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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忌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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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晶莹不打算居住在属于皇后的坤宫,而是要居住在属于她的徽音楼。她太喜欢徽音楼了,满载着季玄默真挚的情愫,与苏秉举世珍贵的才华。
与季玄默商议之后,任晶莹想要让即将来到帝都的胞妹也居住在徽音楼,和她一起享有徽音楼里的一切,并在第九层的寝宫多备置了一张床,二人能朝夕相伴的学习。任晶莹不能松懈学习,亦要培养胞妹勤奋学习。
季玄默日理万机,只在大婚次日陪了任晶莹一整天,隔日就要继续操劳繁重的国事。他在皇宫中的生活很有规律,每日卯时起床看书一个时辰;辰时进行一个时辰的早朝;巳时与重臣探讨国政一个时辰;午时,用膳两刻时,在宫中散步两刻时,午睡半个时辰;未时至酉时批阅完成所有奏折;戌时晚膳,晚膳之后宣一位朝臣在御花园边散步边商讨国事;亥时则修心养性,或绘画或书法或钻研雅事,或与人弈棋;子时入寝在乾宫。
得知季玄默自律的安排,任晶莹也规划了自己的日程,对他说道:“我也每日卯时起床看书一个时辰;辰时学习有趣的事;午时,我去与夫君一起用午膳,一起散步,一起午睡;未时至酉时学习有趣的事;戌时,夫君来徽音楼与我一起用晚膳,与我在书房里教我学问;亥时,夫君回乾宫修心养性,我在徽音楼修心养性;子时入寝。”
“好。”季玄默笑了,她真是热衷于学习,不会因为已是皇后而觉得高枕无忧,她乐于获取丰富的知识,会更加有智慧,更加的自立有主见,将变得更加的迷人。
任晶莹要加入到他的生活里,也会有自己独立的生活。既然他暂时不想让她受孕,夜晚不在一起共眠,她便顺其自然,先在皇宫中扎住根。
皇宫的正一品掌事文嬷嬷为皇后配制了十二位宫女,大多是曾在懿园和王宫里服侍皇后的侍女,都与皇后熟识,同时擢升了这批宫女们的品级。
成为皇后的第三天,任晶莹按照昨日规划,于卯时起床到书房里看书,坐在窗边舒适的软榻上,盖着暖和的锦毯,专注的看了一个时辰。
辰时,应文嬷嬷的邀请,任晶莹来到第八层试穿新服饰。一百二十六套精美服饰整齐的摆列,正是她在王宫里时要用六十三种花木制作的春夏服饰。衣裳的款式各不相同,华美而优雅,与之相配的不同发饰相得益彰,她惊喜极了,试穿了几件,颇为合身,且优美明媚,能点缀春夏景致,因为这些服饰,她非常期待明年春日的来临。欣赏完一百二十六套服饰,她连声称赞道:“文嬷嬷,你实在了得,每一件都太让我喜欢了。”
文嬷嬷心领了她的称赞,问道:“皇后娘娘对明年秋冬的服饰,有何想法?”
任晶莹想了想,眼睛一亮,俯耳对文嬷嬷说出了想法。
文嬷嬷一怔,这个想法特别不合体统。
任晶莹笑了笑,主意已定的道:“有劳文嬷嬷了。”
“是。”文嬷嬷依言照办,因为皇帝也会喜欢,虽然又要花费五万两银。
任晶莹开心的道:“谢谢文嬷嬷。”
文嬷嬷随即招手,候在一侧的三名宫女上前,各捧着盖有黄缎的檀木托盘,道:“这是皇后娘娘明年的俸银,一千二百两,提前送到。”
这是极高的俸银数目了,任晶莹知道自己母后的俸银是三百两,面对白花花的银锭,她并不激动,反而想要慷慨。她示意文嬷嬷借一步说话,二人独在一处后,她由衷真诚的道:“文嬷嬷,你一直对我极为照顾,我感激于心,请你拿三百两去用。”
文嬷嬷的心难免被触动,她用的是‘请’与‘拿’,而不是‘赏’与‘赐’,言语间自是带有尊重。
任晶莹亲切的握着她的手,轻道:“皇帝与我能得到你的悉心照料,真是莫大的福气。”
文嬷嬷坦诚的婉拒道:“感谢皇后娘娘善良的好意,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只愿皇帝此生平安、快乐、顺遂。”
任晶莹明白,文嬷嬷付出的一切,都只是心甘情愿的为了皇帝,只效忠于皇帝。文嬷嬷待她好,无非是因为她能让皇帝快乐,但她依然感激于文嬷嬷的付出。
