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殷橘柚

35、结在深深肠

　　“李迷津，你看着我。”郑华薇握着话筒，眼神经过泪水冲刷，坚定又明亮，“我早有一句话憋在心里，今天想对你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原本想着我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当面告诉你，等你再了解我一点，等我再多喜欢你一点，可现在才发现，时间不能允许了。”她眨了眨眼睛，便有泪珠顺着眼睫毛滑落下来。

　　“你明天就要去英国了，归期还未定，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又该等你多久。所以，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就是想让你给我一句话，我就愿意抛下国内的所有，跟你去英国，好不好？”最后三个字，她问的小心翼翼。

　　所有人都在替她等一个李迷津的回答，而那个被众人目光所交汇的男子，从起先的难以置信已经慢慢地平静下来，他余光下意识偏向对面，却看到那个和众人一起期待他答应的目光，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苦涩的笑了出来，这世间有多少人爱而不得，我又不是第一个，亦不是最后一个。

　　接着他看向一直等候的郑华薇，轻声笑了出来，缓了缓声音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一直是朋友。”

　　看到他笑，郑华薇以为他会给她一个好一点的结果，可……，她突然间的情绪失控，言辞激烈的质问：“你喜欢谁，你说啊，我哪里比不上她了？”她刚准备伸手指向季晨的方向，“不就是她吗？你不敢说，我帮你说!”

　　心悦赶紧从人群中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抬起的手，“薇薇，够了。”然后对她轻轻耳语：“别闹了，弄到最后大家都不好收场。”

　　抹掉眼泪，她悻悻地收回手，也不再看众人，推掉心悦扶着她胳膊的手转头就走。
　　事情闹到了这里，众人也都不好意思再留下来，便三五成群的相继辞别。

　　李目光站在心悦旁边，看着整场事件的各种神转折，着实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好好的一场践行宴怎么就弄得不欢而散来收场，他挠挠头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就奇了怪了，薇薇什么时候对迷津有意思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还戳了戳严憬的胳膊，“严小憬，你看出来了吗？” 严憬也楞楞地摇了摇头。

　　心悦瞪了他一眼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没看现在这个气氛多尴尬，还偏偏要再说一句，真没点眼力价儿，李目光被踩了一脚，疼的呲牙裂嘴的看着心悦控诉，心悦没理他。

　　一直坐着低头沉默不语的李迷津突然抬起头，轻笑着看向众人道：“既然没什么事了，大家就都回家吧，明天早上六点钟的飞机，时间还挺赶的，大家就不用送我了。”

　　说完没等众人回答，自己就先走了，其他人一看无法，也都先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上午五时四十五分，W市国际机场候机室里，聚齐了即将要分别的几个人，却独独缺少了郑华薇。李迷津看了看周围，了然一笑，对心悦说：“看来要麻烦你帮我多劝劝她了。”心悦皱皱眉，叹了口气：“你知道她的性子，我劝没用啊。”李迷津笑笑没说话。

　　季晨心里很是感慨，多年并肩作战的兄弟即将要分别，确实令人有点难受，他看着李迷津问道：“什么时候回来？”李迷津对着季晨的眼睛笑：“还不知道呢，不顺利的话可能很快就回来了，顺利的话……”他没有说完，不过众人都知道，顺利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

　　航班播报之后，他登上了飞机，执意地没有回头看任何一个人，故作姿态潇洒的离开。

　　送别的人都离开后，心悦以医院还有事为由拒绝了李目光要送她回去的请求。独自一个人绕到机场大厅的休息室里，果然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她脚步轻缓地走到趴在玻璃窗上的人身后，故意使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了一声：“薇薇。”

　　郑华薇吓了个半死，偷窥被人当场抓住，显得有点尴尬，她抓抓头发，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个，心悦，你也在这啊，好巧啊我也是!”

