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165、第 165 章

　　王源出来，电视已经关了。房间里，王樾正踮脚对着洗漱间的镜子刷牙，身上只穿着一个小裤衩，校服整齐的放在衣篓里，浴缸里放着热水，一切井然有序。
　　二宝，长大了。
　　他，教的很好。
　　站在门口，凝视着王樾小小的身影，不舍得移开目光。
　　却也舍不得夺走他的快乐，那些不幸就让他这个做哥哥的一个人承受就好。
　　迈出的脚收回，将门轻掩，往后的日子还是和沙发为伴。
　　大人渴望施舍爱意，也要看看孩子是否需要。
　　比起那份沉重的血缘，让二宝就这样无忧无虑的长大或许更好，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念而提议接二宝放学，找个机会和王俊凯说说，还是让他安排吧。
　　在他能活着结束这一切，再回到二宝身边。
　　沉默的坐在沙发上，身体疲倦大脑却很清醒。闭上眼睛，三年前的一切就像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的闪现，镌刻在脑中。
　　有人走过来，他没睁开眼睛；有人蹲下了，随后冰凉的液体触及指尖，他依旧紧闭双眼，无视这个人所有的温柔。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消逝，传来最后眉关灯的声音，他才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的双眸已是一片血红。
　　左手触及一片柔软，是那人轻轻放下的毯子。羊城的秋夜，透着丝丝凉意，毯子却传来阵阵温暖。
　　黑夜是最大的面具，面具下的人终于可以卸下伪装，仍由悔恨蔓延，仍由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仍由冰冷的心被这一抹温柔紧紧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当双目变得干涩，泪痕变得干涸。一盏昏黄的灯亮了，照不到沙发，因为从房间到这里的距离太远，却能照亮床头那个揉着眉心的身影。
　　从黑暗看向光明，一切格外清晰，就连那人额角的冷汗都依稀可见。
　　和小时候一样，又梦魇了吗？
　　儿提时，梦魇了可以哭。哭了，爷爷奶奶就会知道，就会抱着哄着，第二天，甚至会请村里的半仙作法，驱赶小鬼。
　　可长大了，再梦魇就不能哭了，因为没人抱没人哄也没人驱小鬼，所有的都要自己承受。吓醒了便醒着，等着困了自然也就睡了。
　　果然，不一会儿，昏黄的灯暗了，世界再一次回归黑暗。王源抱着毯子，轻轻躺在沙发上，睁着双眼，凝视黑夜，却寻不得着落。
　　突然，耳边传来起床的声音，黑夜中听觉变得敏感，王源看向刚才亮灯的地方。此刻虽是一片黑，根据声音却仿佛“看见”一个人下了床，站在窗户前，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想些什么。
　　关灯不是因为能睡着，而是怕吵醒睡着了的人。
　　看着那个孤单却坚韧的身影，王源莫名看出了一丝怯弱。
　　梦见了什么，让你胆小至此。
　　明知是梦，竟害怕再入梦去。
　　不知过了多久，目光紧锁于那身影，不曾偏移半分。
　　时针滴滴答答，敲的王源莫名烦躁。鬼使神差的，干脆坐了起来，脚不小心撞到茶几，发出不小的声响。
　　比王源反应更快的，是窗前那像雕塑一样的人。听着那人横冲直撞的声音，王源第一反应是：
　　“别开灯。”
　　一个椅子被撞倒了，随后安静了片刻。刺眼的光没有亮起，王源莫名松了口气。随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有人摸索着朝他这边走过来。
　　“我没事，你......”
