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陈年旧文》青山瑟瑟

7、如果注定是霸总（六）

　　西洋钟的指针在顶点重合，啪嗒一声，在安静的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大灯已经熄灭，唯留有两盏书灯聚焦在桌面偶有翻动的书页上，笔触摩挲。骨节分明的大手被冷硬的笔身漆光衬得格外好看。

　　家里其他人早就睡了，张一童却又偷偷披件外套回了书房。为了减少妈妈的工作量，前段时间跟关筱菻商量之后，张一童就正式接手了她手里的工作。上午从微来离开，下午就一直待在市中心的总公司里。

　　沈至平日里虽然忙但偶尔对这些也有接触，所以张一童熟悉起来还不算太难，只是要接受的信息太多，十天半个月没办法完全游刃有余，为了加快进度，总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书房多待一会儿。

　　一连熬了好些天的夜，这才看了一会儿张一童就觉得有些累了，好在一早就备好了夜茶提神。张一童已经对咖啡的焦香味麻木了，喝了完全不会刺激神经，反而会昏昏欲睡，比喝酒还有用，无关□□，是心理上的一种反应。

　　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活动了会儿稍微有点酸痛的肩膀，张一童拢了拢下滑的外套，重新捏起了笔。没过过久似乎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一抬头，就见沈茵茵站在门外探了个头。

　　“哥，还没睡啊？”沈茵茵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扣了门。

　　“你怎么来了？睡不着？”张一童看着沈茵茵慢吞吞地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知道她有话要说，便收了桌上的文件。

　　“我明天要进组了。”沈茵茵随手在桌上拿了颗梨。

　　“明天？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张一童记得很清楚，还特意调了时间打算到时候送她去机场。

　　“原本是，但临时通知让早点去，我也是刚才知道。”沈茵茵有些无奈的耸耸肩。

　　“那明天什么时候走？”张一童捏了捏鼻梁而后起身，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转身坐到了沈茵茵旁边。

　　“一大早，怕影响你们休息，明早我就直接走了，你跟妈妈说一声，她现在应该睡了。”

　　“好。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清姐会来接我。你好好休息，不要熬夜了，”沈茵茵盘了双腿，有些幸灾的睨了张一童一眼，“妈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你说说看你都多久没睡个好觉了？”

　　被戳穿了张一童也只是笑笑，抬手在沈茵茵头上揉了几把：“知道你哥辛苦就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少让他操心，嗯？”

　　沈茵茵被他哥这难得一见的温情刺激得鼻头一酸，有些控制不住地扑到张一童怀里，哽咽着点点头。

　　张一童只是有些意外地怔了怔，随后安慰的拍拍沈茵茵的背，等沈茵茵情绪收得差不多了再揶揄道：“我这纯棉的睡衣硬是被你哭的能拧出水来了，你明天要是不走我非得让你给我洗干净不可。”

　　沈茵茵闻言果然坐了起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置气道：“不就是套睡衣吗？哭一哭怎么了，你说你都多久没这样抱过我了？”

　　“好好好，你哥的错你哥的错，我替他向你道个歉。大小姐就别生他一个大冰块的气了，行不行？”张一童软了语气笑着哄道。

　　沈茵茵被他哥话里的精分逗笑了，却忽然想起什么立马收了笑意，正色说到：“对了哥，我还想问你借个东西，你给不给？”

　　“借什么？”

　　“月老。”

　　“你要他去干什么？”张一童闻言有些讶异。

　　“是这样，这次的《漠海奇缘》，就是我要拍的电影，里头有个狼的角色我想让月老去试试，原来的捷克狼犬说是性格太温顺了，我觉得月老个性挺适合的，跟我也合拍，所以……”沈茵茵瞧着张一童并没有马上答应，有些忐忑，“哥，你觉得怎么样？”

　　张一童垂了眼思考片刻：“我听说沙漠里拍戏挺辛苦的，我倒是不担心你，但月老，我怕他饿瘦了。”

　　“哥，你就答应嘛，我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喂他一口吃的。怎么去的还是怎么给你送回来。”沈茵茵也不计较张一童话里的偏心了，急忙保证到。

　　“跟你一起每天吃水煮白菜？”张一童还是有些不信。

　　“哎呀哥，你就答应我嘛。它在家里怎么吃在组里依旧怎么吃，”沈茵茵捏住张一童的袖口摇了摇，语气软糯，杀手锏都使了，“我发誓。”说着还真竖起两根手指。

　　张一童奈何不了她，吸了口气答应道：“你可以带走，但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我会的，谢谢哥。”沈茵茵闻言立时笑开了答应。总算是答应了，该说的也说了，沈茵茵也就站起身来，拍拍张一童的肩：“那我去睡了，哥你也早点睡。我会想你的。”