　　心悦好笑：“好了，别装了。”郑华薇犹豫半天还是问道：“他说什么了？”看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心悦也不忍心再去逗弄她，坐下喝了口水然后道：“他说，不顺利的话可能很快就回来了，顺利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

　　她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嗯，这样也好。”心悦强行扳过她的脸，严肃着口气说：“在我面前不想强颜欢笑别笑了。”
　　“我没有强颜欢笑，我是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他不在我就可以不用去想他，再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个二流艺人，为情所困，那就太丢人了，哈哈哈。”
　　心悦想，算了，随你吧，你开心就好。

　　且说，之前季晨答应要帮楚素嫣见老师的事，因为结个婚硬是耽搁了一个多月，今天因为李迷津出国，恰好能抽出来一天的时间，所以季晨就说去见一次老师，把事情说说清楚。
　　刚好严阿好在他车上坐着，也要跟去，他又没法拒绝，就带着一起去了。

　　刚一进老师办公室，就看到在一边站着的楚素嫣，她一看来的是两个人，立马皱眉看着季晨，用眼神询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带着阿好姐来，这样我多丢人啊！
　　另一个云淡风轻的看回去，你自己做的好事，还嫌丢人，她要跟来的，关我什么事？

　　他收回眼神，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坐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的宋老师笑得温文：“宋老师，您好。”宋老师抬起头看着他，一点也不惊讶的道：“噢，原来是季先生啊，您好。”

　　季晨继续温文的笑，很是谦虚的说：“宋老师，您看我们楚楚在学校又麻烦您照顾了。”宋老师请人进来入座后，摆足了姿态，就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季先生，楚素嫣同学这个随便看到个女老师就叫妈妈的习惯，还真是挺不好的，这给学校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啊！”

　　季晨还没开口，坐在他另一边的楚素嫣就小声嘟囔道：“我也没有随便逮着个人就叫妈妈啊，我不就给你一个人叫了吗？”这一下把老师气的不轻，就连呼吸声都粗了不少。

　　季晨见状立马安抚：“宋老师，别生气，小孩子就是这样，见着谁喜欢了就叫妈妈，这是一个挺亲切的称呼。”又故意黑着脸对调皮的楚素嫣道：“楚楚，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你今天又犯错了。”她吐吐舌头，不再说话，季晨这个纸老虎，每次都用这招对付她。

　　宋老师被气得深吸了一口气，却也不好当场对着一个孩子发作，便对着楚素嫣说：“楚素嫣同学，你先回教室上课，我和季先生还有事情要说。”看季晨点头，她立马溜出了教师办公室。

　　宋老师待人走后才说：“季先生，这件事情，想必您都了解了，那么我想您能好好约束一下楚素嫣小朋友的行为的话，就更好了。”

　　季晨：“宋老师，我想您是误会了，妈妈这个名词是每个人生下来最亲密，最熟悉的称呼，而一个小孩子她最喜欢谁，肯定就会下意识的叫出这个称呼，这说明您的育人方法十分的合理，孩子们都觉得您对他们的爱和母亲是没有什么分别的，所以才会给您叫妈妈，您说对吗？”宋老师僵硬地笑着，她能说不对吗？就知道这位季晨先生每次来都能把没理说成有理。

　　又听他继续道：“当然这次的场合是不太对，楚楚对您的尊敬和爱没有在合适的场合里表达出来，但这不是正说明了这种尊敬和爱的真实性吗？她自己刚才也说了，也就给您一个人叫妈妈了，宋老师，您说是吗？”
　　宋老师：……我怎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啊！
　　最后和谈结束，双方都很愉快的说了再见。

　　一直都没有吱声的严阿好呆呆的看着季晨，坐上车后，季晨才询问：“怎么了？”
　　严阿好感叹：“没什么，就是很佩服你，真的。你挺能忽悠人的，硬生生的把没理说成了有理。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季晨发动车，无奈的笑笑，才向她解释道：“这不算什么，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就站在那里等着被老师批评，后来，来的回数多了，也就练出经验来了，其实这很简单的，只要抓住了那个点，然后给这场恶作剧带上一个尊师重教的高帽子就好了，这样双方都有台阶可下，谁也都不会感觉为难，合谈还能愉快结束。”

　　“嗯？你来了很多次吗？”严阿好敏捷的抓住了他话语里的重要信息。
　　“差不多吧，反正我也不记得我到底来了多少次了。”

　　严阿好快人快语，说话经常不经过大脑就问了出来：“苏言姐没空吗？为什么总是你来？”

