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殷橘柚

21、日月无偏照

　　后来才知道，原来并非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也并非所有的吵架都有解决的办法，人生如逆旅，你我亦是行人。

　　中午已过，苏言正在教楚楚认图画书，“楚楚，宝贝，来看这个，跟我说，向日葵花。”

　　楚楚胖胖的短手指指着图画书上的向日葵念叨：“癸（葵），花。”
　　“不，宝贝儿，是葵花。”
　　“癸（葵），花。”楚楚固执，圆圆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癸（葵），花，妈，妈。”

　　苏言笑了，“楚楚，宝贝儿，你是说妈妈是葵花吗？”
　　“妈妈，癸（葵），花。”
　　“真乖，我的小可爱!来妈妈亲一口，mua!”

　　母女俩正在说笑着，楼上的卧室门打开了，楚扩揉着额头拉开门走了出来，楚楚和苏言一起看向楼上，前者一脸兴奋，“爸，爸。”后者则冷漠以示。

　　苏言低头帮楚楚戴好帽子，转身对一旁拆分机器零件的季晨说：“季晨，带楚楚去院子里玩，我有些话想跟楚扩单独说。”

　　季晨同情的看一眼站在楼上一脸茫然的楚扩，抱着楚楚出去了。

　　楚扩边揉额头边下楼，“老婆，我头疼，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问完后不见回答，才发现整个客厅的气氛不太对劲，苏言也比往常沉默。

　　“你…怎么了？”他迟疑的问道。

　　“你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吗？”

　　“我，我怎么了？”

　　“晚归，醉酒，不通知家里人。这还叫没错吗？”

　　“你不知道，昨天下午我们公司集体奋斗了一个月的海燕湾工程终于正式签约了，底下员工们都很高兴，就商量着出去庆祝，那我作为老板又不能说我不参加吧，庆祝活动都会有酒，大家一高兴就喝多了，我觉得这很正常啊！”

　　“可关键是，你为什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这不是一忙起来就忘了嘛。”

　　“所以你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没错，是吗？”

　　楚扩静默半晌，“我没觉得我错在哪儿，我努力赚钱养家有错吗？”

　　苏言深呼吸，暗暗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好，你既然认为自己没错，那么努力赚钱养家糊口而忘了养家最初的原则是什么，也没错吗？”

　　“我努力赚钱，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让楚楚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环境，让我们家的未来更加有保障，我有错吗？”

　　“是，这些都没错，可这就是你忽略家人感受的真正原因吗？你知不知道你那么晚不回来，我有多担心吗？你为什么就不能考虑这些。”

　　楚扩头都快要疼炸了，他皱眉，“我们能不吵了吗？”

　　“可以，解释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

　　“可我都已经说了，忙起来就忘了，你还要怎样!”

　　“忙忙忙，你永远都在忙。”

　　“好了，我们别吵了，好吗？如果再有这种情况，我下次一定注意，行不行？”

　　“那你要记着。”苏言也不想吵架了，只要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行了，“头还疼吗？”

　　“你终于关心我了，都快疼炸了。”

　　“还不是都怪你，你要是不故意做错事情气我，我会不关心你吗？”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午饭还有，我去给你热一热，再过不久就该吃晚饭了。”苏言说着走向厨房。

　　楚扩看着苏言的背影，倒在沙发靠背上，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季晨估摸着时间，觉得两个人应该已经就昨晚的问题谈完了，就准备带楚楚回去，“楚楚，我们该回去了。”
　　“路，路。”
　　“好，回去再走路，好吗？”季晨柔声相劝。

　　这件事发生两天过后，苏言把楚楚托付给季晨，一个人去了邻省赴纳兰葶苈的约，洽谈爱天使慈善基金会事宜。

　　楚扩当天下午下班回来后，也尝到了一次吃闭门羹的滋味儿。“苏言呢？”他问。

　　季晨扶着满屋子撒欢的楚楚，“去邻省了。”

