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138、第 138 章

　　“源源呐，你怎么样了？罗医生，你快看看，快看看。”王奶奶找来了村里的医生，直接朝着菜地就过去。
　　王源双手紧紧的握着手机，还保持跪着的姿势。突然，他转身朝着王奶奶就磕起头来。
　　“奶奶，我求求你，让我去他身边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
　　“傻孩子，这是干嘛呢，快别动了，医生来了。”王奶奶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王源就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一样，一个劲的磕头，嘴里不停的求着。
　　“王源！”王奶奶呵斥道：“你不包扎什么都免谈！”
　　王源没有停下，甩开了罗医生的手，王奶奶又急又气：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让你变成这副模样？”
　　“你是要逼死奶奶吗，啊，王源？”
　　王源停了下来，眼神空洞，泪水却流个不停。
　　“罗医生，麻烦您快帮他包扎。”王奶奶焦急的说道。
　　“好的。”罗医生连忙将医药箱放一旁，拿出碘酒，对王源说：“有点疼，忍着点。”
　　然而，直到他把插进肉里的竹签拔出来，王源都没坑一声。缝针的时候，没用麻药，罗医生看着自己都觉得疼，可眼前这个青年连眉毛都不曾皱过，仿佛被处理的不是他的手。
　　半个小时后，看着的两个人都出了一声大汗，王源的浑身却依旧冰冷。
　　“可以了。”罗医生剪掉多余的绑带：“这段时间不要碰水......”
　　罗医生的话还没说完，王源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不要跑，避免出汗感染。”罗医生大声嘱咐道，但路上早就没有王源的影子了。
　　“源源奶奶，他这是怎么了？”罗医生忍不住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王奶奶眼神躲闪，表达感谢之后，匆匆忙忙回了家。

　　“你要去哪儿？”王奶奶一到家，就发现王源背着个包往外走。
　　“奶奶，对不起。”王源除了道歉，也不解释。
　　“吃饭了吗？”王奶奶像平时从菜地回来一样，问了一句最日常的话。
　　王源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王奶奶将锄头放在门口，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和脚，进了家门：
　　“进来吃饭。”
　　王源站在那没有动。
　　“吃完饭再说。”王奶奶态度坚决，王源眉头紧锁，手一松，将包放在原地，孤身跑回客厅，端起碗就往嘴里扒拉，囫囵吞枣般。
　　王奶奶也不管他，似乎只要吃下去了就行。
　　空旷的客厅，只剩下王源的吞咽声。
　　“你要去找小凯？”王奶奶率先打破寂静。
　　听到这个名字，王源顿了一下，随后扒饭的速度愈发迅猛。
　　“我不拦你。”
　　王源震惊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奶奶，灰暗的眼中闪烁着光芒，神态近乎癫狂。
　　“但如果你还这般不爱惜自己，就不要再回家了。”
　　“奶奶这辈子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奶奶。”王源低声喊道，鼻子有些酸。
　　亲人永远比想象的更在乎我们。
　　“还真让那个老头儿说着了。”王奶奶苦笑道。
　　王源疑惑的看着奶奶，两眼闪闪发光。王奶奶看着真正恢复神采的孙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吃完放着吧，我就不去送你了，房间得收拾好一会儿。”
　　说完，王奶奶撑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回房间，锁了门。
　　那天，王奶奶怎么看不出林大爷想和她说的事。一直以来，她都不和人讨论这件事，在这位保守的老人心中，这就是不可扬的家丑，恨不得带进棺材。
　　可看着孙子每日故作欢笑，晚上又辗转不眠，身体日渐消瘦，所有的伤心失望都变成了心疼，她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
　　“老妹儿，那孩子最近不快乐啊。”
　　老人的语气很轻，可一句话却重重的打在王奶奶心上。
　　林大爷见王奶奶没有反感，继续说道：“源源是我们这群老人的开心果，每次来我这个摊位都能热闹许多。我记得上次和那个小孩一起来的时候，他就特别的开心，豆花汤圆恨不得一样来两份。”
　　王奶奶轻轻的笑了笑，她的孙子有多好吃这些小零食，她当然知道，就是不喜欢吃饭。
　　“可他身边那孩子怕他撑了肚子难受，愣没让他点。”林大爷笑道：“能看出来，那孩子是打心眼里担心他。”
　　笑容僵在脸上，王奶奶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奇的是，源源也愿意听他的话，不让吃就不吃了。”
　　“只有把人放在心坎上，才会在乎一个人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也只有在乎，才会甘愿被约束。”
　　林大爷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回想起那个每年一到11月8号就出现在摊位前的年轻人，忍不住多嘴两句。
　　说完了，还是继续回去看他的电视剧。
　　语言能不能发挥作用，还是取决于听者。
　　这些天，林老头的话一直回荡在王奶奶耳边，一字一句都动摇着她的心。
　　看着这一室狼藉，王奶奶对着黑暗中的某处，苦笑道：
　　“老头子，要是你是不是哪怕打断他的腿也不会让他出去？”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看来我是老糊涂了，竟然相信这样他会幸福的。”
　　“罢了，罢了，好好活着就行。”
　　门外徘徊的脚步声似乎也消停了，朝着应去的方向，渐行渐远。
　　待到王奶奶收拾好准备出门来洗碗时，发现碗筷干干净净的摆放在橱窗里，神龛前是摇曳着的蜡烛，倒映在老人微含笑意的眼中。