　　等到了门口，又忽然转过身来，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哥，该健身了，胸肌都有些松了。”说完也不管他哥什么反应，一刺溜就蹿出门去了。

　　“……”张一童。

　　***

　　早上起来果然见沈茵茵走了，张一童出门之前碰见浇花回来的关筱菻，也就上前解释一番，只见她妈很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交代了一声路上小心，就哼着曲儿进了屋。

　　“……”这一个两个都是看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过来添添堵的吗？

　　不管怎么说，上班要紧。

　　等到了公司，李楚见老板脸上似乎颇有些不虞，工作汇报得都有些小心翼翼。

　　“等等，你刚才是说哪儿出了问题？”张一童从邮件中抬起头来，有些不解。

　　“是，这批908的宣发。”

　　“怎么回事？”张一童不禁皱了眉，908系列是微来最新的信息秘钥系统，最近几年市场上对于科技产品的破解和拷贝层出不穷，为了保护自己的产权，微来很早就开始研发一套独特的数据加密系统，最近终于到了尾声，产品宣发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突然听见出了问题，心里真是有一瞬慌得一批。

　　“整个项目确实都是保密状态，但昨晚12点晨耀突然发布一支产品预告，跟我们的908有80%的相似度，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发布会，但可以确认的是这势必会对咱们接下来的宣发造成影响。”李楚一边解释一边从Pad里调出视频，递给张一童。

　　“晨耀？我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科技馆的竞标就是他们价压得最低。”张一童接过来问到。

　　“没错。”一味压价格是很愚蠢的举动，李楚记得很清楚，尤其是他们还对微来带有不是巧合的敌意。

　　张一童越看心里越是火大，何止是八成相似，就差打上908的标签了。张一童立刻就起身向大会议室走去：“宣发组呢？他们干嘛去了？”

　　“我有初步调查过，谁都说自己不知情。”李楚赶紧跟上。

　　“晨会推迟，给我把这些人都叫上来，我亲自问问。”

　　“好的。”

　　***

　　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里，二楼靠窗的角落一桌，一对男女相向而坐。男人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嘴角含笑帅气优雅。

　　女人保养得宜，一身得体的烟灰色圆领长裙，看着不过四十左右的年龄。此时正有服务生给她送来一杯咖啡，她笑着接过略微搅拌，喝了一口。

　　“菻姨怎么有空叫我出来？沈氏最近业务不好，闲的？”年轻男人一开口，虽然笑意还在优雅却是消失殆尽了。

　　“曲琅，咱们呢也不说什么废话，直接一点。”关筱菻放下杯碟，正视着对面的曲琅：“你回来究竟想干什么？”

　　“瞧您这话说的，我生在四九城，回家乡工作发展事业还需要理由了？”曲琅伸了伸腿放松地躺回靠背，扣了手说得有些无所谓：“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找借口？”

　　关筱菻闻言蹙眉沉吟片刻：“我不管你回来干什么，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四九城里做人就是讲究一个规矩，你干什么别干坏事儿，坏什么别坏了规矩。”

　　曲琅听着轻笑两声，而后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敬您是长辈才叫您一声菻姨，您还真仗着这点面子教训起我来了？要我说，老人家就该好好的在家修修花弄弄草，年轻人的事儿就没必要掺和了，您说呢？”

　　“曲琅，你想报复谁？当年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你若是……”

　　“嘘——”曲琅讲食指放在嘴边，轻嘘一声打断了关筱菻的话，“我没提，你也不许提，否则，我会生气。”

　　关筱菻有些被曲琅脸上的笑意吓着了，不禁捏紧了手包，侧身做好防御的姿势。

　　“您别紧张啊菻姨，我又不会对您乱来。”曲琅说着站起身，理了理衣摆：“我看您脸色不怎么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我还有事，就不多陪您聊了。”说着果然走向出口。

　　走了两步，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关筱菻身旁停了下来，状似随意地说到：“啊对了，我现在不姓曲了，姓沈。”说完撇了一眼关筱菻有些苍白的脸色，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到耳边的脚步声离远了，关筱菻才彻底吐出一口气，有些脱力地靠在沙发上，手心里已经有些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