　　“去邻省做什么？”楚扩追问，暗暗骂道，季晨这死小孩，能说一句从不说两句。

　　“见爱天使慈善基金会负责人，洽谈加入事宜。”
　　楚扩满脑子雾水，“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季晨忙里抽闲，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可能忙起来就忘了吧。”

　　楚扩：……就不能给点面子吗？

　　楚楚因为季晨扶着她比妈妈扶着她要跑得快，在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中一个人傻乐。

　　另一边，苏言下了飞机，看见了爱天使慈善基金会的接待人员的同时，也接到了楚扩的来电，她轻轻松松撇了一眼，淡定地挂掉。

　　坐在车上，苏言看着前方的一男一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们去的不是昨天约好的基金会中心吗？”

　　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回头对苏言微笑回答，“抱歉，忘了跟您解释了，因为兰总突然有事，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的是纳兰集团。”

　　“纳兰集团？”

　　“对，我们兰总是纳兰集团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

　　“纳兰小姐，很能干。”苏言由衷赞叹。

　　没想到这句话到是勾引起了女孩的谈话欲，“对啊！您是不知道，等你见了我们兰总就知道了，世上确实有那么一种女人，无比强大自信，仿佛世间难事对她来说如履平地，我就是兰总助理中的一个，唉！我每天看着我们兰总，总觉得世间男人都入不了眼了。”女孩激动的表示自己的钦佩之情。

　　“哦？那你们兰总成家了吗？”苏言好奇。

　　“唉！说到这个就伤心，我们兰总前两年就成家了，不过，两个多月前她平安生产了一个小公主。”

　　“嗯，这样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女孩笑了笑，“不用客气。”

　　当汽车停住时，苏言看到门口站立着一个穿着米白色套装，优雅得体，简明大方，成熟干练，……似乎天下所有关于美好的词运用于她身上你都会觉得再正常不过。

　　“你好，我是纳兰葶苈，感谢您百忙之中还能前来赴约。”有一种人，他不需要做什么，他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就会使人不由自主的想去尊重他，而纳兰葶苈恰恰就是这种人。

　　“您太客气了。”苏言笑了笑。“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何况能来见到您也是一种幸运。”

　　听完苏言的话，纳兰葶苈潸然而笑， “好，那我们就先进去，我请您喝杯茶，然后，我们再谈一下慈善基金会相关事宜，好吗？”

　　“好的，那就麻烦了。”

　　“怎么会呢，请!”

　　一行几人上楼坐定后，纳兰葶苈作为东道主，先微笑着开口询问，“苏言女士，您是第一次来C市吗？感觉这里怎么样？”

　　“别叫我苏言女士了，叫我苏言吧，我也叫你葶苈，怎么样？”看她点头，又继续说，“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我以前和剧团来表演过一次，说起来，这倒是第二次来了。”

　　“嗯？”纳兰葶苈明显有点惊讶，“你以前是剧团的，那是表演什么的呢？”

　　“芭蕾，我以前是一名芭蕾舞演员。”苏言因为提到了自己的梦想，眼睛都在发着亮。“我后来不是怀了我女儿嘛，然后已经停止演出一年多了，等我女儿再长大一点，我还是要回去的。”

　　“那很好啊！人有梦想并且能实现它，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我以前也有一个梦想，我想当一名钢琴家。”然后她遗憾的笑了笑，“不过，那个时候，我没得选择，公司是我的责任。”

　　“没事的，梦想不一定要实现啊！很多时候，不忘记就是最大的成真了。”苏言安慰她。

　　“是啊！所以，我现在是一名业余的钢琴家，没工作的时候，有朋友就请我去私人会所弹弹琴，挺好的。”纳兰葶苈释然的笑了笑，“你做慈善是因为你女儿吗？”

　　“是啊！我以前没这个概念，可就在我生产完她，刚醒来的第二天，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想着她来人间一趟，一定要留下来点什么才行，而且，积德行善，惠及后世，我希望她能一生平安幸福。”

