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羲山风满楼》沉默的戏剧

52、第 52 章

　　楼小渔拿着一篮子石头哭笑不得，苏成康坐在石凳上悠闲自在的晃荡着腿，刚吃完鸡蛋，景霁又给了他一大盒糕点和红豆沙，苏成康吃着红豆沙还不忘问：“掌门师伯，我能不能把点心带回去，我想带回去大家一起吃。”
　　景霁笑道：“当然可以，你以后若是还想吃，就来这儿找师伯，师伯多买一些给你们备着。”
　　楼小渔道：“你还挺机灵，找不到初一帮忙，知道来找我，小豆芽，你说的阮师兄叫什么名字？”
　　苏成康苦恼的揪着眉头，慢吞吞道：“我不认识。”
　　他从石凳上跳下来，问道：“小渔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去小西山？”
　　“还去什么小西山，拿这些石头盖房子去？”
　　邹大娘在一旁骂道：“也不知道是谁，太缺德了，连个孩子都捉弄，以后姓阮的不给饭吃。”
　　景霁笑吟吟地抬头看着她。
　　邹大娘立马改口道：“我胡说我胡说。”
　　“不要紧的。”景霁道，“邹大娘说得对，门中弟子众多，我也未必都认识，倒是邹大娘您，应该比我有数。”
　　邹大娘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只要是咱们羲山派的弟子，没有一个是我喊不出名字来的。”
　　景霁道：“那这样吧，大娘，劳烦您把所有阮姓弟子的名字都写下来，我一个个去问。”
　　邹大娘不好意思的笑道：“这、这我老婆子大字不识一个。”
　　“无妨，你说我来写。”
　　“这样妥当。”
　　两人在旁商量的时候，楼小渔已经琢磨透了，师兄弟中姓阮的不多，这姓阮的师兄八成就是阮勤，吃早饭的时候刚和他起了龃龉，一转眼就去欺负小豆芽。
　　这几日钱师叔的徒弟接二连三和他们起纷争，现在去质问他们，他们准不会承认，再者说，承认了又能如何，小豆芽如今全须全尾，依照门规，阮勤顶是饿几顿肚子，或是去大殿罚跪一宿。
　　楼小渔思忖半晌，对景霁道：“师父，徒儿觉得这样不妥，若是知道是谁还好，如今不知道是谁，康儿又无半点损伤，咱们这般兴师动众，岂不是显得师父您太较真没肚量么。”
　　景霁刚要说话，楼小渔又道：“再者说，大家师兄弟间偶尔开开玩笑没把握住分寸，经常是有的，平时都有林师叔管着，你若是再出面，大家伙以后都不敢打打闹闹了。”
　　景霁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楼小渔一脸认真道：“咱们大人有大量，就这么算了吧。”
　　景霁狐疑的看着他。
　　楼小渔面色惊雷不动，景霁只好作罢，说道：“既然如此，就当是虚惊一场，日后康儿也要记着，若是有人托你办事，你只管去劳烦师兄们，若是师兄们确实分身乏术，你就像今日一样，来找小渔师兄，或者来找我，不可一人走远，知道吗？”
　　苏成康点了点头：“掌门师伯，康儿记住了，康儿若是有事可以找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方祁师兄小虎师兄阿白师兄小星星师兄小渔师兄小师叔还有掌门师伯。”
　　景霁道：“嗯……大概是这样，也可以去找你师父和别的师叔帮忙，小星星你就不必找他了。”
　　苏成康低着脑袋不说话，许久才道：“师父要多休息。”
　　景霁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他弯下腰抱了抱他的脑袋，苦笑道：“康儿真是乖。”
　　封澄把篮子里的石头拿出来，将糕点放进去，对苏成康道：“康儿，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你出来久了，若是初一十五发现你不见了，该着急了。”
　　楼小渔道：“也对，那咱们走吧，邹大娘，今天咱们喝什么汤啊？”