文嬷嬷见皇后并不贪恋钱财,是件好事,有太多人因贪财而堕落,这显然是因为皇帝的培养,纵容她每一次浓烈的兴趣,使她见识到钱财能购得的最好东西,不必执迷于钱财本身。
任晶莹收下了俸银,示意宫女放在第七层的钱库中。下一刻,她就命自己的十二名宫女逐楼层清点徽音楼中的物品,要将每件物品的明细情况都记录在册,形成一目了然的物品清单。她需要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什么,才能知道自己还想要什么。
未到午时,任晶莹刚出徽音楼,就遇见了来找她一起用午膳的季玄默。她情不自禁的愉快奔向他,旁若无人的扑到他怀里,喜悦的唤道:“夫君,夫君。”
季玄默笑着拥住她,只要看到她,他的心情就轻松愉悦。
相拥了一阵,他们牵手步入徽音楼,午膳陆续摆在一层正殿,二人相对而坐。
刚坐下,任晶莹就兴致勃勃的与他分享自己今早看的书,表达自己的见解,与他探讨自己不甚理解之处,说道:“夫君,我今日翻到一本奇书,《竹书纪年》,据书中所写‘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尧和舜并非是贤德禅让,而是残酷夺位。舜和禹也并非仁义禅让,而是禹击败了舜,将其流放到苍梧,致舜亡于苍梧。”
季玄默很早就翻阅过这本书,为她夹着菜,耐心倾听。
任晶莹问道:“夫君相信《竹书纪年》书中所写的史料吗?”
季玄默道:“所有史书只是历史的结果。”
任晶莹仔细地听着。
“翻阅古今史书是为了得到经验、佐证、教训,无需探究它是否真实,因已无法探究事实,真相永远已无从得知。”季玄默开诚布公的道:“史书也是书写者所寄存的思想史,更无辨证史料真伪的意义。”
任晶莹想了想,非常赞同他的观点,历史的真相确实已无从考究,她换了一个问题:“夫君认可书中的说法吗?”
季玄默反问道:“你认可吗?”
任晶莹确定的道:“我认为尧舜的禅让并非出于意愿,我认可这种逼篡的说法,这种说法更符合人性,因为那时的人并未被教化,仍处于野蛮残酷的生存斗争中。”
“人性是极复杂的。”季玄默道:“我无法下定论。”
任晶莹不解的道:“夫君读过万卷经史,仍不能笃定?”
季玄默道:“一切经史只是思考的方法。”
任晶莹的眼睛一亮。
“熟读经学是为了掌握不同学术的观点,将其融会贯通,变成思考的方法。”季玄默道:“读书越多,越应慎思,面对复杂的人性与事态,无法笃定的下结论。”
任晶莹的眼中尽是赞同,他的稳重值得令人信任。她笑了笑,道:“上皇将皇位让给夫君,才是自古以来真正的仁义禅让。”
季玄默笑而不语。
任晶莹问出内心困惑,道:“夫君认为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季玄默道:“你认为人性本恶?”
任晶莹笑道:“我时而认为人性本恶,时而认为人性本善,无法下定论。”
季玄默说出内心的定论,道:“我认为人性之所以复杂,是由于善恶本在人性中并存,它们一直在相互纠缠,影响着人的言行举止,而世人眼中‘善’与‘恶’的标准又如此片面。”
任晶莹若有所思,渐渐地,深以为然。
二人用过午膳之后,便走出徽音楼,在皇宫里散步。皇宫里已无任何喜庆的装饰,即使再过两日就是除夕夜,因仍是仁敬皇太子的丧期,今年的皇宫也不布置新春喜庆氛围。
冬阳下,帝后牵手同行,皇宫中的侍从看在眼里,无不惊讶。皇帝平日里冷静睿智的专注于处理国政,喜怒不形于色,颇有威仪。而与貌美的皇后在一起时则整个人很轻松自在,很有温度。尽管皇帝没有力排众议的为皇后举办隆重的册封与大婚的礼仪,但可见皇帝对皇后的宠爱极甚。
他们相谈甚欢的散步了两刻时,回到了徽音楼。季玄默经常午睡在议政殿,因要与任晶莹一起午睡,便睡到了徽音楼,方便在醒来之后节省时间去到一堵院墙之隔的议政殿。
梨花木雕花的拔步床上,任晶莹主动躺在了季玄默的怀里,开心的贴着他睡。她喜欢与他面对面亲密无间的依偎。季玄默闭目片刻,深吸了口气,轻轻挪开她,低声道:“晶莹,你转过身,背对着我睡。”
“嗯?”任晶莹抬首瞧他,察觉到他在克制自己。
季玄默的耳朵已经红了,正常的欲-望丛生,轻声道:“你知道的。”
任晶莹隐约明白了,不由得笑了笑,依他所言的转过身,背对着他睡。他能克制多久?当真要克制到她年满十八岁?
