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红海一场风花雪月的小事》桃子味芝士

1、生之初

　　仔细看看她吧。这个女人叫莉莉丝，亚当的第一个妻子。她那飘逸的长发，还有妖冶迷人的装束，令每个人都失魂落魄。
　　——歌德 《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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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是个降生很晚的天使，在诸天古旧的灵中显得尤其稚嫩。

　　加百列会很偶尔地去天使诞生的地点巡视，不仅仅是处于责任感，也是因为她很喜欢这些可爱的小生灵。

　　加百列刚见到它的时候，尚且还是一个半透明的小光团。

　　它看见加百列于浮光的帘幕之外走来，跳跃着、好奇地靠近了她。

　　“你有……意识了？”加百列开口，她的声音既非纯然的女声，又非纯然的男声，而是介于之间。即使是声音之中也蕴含着神力，如她的封号一般——

　　“神之力·加百列”

　　光团似乎很脆弱，在声音的影响下微微闪烁。好像是承受不起的样子。于是加百列微微一笑，收起了三对羽翼与天界赋予她的一切荣光，变作了一个普通女子的模样。水蓝色长裙在诞生池的微风下如波浪般浮动，一头金银相见的长卷发惬意地落在肩膀与后背。

　　如此明媚美丽，却是天界为数不多有权利面见神祇的存在之一。

　　加百列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来，光团轻轻落在她手上。

　　“你很有天赋。我期待你的诞生。”加百列仿佛怕吓着它，轻轻开口。

　　光团不会说话，只是一丝情绪透过加百列的掌心传达过去。

　　我喜悦你，大天使长。

　　加百列的笑意更浓，在出生之前就能吸收一定知识、能够知道自己阶位等级的小天使，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吧。那么那时候的天界，一定更加和平美好。

　　数百万年，天界一直是光华耀眼的地方，在距离主神的地方越近，越是光明。

　　只是加百列走出降生池的时候，忽然觉得万物更加明亮。

　　“怎么，心情很好？”沙利叶看见她走过来，且居然脸上挂着微笑。他有些惊讶，这个一向有些严肃的天界警卫长很少流露出明显的真实情感。

　　这也是一个高位天使最基本的特征。

　　“我看见了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加百列爽快地说，也没有卸下普通的化形。这比她天使的形态更加柔和，隐藏了天使之力与神明的恩赐，似乎她的情绪也能更明显地流露出来。

　　“刚出生的小天使么？最近好像没有新的封号宣告啊。”沙利叶看着她的笑靥，神情略微有些复杂。

　　“它还没有降临，不过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加百列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我们在降生之前就已经知晓天地，你在开心什么？”沙利叶有些困惑。

　　“最近几代的孩子们……”加百列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忽然又转移了话题。

　　“沙利叶，你不觉得炽天使们之中的几位最近有一些问题吗？”

　　“你是指萨麦尔那个好战分子，还是路西华那个阴沉的人？”

　　加百列摇了摇头：“别说没有发生之事。我只是担心而已。”

　　天界的飞鸟自由翱翔在广袤无边的空间里，翅膀上的闪光点染了天空，划出好看的痕迹。沙利叶抬头看着天空，也收起了那些似乎没有用处的情感。

　　“亚当快要降生了。主神的意志我从未弄明白。”

　　“主神的意志，即是一切。”加百列双手合十，握在胸前。那一刹那的神情，格外圣洁。

　　···

　　它在降临池之中凝聚没多久，就已经知晓一些事情。

　　比如天界的构架，主神之下是六翼的炽天使阶级，这个阶级里有负责统领天界军队的统帅路西华与米迦勒，有负责天界警戒的加百列，有负责冲锋陷阵的先锋萨麦尔……

　　还有很多人。

　　而自己，有可能只是平凡的天界士兵而已。

　　它安于自己的生涯，它深知一切皆是主神的意志。众生不可反抗。

　　可是当它遇见加百列的那一瞬间，忽然就觉得无比难过。

　　她是诸天星辰中最耀眼的之一，一出生就拥有主神的宠爱与最强大的封号。带着“神之力”的祝福，她能够承受主神三分之二的力量。这一点就连天界最高的统帅都未必能做到。

　　同时又美得那么柔和与炫目。

　　可是她离它，又是那么遥远。如天界边界钻石之谷，与主神宫殿之间的距离一般，只能遥遥看见，却触不可及。

　　它只是个光团，没有泪水，亦无手臂。它握不住任何东西，也无法哭泣。

　　天界降临池，有一丝阴影在纯洁的气氛中诞生了。没有预警，没有人发现，因为这一丝阴影，诞生于心。

　　一切来得比想象之中快一些。

　　米迦勒带着新出生的亚当进入了第十天——主神的神座。

　　主神抬起手臂，宣告他便是弥赛亚，诸天使从此要臣服于他。

　　加百列和米迦勒只是微微吃惊以后，俯身称是，而路西华与萨麦尔一类却紧紧握着手，没有说话。

　　主神的手指点向天使降临之池，那声音仿佛蕴含有形的力量。

　　“莉莉丝，你要侍奉亚当，如同侍奉我一般。不可违抗。”

　　它便知道那是在呼唤它，于是从原处飞往诸天使所能达到的最高之地——第九天，原动。

　　“主神，请您赐我以身躯。”

　　神明抬起手臂，以行动回应祂造物的呼唤。

　　于是天使莉莉丝，第一次有了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体。与别的天使刚一诞生不同，她没有翅膀，只有一头黑色的长发，波浪如广袤深邃的海洋一般包裹住肩膀。

　　她的装束与其他小天使刚诞生时候的区别甚是巨大。他们一般穿着纯白的希腊式飘逸的衣服，而莉莉丝穿着鲜红色的紧身长裙。腰身纤细，后背镂空，蝴蝶骨露出，显得如此妖冶与魅惑。

　　莉莉丝的目光却没有看向主神，甚至没有看向亚当。

　　她在看的，只是加百列。

　　加百列担忧的表情却在路西华与第十天之间徘徊。沙利叶却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不知是打招呼、安抚，或者是嘲讽。

　　“你从此便要服从他，如同你的主人。莉莉丝。”

　　主神的声音在头顶回荡。她无奈地放弃了追逐加百列的目光，轻轻低下头。

　　“是。”

　　深深刻在每个天使灵魂中的并非纯洁，而是对于主神命令的尊崇。这与意志无关，如果他们反抗，灵魂就会承受火焰一般的灼烧。

　　传说中的亚当，与主神的某个化身有着同一张脸。他自第十天走下，于光辉之中携着莉莉丝离开。

　　神便叫他们管理伊甸园。

　　只是莉莉丝离开的时候，最后看了加百列一眼。她忽然惊喜地发现这个时候加百列也在看她。

　　一个小小的希望种植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从世界之初到万物湮灭，不曾消失。

　　她看向加百列的最后一眼，包含着深沉的、从诞生之前就开始的眷恋。而加百列甚至不知道她就是那天她偶然散步经过降临池的时候见过的那个灵体。

　　她一出生便居于高位，手握重权，朋友环绕，光彩耀人。

　　她的世界，离莉莉丝太远太远。

　　——我何时能靠近你呢，我的加百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