　　“你女儿已经很幸福了，有你这么爱她的妈妈。”

　　苏言笑了笑，想起在车上女助理说的话，便好奇地问道，“听说你也有个女儿，真的吗？”

　　“真的，特别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停顿了下，“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你呢？”

　　“我二十六了，真是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才二十出头。”

　　“没有啦，我先生和朋友们都说，我是被时间偏爱的人。”葶苈笑笑。

　　“我能问一下，你做慈善的初衷是什么吗？”

　　“我做慈善已经很多年了，这个倒是可以说，因为我父母去世的很早，我五岁失怙，因为有家族支撑，日子才不至于那么难过，我想我都已经是这样了，那些失去父母就成了孤儿的小孩子是不是更难过，并非我有多大的善意，只是想尽我所能让他们可以过得好一点罢了。”

　　苏言认同的点头，“我以前有一位同学说，他哥说过，路遇乞讨之人，你给他十块钱，你又不会穷，而他也不会富。既然这样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帮助别人，万一他真的有难处呢？”

　　“你说的很对。”两人相谈甚欢，这时，突然门被推开，没看到人就听到了声音，“兰兰，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和女儿都特别想你。”

　　然后人就走了进来，“一个撒娇卖萌还特别有气质的男人”是苏言对亓（qiǜǜǜ同齐音）云飞的第一印象。

　　露出脸的亓云飞看见苏言，特别尴尬的笑了笑，“你，你有客人啊。”“你不在家看孩子，怎么来这了，女儿呢？谁管？”

　　“梅姨说让我来找你，她帮我们看孩子的。”又偷偷的瞧了葶苈一眼，“你别生气啊，我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苏言轻轻的笑了笑，“葶苈，不介绍一下吗？”

　　葶苈无奈的叹口气，“这是我先生，亓云飞。这位是投身慈善事业者苏言女士。”

　　相互问好过后，苏言轻松的说，“看来今天是谈不成了，葶苈你就和你先生先回去吧，明天我们再聊，怎么样？”

　　葶苈看了站在一旁眼巴巴瞧着亓云飞，只得应了好，“你女儿在家，你不回去没事吗？”

　　“没事的，有个她特别喜欢的人帮我看孩子，我很放心，那就先告辞了。”苏言拿起包就准备走了。

　　“慢走，我就不送了，明天见。”告别后，“小宋，帮我送送苏言，务必安顿好。” 小宋利索的答应好。

　　等人都走了后，葶苈瞪了一眼靠着桌角的亓云飞，“我今天早上出门前不是都告诉过你了，我今天有个事务要谈，你怎么还是过来了，你是故意的。”

　　亓云飞拨弄着桌上的吊坠，云淡风轻的回答，“我当然是故意的了，我们能在一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我都心疼。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今晚就不准备回家了。”

　　葶苈沉默了半晌，“算了，懒得跟你计较，看来只能明天再联系了。”收拾完东西，把包递给他，“走吧，我和你回去了。”

　　另一边，苏言入住酒店后，先给季晨打了个电话，“喂，季晨，楚楚睡了吗？”

　　季晨看着婴儿床里安睡的楚楚，低声回答，“嗯，刚睡着。”

　　“还乖吗？”苏言笑问。

　　“……挺乖的。”他能说不乖吗？世人都被她乖巧的表面所欺骗。

　　“哈哈。”苏言不厚道的笑出声来，“放心，我明天就回去。”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楚扩呢？…他…他今天怎么样？”

　　“他今天回来问到你了？我照实说了，然后，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苏言姐，我觉得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嗯，等我明天回来再说，早点睡。”苏言快速地挂断了电话，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在安静又黑暗的环境里，苏言握着电话，扪心自问，楚扩，你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千万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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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纳兰葶苈是我十四岁的时候构思出来的人物，是我的理想型，她即使受过再大的苦难，也依然对生活永怀善意。可惜，以后可能写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