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写点狂想

137、第 137 章

　　王源昨晚彻夜未眠，导致一大早睡到十点多，醒来时餐桌上是奶奶留下的早餐，老人已经下菜地干活去了。
　　挠了挠头，王源有些不好意思。但一大早没人唠叨，王源迅速打开电视开关，等待电视画面出现的期间，跑去洗刷间挤个牙膏。然后坐下，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拿着牙刷，十分珍惜每一秒看电视的时间。
　　一打开，果然是苹果卫视，中年妇女的最爱。
　　“真难得，这个点，苹果卫视不放综艺不放偶像剧，竟然放起新闻来。”
　　王源刚想调到少儿频道，新闻里的报道，让他忘了下一步动作。
　　“今天上午九点二十八分，羊城KR集团物流仓库突然起火，火势迅速蔓延，燃烧面积已近一万平方米，据悉，目前已有34人受伤，其中五人重伤，暂无人员死亡，下面是现场传来的报道。”
　　电视上是陌生的记者，而记者背后是熟悉的KR集团标志，王源大脑一片空白，牙刷和遥控器不知何时，早已掉落在地。
　　“我现在所在的是KR集团的物流仓库，据悉，该仓库共有员工九千六百多名，目前已经逃出一半以上，警方已经将周边的住户进行疏散。”
　　“据当地员工所述，KR集团的大陆负责人王俊凯先生在大火燃起半小时时，冲进了仓库，到目前还没出来。”
　　“据目击者提供的视频，视频中的这位男子就是KR集团的负责人王俊凯.......”
　　一段摇摇晃晃的视频出现在电视上，王源死死的盯着电视上熟悉的身影，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小凯.......小凯.......”
　　王源眼神慌乱，不敢再看电视，可那刺耳的声音清晰的穿透入耳。
　　“怎么办？怎么办？”
　　六神无主，双脚不停的撞倒茶几、椅子、桌子，膝盖早已青了一片又一片，可主人却浑然不知。
　　“对，手机，手机！”
　　王源朝着奶奶的房间跑去，客厅到奶奶的房间很近，王源却觉得自己跑的好慢，好了好久。
　　“在哪儿？在哪儿？”
　　王源几乎将奶奶的房间翻了个遍，可是还是没有找到他的手机，双手颤抖的愈发厉害，新闻里的声音穿越层层隔墙，直达王源的耳中，重重的撞击在他的心上。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源早已急得泪流满面。
　　“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
　　王源快疯了！
　　“到底在哪儿？”
　　一个铁盒进入王源的视线，王源知道那是奶奶最珍贵的盒子。
　　一把扑过去，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盒子上有锁，他没有钥匙。
　　可是他有手！
　　王源拼命的扯那把锁，扯不断，他就用手指抠。抠不开，他就双手直接掀盖子，指甲里渗透了血，他也感觉不到一丝疼。
　　双手青筋暴起，他拼了命，愣是将盒子撕开一个口子。铁皮的锋利不次于刀，王源想都没想，直接将手伸进去。
　　“没有！”
　　“没有！”
　　王源烦躁的将手伸出，铁皮在手背留下一条条血衡，瞬间，染满了整个手面。
　　“奶奶！奶奶！”
　　王源找不到，他还有最后的希望。
　　手脚并用的从房间里爬出来，朝着菜地就跑过去，鲜血留了一地。

　　“王俊凯！王俊凯！她还在那个仓库！她还在那个仓库！”林致远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唤醒了王俊凯的意志。
　　王俊凯双手撑地，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
　　“先生，你不能进去，先生！”
　　王俊凯这次一把将消防员推出三米开外，毫不犹豫的冲进火海。
　　“具体方位。”王俊凯的声音已经低哑的比一些人的喘息声还小。
　　“在办公桌后面的货架那里，她以及丧失意识了，你快去救她！”林致远已经离开保安室，朝着仓库跑去。
　　王俊凯以及没有力气挂断电话，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双腿上。浓烟滚滚，王俊凯却毫不畏惧的冲了进去。

