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牌传说]传说始末》羽衣若若

94、094先兆

　　一年，三年，五年……

　　日本经济仍然在泥淖中挣扎，但在其中生活的人们已经开始接受梦醒的现实。生活和工作总要继续，放平心态后，一切也没有之前以为的那么可怕。

　　“你是对的。”静在和希子的通话里说：“虽然开始看到那些嘲笑我们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我觉得非常大快人心……但现在再看看，其实也没有必要。他们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还是过自己的日子比较实在。”

　　她比之前平静许多，气质和名字更加符合。现在静的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正在上学。看这个趋势，或许她和高见不准备再回来。

　　平山幸雄一家倒是重新回到日本定居。他听从了希子的建议，资产在这次的泡沫破裂中也保存得完整。只要后代没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败家子，这份财富足够庇佑之后几代人。

　　“从那次输给浦部后我就很明白了。”平山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我不适合赌博。我喜欢做概率更大、更有保障的事情，就像小姐你一样。在赌博的世界里这样只能算平庸……但平庸又有什么不好呢？看结果，却是我这样的人成为了最后的赢家。而当初的那批赌徒，绝大部分都已经不知道死在了哪里。”

　　就是这样。

　　以豪运著称、而且真的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一辈子的鹫巢岩，葬礼上冷清的模样希子还有印象。虽然他本人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不过对于更多人而言，幸运只是生活中偶发的火花。即便偶然获得大笔财富也无法守住。

　　比如野崎治。当年那个从赤木那儿得到了一亿円的青年，试图追随赤木的脚步，但之后不但因为怀揣巨款惹上了麻烦，就算在九条会帮忙摆平了麻烦，剩下的钱也很快在他缺乏实力的模仿中被输个精光。好在后来他还是选择听从赤木建议，开了一家拉面店，总算过上了平稳的日子。

　　那些有些本事、更加自命不凡的赌徒们，不会甘于这种平淡的生活，要么溺毙于火热的浪潮，要么葬身于退潮的海岸。

　　全身而退者寥寥无几。东西大战的参与者们倒是都在其中。

　　那次令人餍足的大战填补了老饕们的胃口。之后几年的经济颓势注定代打再难有当初那么多活跃的机会，但总不乏对实力高强者的需要。不过总体战局的数量和质量都大不如前，也就使得东西大战历经岁月，更加成为人们念念不忘的经典。

　　这或许就是赤木茂之后专门指定这群人为他守夜的缘故。

　　此时，阿尔茨海默症还躲在阴影中，打磨着它的利爪。

　　***

　　最初让希子感到不对的是房间里东西的摆放位置。

　　一些原本是放在工作间的东西被带到了生活区。生活区的物件也会出现在工作区。

　　开始还以为只是无意间的顺手为之，但这种现象却越来越频繁到无法令人忽视。

　　当希子心中疑惑进一步加深，并且想要开口询问赤木的时候，这一现象出现的频率又突然下降，希子便没有再将它放在心上。

　　她最近刚刚得了一批罕见的宝石，灵感连续迸发，预感将会打造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于是她满心放在首饰设计上，忽略了赤木的行踪。

　　是的，东西乱放现象的减少的时间，正好也是赤木减少为希子帮忙，开始频繁外出的时间。

　　因为过去常有赤木帮忙一段时间后便觉得无聊转为出去干别的的经历，所以这次希子并没将他的举动放在心上。

　　直到某个一起喝茶的下午，希子余光看见赤木伸出左手，却径直从茶杯旁边穿过。她才开始警觉。

　　然后赤木并没有再拿那杯茶，而是就把手掌这么放在茶几上。

　　“那株山茶树长得真是茂盛啊。果然是因为下面葬着茂（しげ）吗？”他看着庭院平和地说着，指尖一点一点，好像从开始就没有打算拿起茶杯。

　　“或许是吧。”希子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视线仍然停留在赤木的左手上。

　　“喂喂。”赤木笑着看她，“你是在想我死了，也要这样埋葬我吗？叫什么，树葬？”

　　“……我还真的这么想过。”希子不再看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庭院中那株山茶。

　　茂（しげ）不负希子给它取名的用意，果然生命力强韧，活了超过20年。

　　死去后，希子亲手将它葬在庭院里，又在尸体上面种下了山茶树。之后每年，这株山茶都长得极好，开出许多红艳艳的花朵。

　　“啧，真是可怕的女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和鹫巢岩对决那次吧。”

　　赤木眯起眼睛，似乎在记忆之河里翻找。

　　看他久未回复，希子提醒道：“吸血麻将。”

　　“哦哦……那次啊……你以为我会输？”赤木恍然。

　　“我每次都会预备好你输了的方案。但一次也没用上呢，真是可惜。”

　　“其实我还是输过的。”他摊手，“而且还输了好几次。”

　　但赤木茂这辈子输掉的赌局，用一只手就能输完。

　　“至少在你需要赢的时候，你从未输过。”

　　“这倒是。”

　　然后赤木哈哈笑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动作流畅。似乎希子之前的警觉完全多余。

　　她收回关注赤木的余光。

　　“不过有一场赌局，我们的结局只会是输。从来没有人赢过。”

　　“哦？”

　　这个说法让赤木来了兴致，将身子倾向她这边。果然有些东西已融入骨血，他无法抗拒。

　　“就是衰老和死亡啊。”希子笑笑，“你和我皆会老去，然后迎来死亡。虽然我们现在身体还健康，但也逃不掉，赢不了。在这个过程中，还有疾病……也可能随时赢过我们。”

　　赤木沉默不语。但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似乎回到他年轻时不苟言笑的模样。

　　其实赤木不笑的时候，会给人非常强的压迫感。只不过自从他步入中年，便越来越习惯笑容，而现在更是常常开怀大笑，便掩盖了他内心孤高清冷的那面，让人以为他本性亲和。

　　“赤木。”希子等了一会没听到赤木开口，主动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状况？有没有去医院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