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九幽》小字书年月

40、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由于海皇殿突然的站位，九幽王朝的年战取消，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沿海，而赤夜国，正是九幽王朝最靠近海域的一个公国。
　　云意来到海边，登上城楼，腥咸的海水的拍打着黑石铸成的城墙，卷起浪花滔天，水汽扑面而来，云意拂去睫毛上的水珠，云意走到了九幽赤夜身边。
　　极远处的海上的天空中，无数宫殿凌空，水汽升腾成云雾，掩映着豪华的宫殿，如仙似幻。
　　这便是传说中的海皇殿。
　　“来了”
　　九幽赤夜目光一瞬不移地注视着高墙下的海水，手中的剑已经被血水浸透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可想而知已经经历了多少次战斗。
　　“是的，陛下”
　　云意将手放在潮湿的墙砖上，手指摩挲着，满是血迹。
　　“损失了二十多个属国，这一次，海皇殿是真的下定决心与我九幽决裂了”
　　赤夜国十五个属国，尽数被灭，若非喽喽国出乎意料得扛住了大部分火力，那么只怕就不止二十多个属国了。
　　云意来的路上已经知晓这一切，也知道喽喽国被海兽踏平了，那个胖胖的九幽喽喽，以身殉国，喽喽国除了和他一起搬到赤夜城的达达普，一个不剩。
　　“陛下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云意，如果陛下相信云意的话”
　　九幽赤夜收回目光，转向身边好看得过分的男子，停顿了片刻，才说了一个字，“好”
　　九幽赤夜走了，留下一干鬼将和云意，云意站在高处，身边是来来往往巡逻的鬼族，一袭黑衣，清雅而绝世。
　　中午时分，激荡湍急的海面突然静止，巡防的鬼族立马拉弓搭箭，严阵以待。
　　平静的海水之下，无数海兽从远方奔袭而来，因为速度太快，海水反应不过来，反而表面上一片风和日丽。
　　“轰——”
　　水面爆开的声音拉开了战斗的序幕，一只巨型章鱼从海底弹出，巨大的触手仿若神枪，扎在了数百丈高的城墙上，无数海兽紧随其后，借助它的身体，如之前的惊涛拍岸一般，席卷而上，冲向九幽域的第一道防线，赤夜海城！
　　箭雨突发，密密麻麻射向在高墙上攀爬的海兽，金属箭尖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低阶的海兽抵挡不住箭雨，退回到了海里，高阶海兽根本不惧箭矢，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城墙顶端。
　　抬手制止了弓箭手，云意的手在城墙上一按，整个城墙在他眼中就变成了一块可以任他施为的法器，天地灵力被云意牵引，在城墙上铺开，那些海兽不屑的看着被包裹了一层灵气的城墙，巨大的触角射向那个从容如初的男子。
　　“起”
　　眼中倒映出触角的残影，云意字音一落，强光从城墙上升起，直达天际，那天空灰色的灵气都被震荡开，露出了晴朗的天空和刺目的日光。
　　“嘭！”
　　巨大的触角砸在了光幕上，光幕亮了亮，岿然不动，七彩流光的妖蛾虚影，在光幕上显现，飞舞。
　　城墙上的鬼族们抬起头，仰望那看不到边际的光幕，这是他们没有见识过的，人族阵法！
　　果然能用！
　　刻意忽略心中的疑惑，为何幻界中的东西会在现实中能用，云意将手放在因为海兽冲击不断闪烁的光幕上，如果当初那些人在，一定会认出，这正是将幻界分为四个区域的界壁。
　　云意在幻界中学到的阵法，在幻界之外，居然一样可以用
　　一种对于云轻许的敬佩油然而生，那是多么惊才艳绝的人，才可以造出那样的幻界。
　　冲不破光幕，力竭的海兽渐渐退去，而光幕也渐渐消失。
　　城墙上的鬼族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这是自交手以来，九幽王朝第一次没有一个鬼族伤亡就取得了胜利。
　　云意被大家的喜悦感染，心头的沉重减轻了一分，二十多个属国，亿万鬼族，光是那个尸山血海的场面，就让云意心底发寒，是什么让海皇殿打破了昔日的平静。
　　摸了一下颈间，在哪儿，曾经挂着一个海皇种。
　　入夜，休息了一个白天，恢复了不少的九幽赤夜登上城墙，望着夜色中那个静静立在高处的身影，走了过去，“辛苦了”
　　云意回头，淡淡一笑，不甚在意。
　　并肩而立，望着深邃恐怖的大海，云意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九幽赤夜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征兆，甚至很多在海皇殿执行任务的鬼族都被扣押了，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而九幽执事殿已经出面了，但海皇殿似乎切断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一心一意攻破九幽王朝，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九幽记事上全是对海皇殿的指责，可惜，没用”