　　“手机！手机！”
　　像做了噩梦的孩子，王源双眼红肿，血滴了一路，终于在菜地找到了奶奶的身影。
　　王源站在菜园外，“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水泥路上。
　　“手机，手机，求求你，把手机给我！”
　　神情恍惚，王奶奶被王源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锄头，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喊道：
　　“这是怎么了，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手机，奶奶，快给我手机！”
　　王源嘶吼道。
　　“别急，别急，孩子，手机在这呢，在这呢。”说完，从口袋里掏出王源的手机。
　　一看见手机，王源手脚并用的爬进进菜园，翻过栅栏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竹签直接插进王源的手心，主人却似乎丝毫都感觉不到疼痛，插着竹签，直接将自己摔在奶奶面前，一把夺过，鲜血瞬间染红了手机。
　　“哎呀，这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快去医院，快去医院呐！”
　　王源就像与世隔绝，听不见人声，感觉不到疼痛。双手颤抖的打开手机，拨出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挂断，再打！
　　“对不起......”
　　挂断，再打！
　　“对.......”
　　再打！
　　王源就捧着被血浸透的手机，跪在菜地里，一遍一遍的拨打着同样的号码。
　　王奶奶在一旁心急如焚，可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如何拉得动一个20多岁的小伙，尝试了几下，老人果断放弃，蹒跚着跑去村里的卫生站。
　　王俊凯的电话一直占线，王源跪在那，不停的打，不停的打......
　　他怕自己停下来，他要在他身边。
　　他怎么能不在他身边？

　　王俊凯捂着口鼻，呼吸越来越艰难，步伐越来越重。
　　距离办公桌近了，近了。
　　再坚持一下。
　　“康可人！”
　　“康可人！”
　　喉咙传来撕裂的疼痛，可喊出来的声音却依旧小如蚊子。王俊凯的双腿早已难以支撑，一发现康可人，他的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匍匐着靠近康可人，王俊凯眉心紧锁，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一丝尚存。
　　王俊凯莫名松了口气，环顾四周，发现有两个货架叠压在康可人的身上。王俊凯伸手想将货架推开，试了两次，徒然无功。
　　货架上的塑料溶液不停的滴落，不少落在康可人的身上，但她除了身体本能性的反射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要救她！
　　一定要救她！
　　王俊凯拼命用双手撑着滚烫的地面，瞬间起了一层水泡。十指连心的疼感，反而让他愈发清醒。
　　双腿再次支撑起全身的重量，双手紧紧的握住被烧的通红的铁架。
　　“兹拉兹拉......”
　　咬紧牙关，所有的力量聚集在双臂之上。
　　使劲！
　　使劲抬动着那千斤重的货架，人体的极限不断被突破，王俊凯愣是用一双被烤糊的手抬起了一个平时需要四五个人才能抬动的货架。
　　“啪！”
　　双手用力一甩，货架被甩出去的同时，王俊凯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眼看着就要砸在货架上，双手再次撑在通红的铁架上，好在已经麻木了。艰难的起身，再次搬起第二个货架。感觉一个比一个重，可这也就意味着距离救出康可人的机会越来越近，仓库的气温还在上升，顶层的铁皮已经出现摇摇欲坠之势，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啊！”
　　王俊凯实在忍不住喊出了声，可那个货架还是纹丝不动。
　　“啊！！！”
　　嘶哑的怒吼，想要发出最后的力量，可最后还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人不是神，再多的潜能都会枯竭，再大的极限最多一次突破。
　　王俊凯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搬不动了。
　　可他不想放弃，他不要放弃，外面的世界还有重要的人在等着他，他想活着出去。
　　满怀希望的看了一眼仓库的大门，如果爬也许他还能爬出去。
　　看着那扇门，王俊凯今天第一次红了眼眶，他想出去，他真的很想出去。
　　耳边传来为微弱的呼吸声，像魔咒一般，困住他不得动弹丝毫。
　　“源源”
　　王俊凯的嘴唇微动，重复着这两个字。双眼紧紧的盯着仓库被火吞并的大门，泪水滑落眼角。
　　“王俊凯！康可人！”
　　是谁在呼喊他的名字？
　　火影中冲进了一个人，王俊凯头一次见到林致远是以一种欣喜若狂地状态。他张了张嘴，尝试呼喊，但嗓子喊出来的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王俊凯！康可人！你们在哪？”林致远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多看两眼这个仓库的布局，眼前一片混乱，天花板上不断掉落碎片，根本难以分清哪是哪。
　　“王......”
　　“嘭！”
　　是物体撞击的声音，林致远随着声音看过去，果然发现了王俊凯手机，连忙跑过去。
　　“王俊凯，王俊凯，你怎么样？”林致远一把扶起王俊凯，焦急的问道：“可人呢？康可人她在哪？”
　　王俊凯有气无力的指了指旁边的货架。
　　“可人！”
　　林致远将王俊凯轻轻的放在地方，立马跑过去搬货架。
　　这时，天花板东西掉落的频率越来越高，这个仓库马上就要踏了！
　　“可人，你坚持住，我来救你了，你坚持住啊！”林致远一边试图和康可人交流，一边拼尽全力将货架搬起。
　　终于，压在康可人身上最后一个货架被搬离，林致远一把背起康可人，回头搀扶着王俊凯，想要朝着大门走去。
　　可王俊凯根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基本上得靠林致远拖着。他一个人背着一个，还要拖着一个，在大火熊熊的环境下，根本寸步难行。
　　“哄！”
　　天花板掉落了一大块，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得困在这。
　　王俊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把甩开了林致远的搀扶，艰难的指了指门口。
　　“不行，要走一起走！”
　　林致远喊道。
　　王俊凯固执的指着大门。
　　“嘣！”
　　“嘣！”
　　天花板又掉落许多块，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迎来死神。林致远看了眼背上的康可人，又看了眼依旧指着大门、却紧闭双眼瘫倒在地的王俊凯，一咬牙，背着康可人往外跑去。
　　“你坚持住，我一定回来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林致远的声音有些颤抖，王俊凯知道那是因为他在奔跑。
　　这就好了，他们一定能跑过这场大火的。
　　“有点累了。”
　　王俊凯默默的想到，伸出双手，想朝着大门爬去，却没能挪动半厘米。双手紧紧的抓住地面，却像是废了一样，再动弹不得。
　　“恐怕是爬不动了。”
　　这个念头突然间出现在王俊凯的脑海中，意识一旦开始松懈，四肢的力量就像流水般被抽离，渐渐的，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王俊凯知道，他真的爬不动了。
　　天花板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塌落，林致远的身影已经被层层杂物遮挡住，想来已经出去了吧。视线越来越模糊，倒映在眼中的只剩最后一丝红色的光芒。
　　像太阳，
　　像那个阳光般的少年。