　　灾难面前，王俊凯的生命力出乎意料的顽强。前一秒还半死不活的，一瓶葡萄糖下去，瞬间生龙活虎。
　　林致远！
　　“.......”
　　林致远！
　　“.......”
　　呃，除了嗓子没声之外。
　　喊不出声，王俊凯直接拔掉针头下床去找。在这之前，还不忘给王源发个短信报平安。只可惜，王源的老人机在他疯狂拨打之后光荣的关机了。所以，当他千辛万苦找来医院时，早已是人去楼空。
　　“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患者，受伤那么严重，水不吊完就跑.......”
　　护士端着药水，转身看见了王源，连忙停止吐槽，问道：“您是？”
　　王源略过护士，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滴水的针头，感觉太阳穴直抽抽。
　　“好你个王俊凯，烧那么惨也不安分在医院呆着，老子捆也要把你捆来医院。”说完，转身就朝着KR公司跑去。
　　“哎，这位患者，你是哪个病房的？”护士发现了王源包扎着的手，连忙追出来：“天气这么热，你这么跑动伤口会感染的.......”
　　“这年头，不要命也赶趟。”

　　一到公司，王俊凯的心情愈发沉重。这一次的火灾造成不少员工手上，社会影响恶劣，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被警察请去喝茶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前还没人死亡，躺在医院的不管多少钱，只要能救回来就行。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安抚人心，必须让公司成为他们强大的后援。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拳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王俊凯的脸上，双腿本就无力，这一拳王俊凯毫无心理准备，直被打得眼冒星光，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大脑懵了三、四秒。
　　“你他妈还有脸出现！”
　　康越人一把抓起王俊凯的领子，眼看着又是一拳。王俊凯只觉得莫名其妙，抬手挡住，一把将康越人推到两米开外，王俊凯站起来，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径直走向办公桌，准备整理火灾应急方案。
　　“王俊凯，你为什么要去仓库？为什么要和尚美合作？为什么要来大陆？你他妈为什么要遇见我姐？”
　　康越人大声吼道，王俊凯被他揪着衣领，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中突然有些慌乱。张嘴想要问他什么意思，可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说话啊！你他妈装什么哑巴！”康越人一把将王俊凯推在椅子上，作势又要打人。
　　王俊凯后退两步，退到一旁。可康越人完全就处于癫狂状态，刚被推开又贴了上来，双眼通红。王俊凯知道康越人讨厌他，可从来不曾见过他这么恨他的模样。
　　到底出什么事了？
　　在他出神地片刻，康越人直接扑了过来。
　　“嘭！”的一声，王俊凯的后背重重的撞在一旁的茶几上，疼感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不是仍人宰割的主。退让至此已经是王俊凯忍耐的上线，他不喜欢暴力，但从不排斥用暴力解决问题。
　　三两下，王俊凯就将康越人制服在地，压制着等他冷静。可康越人似乎完全失了理性，根本不留喘气的空隙，强行挣脱王俊凯的束缚，与之扭打成一团。
　　然而，发了疯的康越人依旧不是王俊凯的对手，最终还是逃不开被压制的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我打不过你？为什么我不能杀了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康越人怨毒地声音充斥着整个办公室，最后一句话让王俊凯愣住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一定要有人死吗？”
　　“不都逃出来了吗？不都好好活着的吗？”
　　王俊凯双手忍不住颤抖，力量逐渐流失。康越人一个翻身爬起来，抄起脚边的椅子就砸了下去。
　　“你他妈去给我姐陪葬吧！”
　　“啊！”
　　秘书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楼层，随后是椅子破碎的声音。