季玄默深呼吸了几口气,与她保持着身体的距离,稳了稳心绪,勉强入睡。
未时,季玄默准时去到了议政殿批阅奏折,任晶莹则让宫女们在第九层的环廊支起画架,她要画下雪中帝都俯瞰景长卷。
俯视着壮阔的帝都,心潮澎湃,它的布局很规整,建筑很大气,街道上很热闹,一幅生机勃勃的富强景象。
戌时将近,任晶莹就搁下画笔,去到徽音楼外,满心欢喜的等待着与季玄默相见。就像以前在王宫里那样,与他相约见面的时辰将近时,她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见到他。
也像是在王宫里的时光一样,他们共用晚膳之后,就默契的进了书房,他教她学习知识。
任晶莹迫不及待的想要学习茶的知识,她已经到了可以饮茶的岁数,兴奋而期待。
季玄默早有所准备,从书房里取出两本茶经谱专著,带她来到存储茶酒与器皿的第五层,依照实物教她。偌大的第五层,有一半空间存储茶叶与茶具,装满茶叶的茶奁、茶焙、茶笼、茶罐,整齐而数量丰足的摆列在柜架。
茶称瑞草魁,根据不同的制茶工艺,茶分为绿茶、红茶、黄茶、黑茶、青茶、白茶。因产地遍布天下,现已发现成百上千个品种的茶树,味道各不相同,能称得上名茶的只有十六种:顾渚紫笋、敬亭绿雪、涌溪火青、鸠坑茶、日铸雪芽、云雾茶、大红袍、蒙顶茶、闻林茶、阳羡茶、雅山茶、浮梁茶、灵溪茶、碧涧茶、团黄茶、普洱茶。
季玄默命宫女们将十六种名茶依次摆在案上,皆是春时采摘的上好贡茶。他逐一耐心地教她认识不同茶叶的名称、形状、特点、产地,以及其中的趣味典故,还教她认识泡饮不同茶叶所需配不同质地的茶具。架上的茶具款式很丰富,每一种茶至少有三套茶具能选取,他每一套茶具也都仔细介绍。
与此同时,宫女们在旁沏茶。
任晶莹很兴奋的学习,最为欢喜的是季玄默的用心,他知道她可以学习茶知识了,就提前准备齐全了上好的茶与茶具,供她全面的了解。
在介绍完所有的名茶与茶具之后,十六种名茶已沏好。
季玄默开始教任晶莹认识这些茶的汤色与味道,道:“沏茶的用水很有讲究,我常用大源山的山泉水泡茶,口感最佳。”
任晶莹问道:“太源山上行宫里的清泉水?”
“正是。”季玄默记得要在那处行宫的泉潭里教她游水。
任晶莹瞧向沏好的茶,茶色很漂亮,茶叶很优美,她很期待地想要品尝。
季玄默提醒道:“茶不宜在睡前饮,影响睡眠,宜在晌午与午后饮用。”
此时就是睡前,不宜饮茶。任晶莹立刻忍住品尝的念头,转念一想,晌午与午后时季玄默都在处理朝政,他们见不到面,无法一起品茶。
季玄默已经有了安排,道:“我派人请苏秉的胞妹苏曼在明日午后入宫,陪你品茶鉴赏。”
“好啊。”任晶莹很想要认识苏曼,毕竟是苏秉的胞妹,定是一位出众不凡的大家闺秀,她好奇的问道:“苏曼称得上是帝都第一才女吗?”
季玄默想了想,称赞道:“苏曼更精通文艺,程嫣更精通经史,她们都很有才华,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程嫣?”任晶莹联想到了学部尚书程让。
季玄默道:“太傅程让的嫡孙女。”
果然是程家的女子,任晶莹亦很想要认识程嫣。
待见识了十六种名茶的汤色,已近子时,季玄默便单独回乾宫了,暂时不与任晶莹一起入寝。
任晶莹在期待明日能品茶的同时,觉得也需要对苏曼做一番了解,她留下文嬷嬷,问道:“文嬷嬷,你见过苏曼吗?”
文嬷嬷透露出一件重要的信息,道:“苏曼年岁十八,仍无婚配。苏家曾以为她能被选为皇后,如今,苏家认为她明年能被选为皇妃。”
任晶莹一怔,明年选皇妃?!
文嬷嬷还透露道:“程嫣年岁十六,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