　　******
　　楼小渔翘着二郎腿坐在饭堂里吃饭，他左手裹着纱布，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门口。
　　封澄停不住的抱怨：“你都练了好久的剑了，怎么还会割到手，真是太不小心了。”
　　楼小渔依旧看着门口，嘴里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江湖上有一些大侠，内功卓越，身体刀剑不入，你见过吗？”
　　封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听出来了。”
　　楼小渔收回视线，笑盈盈的看着他。
　　封澄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时候，阮勤独自一人进了饭堂。
　　楼小渔按兵不动的注视着他，阮勤进门之后先是四处张望，见到苏成康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之又平静的坐下吃饭。
　　楼小渔把碗里的肉都挑给封澄，说道：“我不吃了，我过去和阮师兄聊几句，你把肉吃了。”
　　封澄忧心道：“小渔，你想找他聊什么？”
　　“随便聊聊，放心，我自有分寸。”
　　楼小渔走到阮勤面前，满脸堆着笑的坐下。
　　阮勤心中一个咯噔，以为楼小渔兴师问罪来了，心里想好对策之后说道：“楼师弟有什么事吗？”
　　楼小渔笑道：“早晨和阮师兄争执了几句，回去之后小师叔教训我了，说我目无尊长，我上午反省之后，也深觉自己的言行不妥，故而特意来向你道歉。”
　　阮勤吃了一惊，想好的说辞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来道歉？就这一件事？”
　　“是啊，难不成还有别的事？”楼小渔反问道。
　　“没了，就是这一件事。”阮勤快速低下头往嘴里送了口饭。
　　楼小渔问道：“阮师兄，说起来，我也来了半年多了，也不见你日日来饭堂吃饭，那你平日里在哪儿吃饭？”
　　阮勤狐疑的看着他，并不立刻作答。
　　楼小渔讪讪道：“你也知道，我爹是满州一带的大富商，银子我不缺，可这荷包虽然满满当当，但我这五脏庙里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
　　他压低声音道：“你也知道我小师叔天天看管着我，我想吃点外食都难。”
　　阮勤感同身受，他不屑的看了眼封澄，嗤笑道：“我也早就看他不惯了，仗着是前掌门的关门弟子，就整日摆着师叔的架子，仔细算算，他入门还没我早。”
　　楼小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阮勤惊觉失言，他笑看着楼小渔道：“你不会是来套我话的吧？你以为我说他两句，就能成把柄？”
　　“你也太小看我楼小渔了，这些话你我都说了，抱怨两句怎么了，难不成还犯门规了？”
　　阮勤颔首道：“你知道就好，其实我们小院里也有小厨房，这些掌门都是知道的，我师父自己拿钱出来给我们偶尔改善伙食，没什么不能对外说的，各家师父哪个不多照顾些自己的徒弟。”
　　“阮师兄说得有理。”楼小渔压低声音问道，“有酒吗？”
　　阮勤道：“酒自然是有的，不过只有师父才能喝，我们是不能喝的，这条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
　　楼小渔满脸诧异道：“没听说啊，今天上午我陪苏成康去小西山送东西，诸位师公留我们吃了午饭，还喝了好几杯呢。”
　　阮勤正在喝汤，倏地呛住了，碗里的汤汤水水撒了一桌。
　　楼小渔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汤碗，站起来绕到他身后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别啊，呛死了怎么办，咱们还没聊完呢。”
　　阮勤被他拍的脑袋磕在了桌上，想抬起来却又被楼小渔拍了下去。
　　他使劲的用胳膊肘撞开楼小渔，站起来咳了起来，缓过气恶狠狠道：“我没呛死，倒是被你打死了。”
　　楼小渔讨好的笑了笑，端起汤碗晃了晃，递给他道：“快喝口汤顺顺气。”
　　阮勤举起碗喝了一大口，他咂巴着嘴看着碗底，喃喃道：“今天的汤有点腥啊。”
　　“猪血汤啊，当然有点腥味，多喝几口就习惯了。”
　　阮勤放下碗道：“我还是不喝了，你问完了没有？若是没有别的事，我还要吃饭。”
　　楼小渔朝他勾勾手指，道：“阮师兄，你附耳过来。”
　　阮勤不耐烦的把脸凑过去：“什么事？”
　　“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们下回若是改善伙食，给我也捎带一份，再拿两壶酒出来。”
　　“一百两！”阮勤陡然睁大了眼，去年他大姐出嫁，对方不过给了三十两银子的聘礼，在他们村里已经是最风光的了，这楼小渔想吃些酒菜，就给一百两！
　　阮勤欣喜若狂的同时又有些看不起楼小渔，他本以为楼小渔难对付，没想到骨子里不过是个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与其说他精明伶俐，不如说他骄纵任性。
　　楼小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答应了，他把叠成豆腐块大小的银票放在掌心，悄悄地递给阮勤，“银子收好，回头有好酒好菜，你帮我留点儿。”
　　阮勤双手颤抖的把银票收起来，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放心，这点小事阮师兄还是可以帮忙的。”
　　“多谢了。”楼小渔笑眯眯的站起来，拍拍阮勤的肩膀，心满意足的回到原位。
　　他走到方祁身旁，问道：“盯着我看了有一阵了，看出什么来了？”
　　“你往他碗里放了什么？”
　　楼小渔笑道：“你也想来点儿？”
　　方祁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要是还有剩下，就留着下回再给他用。”
　　楼小渔哈哈一笑：“那可不成，有好东西我肯定得留给方祁师兄。”
　　方祁不耐烦道：“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