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乘剑来》余小跃

23、人间烟火

　　二十三、人间烟火

　　“霖儿，你是不是落下了什么？”

　　狄白垂眸，目光锁向霖雨空荡荡的脖子处。

　　两人的身子都跟着骆驼走路步伐，一颠一簸的，不约而同地紧紧相依在一起。

　　“我……”

　　霖雨正思考着要怎么和他说，她把月老爷爷送的定情项链“犀”，抵押给估衣铺的女掌柜了。

　　忽然，哗啦地一小声，霖雨揉了下眼睛，差点以为这是幻觉。

　　狄白手握链子头，将那条定情项链“犀”，轻轻摇晃了几下，完完整整地呈现在霖雨眼前。

　　他歪头看向霖雨，似笑非笑，伸手刮了下她的琼鼻，“这可是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意义非凡；再说，我们成婚时，把它送给我们的那位老爷爷都亲口说了，这两枚项链坠很重要。”

　　“你怎能说抵押就抵押？幸好我发现得早，把它赎了回来。”

　　“赎回来就好。”

　　霖雨若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摊手道：“哎，没办法，当时情况实在紧急，若我不把这条项链交出来，那女掌柜就不会放我们走。”

　　狄白歪过头没有说话，他眼眸微垂，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专注于解项链扣，细心地帮她带了上去。

　　他修长白皙的手，缓缓绕过她的玉颈，潮暖的呼吸轻散，引得她紧张得香肩微颤。

　　狄白缓缓凑近，那俊美的面颊、英气的眉宇，蓦地放大了好几倍，与楼兰国辉煌的夜景，一同倒映在了霖雨波动的剪水明瞳内。

　　他微微一笑，双眼轻阖，手臂围揽住霖雨纤细的腰肢，动作自然。

　　两片薄唇轻附在她额间，遮住了周围的所有人间烟火，深深地，印下一片极为温柔的吻。

　　单峰驼似是明白了什么，故意放缓了脚步，它的嘴角，自始至终都向上勾起。

　　街边的小贩在各种吆喝着，玩闹的小孩子们看到狄白他们瞬间停止了玩闹，乐此不疲地讨论起了他俩来。

　　霖雨推搡着狄白，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捂着滚滚发烫的脸颊，完全不敢低头看边上的路人。

　　她美眸流光宛转，用袖子擦了擦被吻到的额头处，娇声嘟囔起，声音如蚊呐般的轻，“别啊，周围有好多人看着呢。”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他们又不认识你。”

　　狄白眉眼带笑，哑然戏谑，他的嗓音充满了磁性。

　　霖雨兴许是受狄白的鼓动，立即侧身翻腿转了过来，与他面面相觑；两人之间，几乎没留分毫空隙。

　　她两手捶打着狄白的胸膛，咬唇嗔声：“你真坏。”

　　狄白朗声大笑，随即，心中骤然升腾而起了种甜蜜感。

　　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凝视着霖雨，突然扼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住她的动作。

　　她捶过来的那几拳，力度刚好，不轻不重，犹如滋润着大地的春雨。

　　霖雨愣住了，耳畔只剩砰砰狂跳的心跳声，她显然也感触到了狄白的体温，连同薄薄的衣料。

　　她把头死死埋在狄白宽厚的肩膀上，伸出右臂，中指与食指伸直并拢，紧张到张口就结巴，“我发誓，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我知道。”

　　狄白垂眸，瞧着怀中这位俏丽的小姑娘，不自在地咽了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捧住霖雨的脸，攫住她的唇；神色缄绻如水，愈发加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吻，霖雨起初有些手足无措，她知道要躲闪，到现在，他已把她吻得晕头转向，绵软无力地往他怀里靠。

　　她闭上眼，两手缓缓勾缠住他的脖子。

　　仰头享受着他带来的温柔、以及凉爽的晚风。

　　狄白脱离开霖雨的唇，更搂紧了她的身子，含含糊糊地嗫嚅道：“让我多抱一会儿。”

　　狄白头抵在霖雨柔软的鬓发间，轻喘着气。

　　他鼻翼翕动，深吸了一口专属于她的芳香气息，暗暗调气集神，努力平复起内心的躁动。

　　霖雨之前还想着要超过韩非桐他们，现已沉溺于，这座浸满欢歌笑语的楼兰小城夜市中。

　　她再一次认同了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凡间确实比九重天，好玩多了……

　　霖雨懒洋洋地靠在狄白温暖宽厚的怀里，喝几口奶酥茶，嘴里一边咀嚼着楼兰特产的糖糕，一边伸手从袋子里拿出新的糖糕，喂狄白，心里巴不得单峰驼走得再慢一点。

　　待他们骑完一圈后，韩非桐他俩杵在原地，等候多时。

　　狄白他们一行人又兜了一会儿，觉得楼兰小城的夜市都逛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往回走。