　　别过来。
　　最后三个字，王源停顿了一会儿。也就这一会儿光景，一双手，透着凉意，摸索了一会儿，握住了他的。
　　方才的话，再说变失了时效。
　　冠冕堂皇的理由安抚了心中的拒绝，王源没有挣开那双手，看不清那人的眼睛，也许就能忽视那满心担忧。
　　耳边那一声安心的叹息，却又无比清晰的传入耳中，直达心扉。
　　这一声，足以让他断定，那是一个和他相关的梦。
　　“你梦见了什么？”
　　只是好奇，王源这样安慰自己。
　　“没什么。”
　　声音平静，之前的恐惧仿佛都得到了克服。
　　被握着的手紧了紧，随后被放开。残剩的一点心有余悸，大概以为自己能克服。
　　“你梦见了什么？”
　　执着的再次询问，有些想做的事，想给的关怀，似乎需要寻一些借口。
　　然而，他未能如愿。
　　王俊凯帮他盖好毯子，静静的坐在沙发边，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离开。
　　又过了许久，久到王俊凯以为王源睡着了，久到王源以为王俊凯离开了。于是前者说了一句话，后者睁开了眼睛。
　　“你能不能睡在我身边？”
　　一个没打算收到答复的问题，提要求的人说完便转身准备摸黑回房间。
　　在他起身的同时，身后也传来起身的声音。他呆住了，忘了前行，以为在梦中。
　　“走啊。”
　　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将王俊凯拉回现实。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随后王源感觉自己的左手被牵起，原本冰冷的手有了暖意，紧紧的牵着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小心些。”
　　没打破这笨拙的呵护，王源一手捞起沙发上的毯子，任由王俊凯牵着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
　　平躺着，王源双目所及依旧是黑夜，那让他以为可以卸下伪装的黑夜。却也让他卸下心中的防备与仇恨，一不小心堕入这温暖的深渊。
　　沉迷过后，终会清醒。
　　身边探照灯似的目光，平躺着也无法忽视，只好侧身，阻断那深情的目光，留下决绝的背影。
　　“一团火。”
　　低沉的声音传来，透着悲伤与绝望。
　　这是在回答他提了两次的问题。
　　一团火。
　　不是一团美丽的烟火。
　　是他最心爱的人燃烧之火。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许久未曾入梦，可每一次入梦都那般真实，真实到让他不想再体验那撕心裂肺的痛，更不想承认他也许已经失去了最爱的人。
　　于是，每一次都是站在窗前，直到天亮，陷入新一轮的忙碌与寻找，如此，才能忘了这场梦。
　　今天，也许是吴凡译的出现，也许是马思远的重伤，让他心底的恐惧再次觉醒。原以为又将是个不眠夜，却幸运的出现了变故。
　　贪婪的想留他在身边，所以明知道对方听不懂，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也许因为不是王源，所以有些不敢表露的，不怕表露。
　　背对着他的某人，不知道怎的，突然翻了个身，又平躺了。过了一会儿，也许觉得平躺不舒服，又侧身面向他，紧闭的双眼，彰显着这个人虽然睡得不舒服，但却是睡着了的。
　　王俊凯忍不住想伸手抚平他微锁的眉心，快要触碰到时，笑了笑，落到他身上的毯子，拉了半分，严严实实盖上，又看了许久，才安心闭上双眼。
　　不一会儿，稳定的呼吸声便传来。
　　王源没有睁开眼，他怕睁开了就舍不得闭上。王俊凯睡得很沉，顺从本能的往这边靠了靠，两人的手就这样碰到了一起。
　　“我睡着了。”
　　这样想着，王源便不再动弹。
　　挨着的手没再分开，熟睡的人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破天荒的，王俊凯起晚了，而马思远没有赖床。
　　床头柜上，一杯水压着一张纸条：
　　早餐在桌上，我送二宝去学校。
　　字迹娟秀，和王源的笔迹很像。
　　王俊凯想起小时候每次嘲笑王源考的不如他好是，被嘲笑的人就大手一挥，写几个字给他，用实际行动碾压他那狗爬一样的字。
　　思及过往，王俊凯忍不住露出清晨第一个笑容，目光温和的落在一旁的水杯上，喝了一大口，甜意蔓延。