　　“给你讲个事情吧，我还记得楚楚第一次闹事情就是老师打电话给楚扩哥，那个时候我是在大四，学校和公司里的事情曾出不穷，我后来才听说事情经过是吃饭的时候，有个小孩把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夹到了楚楚碗里，她那性子当然不愿意了，就又给扔了回去，然后，那个小孩就开始闹，推搡着楚楚，她一时情急就把手里的碗扔了过去，那个小孩的额头被砸红了，然后楚哥来了，没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让楚楚道歉，他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不可以随便出手打人，楚楚也不道歉，就僵持着，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反正自那以后，她闹事情了就都是我去处理的。”

　　“事情多了，你不觉得烦吗？”

　　季晨眼睛盯着前方，安静的笑：“烦？那倒不会，我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活得规规矩矩的，从来都没有过这种被叫家长的经历，就想体验一下，后来才发现和老师们斗智斗勇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他说完抽空转头看了严阿好一眼：“你别想多了，楚楚也就是调皮捣蛋了一点，本性不坏。”

　　严阿好朝季晨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她是个特别好的小姑娘，不用你提醒。”季晨没跟她计较。

　　车里空气沉默了一会，季晨觉得有点尴尬，刚想打断这段沉默，就听旁边的人语调轻轻的问：“你想听我和博宇的故事吗？”季晨一头雾水，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蹦出这句话，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接话道：“请便。”

　　严阿好沉浸在思绪里，不可自拔：“我小时候就是那种乖乖女类型的女孩子，被我爸和我哥保护着，活得没有一点特点，这种情况直到初中才改变，那个时候流行写信交笔友，我就抱着猎奇的心态，写了一封信，偷偷的投了出去，没有告诉任何人，本想着也许不会有结果了，可是，却在一个月后收到了回信，那个人自称是一米九的东北大男孩赵博宇，然后我们就开始了长达六年的鸿雁传书之情，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季晨也觉得奇特，以前没听人说过这样的事，同意的点了点头。

　　她又继续道：“刚开始大家都是抱着好奇好玩的心态去写信的，却没想到有了对方的回应，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起来，后来，上高中的时候，他来了一次W市，说是学校夏令营活动，就顺便来看看我。”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我也做了一件很离谱的事，高中有一次学校组织学生到别的学校去相互交流学习，我打听到是他的学校，就鬼使神差的报了名，后来他见到我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像一只呆头鹅，怎么也不敢相信我跨越了几千公里的距离，出现在了他面前，就那次，我们就在一起了。”

　　季晨也被她和赵博宇的故事吸引了，不禁赞叹道：“那确实是很奇妙的缘分了，那个时候你爸妈知道吗？”
　　严阿好正陷在美好的过往中，突然听到季晨这么问，她爆笑：“这怎么能让我爸妈知道，那个时候我才十六七岁，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早恋，然后再联合我哥，我还能有今天吗？”

　　“那你们的事情是什么时候被暴露出来的？”季晨也忍不住好奇。

　　“唉！当然是高考完了后啊，我那个时候硬要报去首都，我哥那个家伙要留在这里，意见不和，我哥就跟我吵，后来被追问为什么非要去首都，然后赵博宇就被我爆料出来了，哈哈哈。”说到高兴处，她难以自持的笑了出来。

　　“可惜他现在不想理我了。”严阿好紧跟着叹了口气。
　　季晨懵，刚才还高高兴兴的说过去，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嗯？你们没谈妥吗？”

　　“谈是谈妥了，但他现在不想搭理我，说是对我擅作主张的惩罚。”

　　季晨：……
　　这一口狗粮来的如此的猝不及防。
　　严阿好坐在车上，半天后，恍然大悟：“诶！他不理我，我可以去找他啊。”然后兴奋地对季晨道：“快快，送我去水晶小区。”

　　季晨一边调转车头，一边对严阿好佯怒道：“严阿好你够了，我第一次见做丈夫的亲自送妻子去和情人约会，真是活久见啊！”
　　严阿好象征性的拍拍他的肩膀，漫不经心的安慰：“哎呀！别这么较真嘛，反正你以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况的，习惯了就好。”
　　季晨气笑了，算了，就当做是今天听故事的报酬吧。

　　他刚把严阿好送到水晶小区楼下，准备调转车头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李目光，好像已经看了蛮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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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于日常吸居，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