　　云意越听越奇怪，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心中，莫不是海皇殿本身出什么变故了。
　　“天幻王朝的反应呢”
　　天幻王朝是九幽王朝的老对头，难道没有落井下石。
　　似乎知道云意心中所想，“没有反应，一切正常，既没有火上浇油，也没有对海皇殿的做法有任何意见”
　　这才是奇怪之处，任何一个势力，在面对如此变故时，不可能选择沉默以对，除非……
　　“不管怎么说，你是立了大功，想来，君上很快就会召见你，赤夜国如今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赤夜就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了”
　　九幽赤夜有些唏嘘，谁能想到赤夜国会遭此变故，现在已经不想年战不年战的事情能，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到以前的繁荣都未可知。
　　“又来了”
　　显然九幽赤夜高兴太早，趁着夜色，海皇殿又发起了冲击，比之白天的冲击，更加狠绝疯狂。
　　光幕不断闪烁，在接近海水的一端，已经被血水染红，袭击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才散去。
　　而九幽王朝的圣驾，也到达了赤夜海城。
　　九幽赤夜作为臣民，带着云意去接驾了。
　　在赤夜城的行宫，云意见到了传说中的九幽王朝的君主，九幽倾寒，一个格外儒雅俊秀的男子，一身的书卷气，让云意几乎有一种搞错了的感觉。
　　但是从随行的十个红鬼还有九幽赤夜那恭敬到发指的态度，云意就不敢轻视这个男人。
　　“小赤夜最近清减了不少，辛苦了”
　　主位上的男人端坐在那里，仿佛连屋子都沾染了墨香，单手支着脸颊，垂眸，仿佛要睡去一般。
　　九幽赤夜毕恭毕敬的坐在十个护卫对面，闻言，有些惶恐，“君上言重了，臣没有守卫好国界，请君上责罚”
　　九幽赤夜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是云意理解不了，不理会这君君臣臣的，云意沉入修炼，时不我待，万一再出什么变故，他还不足以应对。
　　九幽赤夜看渐渐直起身体的君主，顺着看向身边的云意，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介绍，正想开口，就被君上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察觉周围突然没有了动静，云意后知后觉看向右边的九幽赤夜，无声询问，怎么了？
　　九幽赤夜假装没有看到，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目光往主位上一看，空了，而对面那些护卫还端端正正坐着，云意往右边一看，不经意的撞进了一双黑色的眼睛里。
　　“你们下去吧”
　　给了云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九幽赤夜和其他守卫恭恭敬敬的出去了。
　　“失礼了，抱歉”
　　云意看着走到赤夜之前坐的座位上坐下的九幽君主，揉了揉太阳穴，说了句。
　　“无妨，忙了一天一夜，走神在所难免”
　　不是走神，是修炼，心里默默为自己辩解，云意勾勾嘴角，不发一眼。
　　“你倒是比传言内敛许多”
　　云意心想难道传言自己很嚣张
　　“九幽鬼胎怎么会落在你手上”
　　终于切入正题，云意不是很喜欢那种，委婉得说一句话都要拐好几个弯的方式，“偶然所得”
　　九幽鬼胎乃至阴至纯的鬼物，想来也瞒不过这些高阶鬼族，云意没有感到任何惊讶之意。
　　“何处所得”
　　对方颇有刨根问底的架势，云意心想不至于引起九幽君主的觊觎之心吧，“天南域，怎么，君上想要”
　　这么放肆的话语，要是让赤夜听到，还不魂都吓掉，但是云意无所谓，他不是土生土长的鬼族，对于高高在上的九幽君主也没有什么敬畏。
　　九幽倾寒没有把云意的无礼放在心上，“要来无用，本来也是从本座手里拿去的东西，倒是冥旖会被一个小孩子打败，意料之外”
　　“唔”
　　云意消化着九幽君主话里的意思，直到走出行宫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想嘲讽什么，但是他发现其实自己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从容和淡定。
　　海兽继续前赴后继的涌向海城，云意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那些海兽太决然了，他除了不断加持光幕，什么也做不了。
　　九幽倾寒亲自来到城楼上，让其他人无须多礼，天际倒垂下来的光幕，在他面前华韵流光，“阵法，你去过无尽荒方”
　　据他所知，鬼族没有阵法的传承，也没有学习阵法的条件。
　　捏出一只飞蛾，这只是小小的法术，飞蛾扑棱着翅膀，融入到光幕中，“不是去过，而是来自于”