　　有那么一瞬间，让王俊凯觉得王源一直在他身边，三年前的事不过是一场梦，昔日不爱学习的少年长成了满腹经纶的研学者，也许现在正在某所高校深造，带着眼镜，出口成章。或者成为一个小律师，为当事人奔波街头，法律条文手到擒来。而他们两感情稳定，父母支持，周末两人都不加班，或宅在家里看漫画，或周游世界，每一天都充实而甜蜜。
　　思及此，王俊凯不知道他笑的有多幸福，眼中的憧憬有多深。
　　可是，水会喝完。望着空空如也的杯子，王俊凯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
　　马思远再像王源，他也不是王源；
　　幻想再多的如果，也抹不掉曾经。
　　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王俊凯终究没来的及吃早餐。出了门，便又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世界。

　　尚美总裁办公室。
　　王俊凯看着电脑播放的广告，面色沉重。
　　“荔枝味的护手霜——‘可人’”
　　“他们连广告都抄袭我们的！”孙丽丽愤愤道。
　　王俊凯淡淡的看了眼桌面上尚美新版护手霜的广告词：
　　“可以吃的护手霜——‘尚美’”
　　视线又落到KR官网置顶的广告词上，眼底冷若冰霜。
　　“咚咚咚！”
　　“请进。”王俊凯关掉电脑，孙丽丽立马将KR的相关资料整理好，夹进黑色文件夹内，环抱在胸，很多东西暂时不宜让人知道，尚美集团的也不行。
　　“俊......”
　　吴畅愣在了门口，她看见孙丽丽俯在王俊凯身上，似乎是刚从腿上起来，慌慌张张的整理着胸前。拉着的窗帘，紧锁的门，除了王俊凯一脸冷淡，其他的都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哄’的一下，吴畅满脸通红，有被羞的，更有被气的。
　　她知道自己能力不如孙丽丽，工作上没法帮王俊凯太多。但是她一直尽力照顾着王俊凯的生活，甚至把王樾当自家孩子带着。真诚待人，用心感化，她相信，总有一天王俊凯会像王樾一样喜欢上她，离不开她。
　　不信你看前天，就算孙丽丽接王樾回了家，王俊凯不在，王樾第一个想找的人就是她。所以她得以再次去到那个熟悉的，她快要当成“家”的地方。王俊凯迟迟未归，她就像所有的妻子一样，抱着孩子等了丈夫一宿。
　　可那个只会让她等待，从不曾找过她的人，却在办公室里和女特助暧昧，尧是吴畅脾气好，也免不了生气。
　　想说的话，想要的解释，都不想再说。
　　这扇门，那人让她轻易推开了，结果她自己却不想了。
　　那扇心门，她努力了那么久，却连按门铃的资格都没有。
　　离开的背影脆弱悲伤，王俊凯平静的看着，心无愧疚，更无怜悯。
　　他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人。
　　他身上的人气太少，多余的早随着三年前那团火，融入了冰冷的大海。
　　残存的，给心爱的人都不够，如何顾得上旁人。
　　好在一旁的孙丽丽反应灵敏，见吴畅那样就知道是误会了，连忙说道：
　　“我去看看她。”
　　王俊凯点了点头，又打开电脑，关注着KR新产品的相关信息。
　　KR显然是为了抢占时机，新产品都采取预售的方式，显然到手的配方还没有真正投产。看着每款产品下热销的数量，短短半小时，主打护手霜就预售破十万。盯着屏幕上的产品名称，波澜不惊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很快就被新的画面取代。
　　KR集团官网的首页，正在直播新品发布会，吴凡译意气风发的发言，他的旁边是主席台上唯一的女性，干练庄重，早已不是当年人畜无害的模样，却依旧美丽大方。
　　镜头飞快的扫过观众席，王俊凯却突然睁大了双眼。想回退，却因为是直播无法操作。心脏激烈的跳动，焦急的等待镜头再次扫过，希望排除那荒谬的猜测。
　　等了许久，镜头终于再次扫过，却没看到熟悉的面孔。
　　难道看错了？
　　王俊凯心中迟疑，再没心思看直播，拿起手机钱包便冲出办公室。
　　不管是否看错，他都要找到那个人才心安。
　　任何会让他深陷危险的可能，都不允许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