　　王源永远忘不了秘书推开门时他所看到的场景，从未想过会在王俊凯的脸上看见迷茫。他就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像个离线木偶，了无生气。椅子砸过来的时候，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躲闪也不害怕。
　　连唤醒他的时间都没有，王源来不及思索，冲上去抱着王俊凯往旁边滚去，直到墙角才停了下来。
　　“小凯，你没事吧？”王源紧紧的抱着他，焦急的询问。
　　王俊凯竟然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一把挣脱他的拥抱，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康越人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努力张开嘴，拼命发出能让人听见的声音：
　　“康.......可......人......怎......么......了？”
　　“你他妈别说我姐的名字！”康越人还想打人，却发现双手被王俊凯紧紧的握住，动弹不得。
　　王俊凯双眼通红的看着康越人，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几个字。
　　“她.......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
　　“死了！她死了！”康越人哭喊道：“她被你害死了！”
　　“哄！”
　　王俊凯只觉得浑身的血管顷刻爆炸，冰冷的血液蔓延至全身。
　　“她死了，她死了，我姐死了。”康越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泪水肆意，嘴里喃喃自语：
　　“我姐死了，我姐姐死了，我姐.......”
　　康越人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的插在王俊凯的心上，让他动弹不得。
　　嘶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轻轻的飘来。
　　“对......不......起......”
　　康越人哭的更凶了。
　　可王源觉得，他的泪水似乎除了痛苦与怨恨，还有深深的内疚。
　　就和这个背对着他的人一样。
　　默默的朝王俊凯走近，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静静的守护着他。

　　殡仪馆中，这里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葬礼。
　　康可人静静的躺在纯白的百合花丛中，如一尘不染的天使，安静祥和。走近一瞧，却发现她那美丽的面容有一半露出了洁白的颊骨，与身旁的百合相得益彰。神奇的是，另一半鲜活如常，似是在大火中被人如珍宝般守护着。
　　葬礼上，有人正肃穆的说着悼念词。
　　“她是掉落人间的天使，放荡不羁的一生，崇尚自由。”
　　“哒哒”
　　有人身着黑衣，踏着庄严的悼词，哗然而至。
　　“她遇爱勇敢折翼，化身为一个为爱哭泣，为爱嫉妒，为爱努力的女人。”
　　大风吹来一片红色的花瓣，有人手持火红的玫瑰，出现在葬礼现场，引来一片唏嘘。
　　“一场大火让她凤凰涅盘，浴火重生，重赐她非凡的美貌，归还她翱翔天际的翅膀。现在，她要飞了，飞回属于她的天地。”
　　王俊凯面色冷峻，手中的玫瑰却热情似火，他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一步步朝着棺材走去。
　　“死亡不是分离，是生命新的征途。”
　　火红的玫瑰被轻轻的放在康可人的脸庞，恰如其分的挡住了那白森的颊骨，在皎白的面容上映衬出一抹动人的红色。
　　那是林致远用半条命护下的，怎能不让它美丽绽放？
　　肃穆的悼词还在继续：
　　“逝者虽逝，长存生者之心。”
　　王俊凯嘴唇微动，没人听得见他说什么，门口的王源却看见了。
　　他说：
　　“对不起，你喜欢的，我只能给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