　　海里的水再次平静，海兽又要来了，云意俯身看去，整个城墙底下，已经被海兽的尸体垒出了一座山，腐烂的气息混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一条异常美丽的鱼撞击在云意面前的光幕上，四溅的血顺着光幕淌下，“我想去海皇殿看看”
　　不是征询，而是告知，云意的身形出现在光幕之外，看着那些海兽眼里的凶光，天罚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踏云而行，那些会飞的海兽全部斩于天罚之下，血液染红了海水，顺着云意的足迹一路延伸。
　　“晦朔”
　　“臣在”
　　“去天南域把冥旖请来”
　　太多的疑点，让九幽倾寒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在九幽域的男子。
　　“君上，据查，冥旖已经化龙，属下恐不是她的对手”
　　九幽倾寒垂眸，“所以让你去请”
　　言罢，走出光幕，也朝云雾中的海皇殿走去。
　　而那些咆哮的海兽，在他的脚下，瞬间灰飞烟灭，连血水都没有留下。
　　晦朔凛然，领命前往天南域。
　　云意余光扫到跟来的九幽君主，“君上不适合涉险”
　　“你如果是在担心我的话，我会很高兴”
　　不再用本座，九幽倾寒率先落在了祥云纷飞的海皇殿前，闻言，云意脸色不是很好看，在海皇殿落下以后，打量起了这个和自己上一次来完全不同的海皇殿。
　　缥缈如仙境之下，是一片死寂，没有护卫，没有门人，甚至连看门的都没有。
　　见九幽倾寒蹲下，云意走了过去，看到九幽倾寒手里的断剑，一眼救认出了那是音昭的剑。
　　扔下残剑，九幽倾寒起身，迈向那紧闭的大门，抬手推开，眼前的一切，让云意这个曾经杀戮成痴的人也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自己的后背。
　　凝固的血液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不仅仅有刀剑的痕迹，还有野兽的抓痕，已经开始腐败，所以空中弥漫了一股刺鼻的恶臭。
　　无处下脚，那些被血水淹没了半个身体的尸骸，让云意知道这血有多深，到底死了多少人，才造成了这惨象。
　　“那些被扣下的族人，都在这里”
　　伸手一招，一块魂迹石落在了九幽倾寒手中，上面的九幽王朝四个字清晰可辨。
　　云意升空，从空中看着偌大的海皇殿宫殿群，全部都被血液染红，越看越心惊，整个海皇殿，从空中看，格局就是一朵盛开的金莲，此刻却成了红转黑的邪莲。
　　从空中落下，悬浮在血水之上，“去中殿看看，有问题”
　　海皇殿的中殿，位于这朵莲花的中间，只有这里，没有被黑血沾染，云意和倾寒推开中殿的大门时，光芒照亮了殿中的一切。
　　整个中殿，一个半鱼半人的男子浸泡在从四面八方汇来血水的血池中，男子头顶悬着一朵青莲，圣洁的青莲洒下光辉落在男子的眉心，只不过那青莲已经枯萎了大半，眼看就要枯死。
　　“他是海皇殿少主，据说出生时，有天地异象，那异象竟是不容于九幽域的净世青莲满天盛开，所以海皇殿殿主夫妇一直让他多加杀戮”
　　云意已经听不清九幽倾寒在说些什么了，步伐凌乱地走到血池边，抱起男子，想把他拉出血池，才发现，男子的鱼身被铁链洞穿，将男子牢牢困在血池中，那池中的血水，也是通过伤口，不断进入男子的身体。
　　咬破手指，逼出心头血，点在男子的眉心，那青莲吸收了云意的修为，华光大盛，就在怀中的人颤抖着要睁开眼睛时，云意突然发觉自己被两股杀意突然锁定，来不及回头，就感觉到了破空声。
　　“海皇”
　　好在九幽倾寒及时出手，拦下了攻击，但是偷袭者，竟然是海皇和他的妻子艺扬，只不过这两人已经不是当初那对雍容华贵的夫妇，而是披头散发，人不人鬼不鬼。
　　见九幽倾寒牵制住了艺扬夫妇，云意抬起天罚，砍在那锁链之上，锁链应声而断，但是还有一节在男子体内。
　　一把抱起男子，云意对九幽倾寒清喝一声“快走！”，然后抱着人冲天而起，九幽倾寒震退了狂性大发的二人，直接瞬移离开了海皇殿。
　　看到不见了的音昭，海皇和艺扬发出尖利的叫声，直追云意而去，云意避开了砍向自己后背的剑，被命名为幻石的石头拿出，一沾染到云意的血，就开始躁动起来，硬生生挨了海皇一爪，祭起幻术，无数骷髅冲出，淹没了海皇和艺扬。
　　“先回去！”
　　九幽倾寒接住云意，提起气息奄奄的音昭，直接瞬移回到了光幕之后。
　　一落地，云意根本不管自己的伤势，跪在音昭面前，灵气不要命地输送到音昭体内，“景遇，景遇！”
　　虚弱的人鱼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泪眼婆娑的云意，记忆如洪水般涌入，抬起手想触摸魂牵梦萦的人，不想那手却不受控制。
　　血水顺着云意的手掌滑落到衣袖里面，目光从九幽倾寒的剑上收回，低头，看着紧紧捏住自己内丹的手，“不要伤害景遇”
　　九幽倾寒放开剑，看着空手接下自己保护他的剑的云意，面沉似水。
　　“唔！”
　　内丹硬生生从体内剥离，一口腥甜吐了出来，围过来的那些鬼族在云意眼中已经有些模糊，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拿起那拿着自己内丹的手，朝人鱼腹部按去，“不要抗拒，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