　　“新年钟声带走不牵挂，.”
　　谁在吟唱？
　　“我的思念在梦里苦苦挣扎，回忆让我心乱如麻......”
　　是源源！
　　是源源！
　　音乐还在响起，是王俊凯费劲周折找到的，当年跨年时王源唱给他的《雪花球》，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手机铃声。
　　快睁开眼睛！
　　快睁开！
　　王俊凯的大脑叫嚣着，心脏跳动着。
　　求生的欲望再次燃烧，朝着音乐响起的方向，艰难前行。
　　一曲终了，不一会儿，再次响起。
　　“让他着急了呢！”
　　王俊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双手与地面贴合的力度越来越大，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于，到了雪花球的身边。
　　双手已经成了爬行的工具，王俊凯用嘴唇滑动了接听。
　　虽然他不能出声，虽然他知道这样会让王源更加担心，可是他私心却无比渴望听到他的声音。
　　“小凯！小凯！”
　　是他的声音。
　　王俊凯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重复着这句话：“是他的声音。”
　　没法回应他，王俊凯就用嘴叼着手机，一步一步朝着大门爬去。
　　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的王源除了刚才大喊了两声，即便没听到王俊凯的声音，即便重物落地的声音不断从电话里传去，那头却依旧安静了下来。
　　“小凯，我不知道你好不好，我只知道没有了你，我就不会好。”
　　“刚才我很害怕像以前一样失去你，可现在我突然觉得，如果你走了，我跟你走便是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许我不能陪爸爸妈妈和奶奶到老，不能陪二宝长大，可是他们有彼此啊。”
　　“没有我，他们还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没有你，我就不可能再是我了。”
　　“小凯，你看你，多厉害，让我变得不再是我了。”
　　“不对，因为你，我才是我。”
　　“最自由的我。”
　　除了呼吸声，王俊凯什么都没法回应他。可王源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王俊凯忍不住在心里笑道：
　　“傻子。”
　　“你是不是又想骂我傻子？”王源十分睿智的猜到了王俊凯心中所想，随后十分认真的澄清道：
　　“我不傻，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有一块大铁板就落在王俊凯身边一厘米不到的地方，他却还是很想笑。
　　“其实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活不活着的，也没那么重要。如果太累了，不想坚持，那就算了吧。”
　　“反正黄泉路，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臭小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还敢死。”王俊凯内心吐槽道。
　　所以当一块铁板即将落在他头上时，他竟然伸出右手一把打掉了它。
　　所以当整个仓库倒塌的那一刻，他恰好躺在离门不到三米的地方。
　　虽然，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轰隆”
　　“轰隆轰隆”
　　电话里接连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王源却清晰的听见了那微弱的呼吸声。直到医生护士们忙乱的声音出现，他才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