小辈破费！我来吧。”季晨先一步将卡交给服务员：“楚哥，这就别让了，我来吧，哪有我请你吃饭还让你结帐的道理。”

　　严憬觉得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看着他们俩抢着埋单，他一点也没有负罪感，反正老子就是来蹭吃蹭喝的，老子就是不要脸，你能拿老子怎么滴！

　　季晨买完单，与楚扩道了别，跟着严憬往外走的时候，楚扩却突然追了上来：“季晨，等等。”

　　季晨停住脚步，等他赶上来，才疑惑的不解地询问：“楚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楚扩捏着公文包的手紧了紧，尴尬的笑着：“楚楚，她，最近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个，季晨怕话说的太重，伤害了楚扩好不容易生出的爱女之心，只能思忖着轻轻微笑道：“楚楚最近应该过得挺好的，前几天苏言姐把她接到越南去玩了。”楚扩听罢微微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怅然：“那就好，那就好。”

　　季晨见他还站在原地不走，就问他还有别的事吗？楚扩回过神摇摇头：“你先走吧，我等助理提车过来再走。”

　　人有时候最怕的就是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却妻离子散。但倘若你前期能多付出那一点点的心思，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上了车，还是严憬开车，他漫不经心地握着季晨的方向盘，看那松松垮垮样子，让人感觉像是随时都要发生车祸，嘴角时时刻刻噙着一抹公子哥儿的坏笑：“还记不记得我刚刚说要带你去你个地方，现在走吧！”

　　“又是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的‘销金窟’吗？”季晨淡淡瞥了他眼，不屑一顾。

　　严憬瞪眼：“话不能这么说啊！你现在的身价也被列入能出入‘销金窟’的公子哥名单了，你知道有多少怀春少女梦寐以求想要嫁给你吗？”季晨不理他，他就开始自言自语：“就我知道的都能把中央广场站满中间插不下一根针，我想想，姑娘们都说你什么多金，帅气，冷漠，禁欲系男神……”边说边嘀咕“这tm都什么形容词？”

　　看季晨始终不说话，他发愁道：“你这样可不行，话都不说可不招姑娘喜欢，开心点，说不定今晚就遇到你的真命天女了呢？你见她第一次板着张脸可不好。”

　　季晨把头朝向窗外，拒绝跟他交谈，严憬觉得季晨不识好人心，好歹也是他的前大舅子，关心一下前妹夫的感情生活也挺合情合理的吧。

　　车里安静了一会，季晨突然说：“你真就打算一辈子这么混下去？郑华薇不要了？”他老早就知道严憬喜欢人家，但那个时候郑华薇喜欢李迷津，好不容易李迷津跟严阿好结婚了，她也没了念想，现在正是机会，严憬却比以前混得更厉害了，几乎天天落宿酒店，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严憬被戳中最隐秘的心事，但伪装过深的他完全不受影响，还是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样子：“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热带雨林，这种事也只有李迷津那个傻子做得出来，我才不会做呢！”季晨没理他，心道：有你后悔的时候。

　　“天上人间”会所，顶级辉煌，也可以说是严憬的第二个“行宫”，这几年他几乎住在了这里，在这儿砸的钱够季晨再去开发一个大型项目的所有活动经费。

　　还是下午的那个穿着清凉的可以直接进淋浴室的妙龄女子，严憬给她介绍季晨：“盛世科技季总季晨，我铁哥们。”又顺嘴给季晨提了一句：“这是莎莎。”

　　莎莎常年混迹高级会所，熟知这座城市里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听是盛世科技季晨她就眼睛一亮，一个念头从心底油然而生，季晨这个名字紧随其后的简介就是青年才俊，身价过亿，要是今晚能把握机会嫁给他就是嫁给了“幸福”。

　　季晨微微点头，以示礼貌，其实他除了知道严憬给她介绍的是个女人，其他的根本就没在意，哪里知道莎莎心里的弯弯绕绕，当然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可猎捕的对象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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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