　　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狄白他们才离开了一个时辰左右，婆逻村内就火光冲天了。

　　尤其是在这个黑黢黢的夜晚里，那片冒着匆匆白烟的火光显得各外显眼，人即便站得很远，都能一眼望穿。

　　霖雨转视移向狄白他们，着急道：“不好！旺财还在里面，我们的包袱也在那里……”

　　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神情绷紧，言不由说地打起了十分的警惕。

　　狄白迈起细碎的步子，缓缓走向前探风，绕过地上一片片落叶，刻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霖雨他们也学起他的模样，尾随其后。

　　韩非桐走在最后面，暗暗保护着花沐影她们两个女孩子。

　　这时，一只肥硕的人掌、手指甲尖利如爪，重重地按压在了他肩上。

　　韩非桐面露不悦，他侧身避开，正欲挥拳打过去时，那人早已吓得腿软跪地，连声颤颤道：“恩人切莫误会，是我，老麦啊！”

　　老麦这一大声动静，也成功吸引到了狄白他们的注意力。

　　韩非桐确认是老麦后，才收回了拳头，开口问：“大叔，村里怎么着火了？”

　　他低下头，斜视过老麦的两只手，奇怪的是，他手指甲剪得很齐，凹槽处虽然有点脏，但指尖，看起来并没有方才那么尖利。

　　韩非桐皱了皱眉头，难道是自己眼睛看花了？

　　“非也非也，我们这是在办晚宴庆祝呢！”

　　老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食人族自打去年袭击完我们村里人后，便再也没有来我们村吃人了，多半是被吓跑了。”

　　“只要食人之族不来，我们全村人日后就再无生命之忧了！”

　　他上前，拉着韩非桐的胳膊，“恩人们，请随我们一同去庆祝吧。”

　　于是，狄白他们跟着老麦进了村子。

　　婆逻村内热闹非凡，所有村民都聚集在草坪大空地上吃着烤肉、跳着楼兰舞，围成一道壮观的人圈，笑声不断。

　　四周的篝火光芒跳曳，一片祥和。

　　经过当地村民们的指教，狄白和霖雨、韩非桐和花沐影他们分为两组，一起学着跳起了楼兰舞蹈。

　　幻化成人形的旺财，则蹲在一旁，它一边兴高采烈地蹭吃蹭喝，一边大声嘲笑霖雨跳舞时同手同脚、四肢不协调。

　　霖雨怒气冲冲地跑过去，手指着旺财的鼻子，嚷嚷着要揍它一顿。

　　旺财反应倒是灵敏，她只要一跑过来，它就连忙绕过身边的人群，嘴里喊着救命，快速跑开，搞得周围的村民，全都一脸懵。

　　他俩追来跑去了许久，到最后，还是狄白一把拽住旺财的衣角，才终止了这场追逐。

　　他不怒反笑，说旺财既然这么会纠错，那它自己干嘛不先示范一遍。

　　韩非桐跟在后面，像打了鸡血般地怂恿起旺财跳舞，而霖雨也瞎起劲，她一边对着花沐影挤眉弄眼疯狂暗示，一边怂恿。

　　花沐影见状，也跟着他们一同拍手起哄，周围的村民都被他们的气氛所感染，将视线锁向旺财，纷纷拍手起哄。

　　搞得旺财满脸羞红，它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只好僵硬地摆动起四肢，草率地跳完一支舞。

　　村民们眼见这位身形微胖的小少年，跳舞时连脸颊上的婴儿肥都在抖动，再加上这怪异又可爱的舞姿，实在滑稽，便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待晚宴结束后，狄白他们暂且在老麦家里，歇下了。

　　狄白与霖雨住在同一间房，花沐影、韩非桐和旺财他们分别住在另外几间。

　　奔波了一天了，霖雨确实有些累了，洗完澡后，倒头就睡着了。

　　狄白躺在床上，侧过身子，他长臂一展，轻轻环抱住了她，微微闭着眼睛，看似平静，实则满腹心事，一直都没睡着。

　　他正要翻身起来，披上外衣时，忽然被霖雨给拉住了。

　　霖雨那双乌黑的美眸圆睁，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如宝石般耀亮无比。

　　她眼波流转，伸出一柔荑玉手，缓缓攀上了狄白的左肩，娇软身子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细声开口问：“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太闷了，睡不着。”

　　狄白叹了口气，堂而皇之地找了个理由，沉声道：“我出去散个心。”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霖雨竟主动把身子靠近自己；其实，他不是不想碰她，只是心疼她与自己一路奔波太累了，怕她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