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渣男幸福指南》荀香九

4、来都来了·中

　　刘适择的笑容渐渐僵硬。刘志驽也有些挂不住，轻推了一把奶奶：“说什么呢，老太太。咱们家就不是单亲家庭吗？”

　　奶奶朝刘志驽一瞪眼：“咱们怎么能算单亲家庭呢？是媳妇没福气，死得早。咱们可不是单亲家庭！要是单亲家庭，姓白的小姑娘还能横贴竖贴地非要住进来吗？志驽，别的事奶奶不说你，你和姓白的小姑娘分手，太对了！奶奶我啊，一直就看她不顺眼。哎哟，没爹没妈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整天在别人家里住，哎哟……”

　　老爹瞟了她一眼，说：“我儿子当然会找个好姑娘。”

　　三姑做作地笑了，用全桌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也不知道能是哪个儿子。”

　　老爹放下筷子，动作幅度不大，却引得空气都抖了一抖。刘适择实在不想继续听他们抢白个没完，抢在三姑开口之前叫道：“啊！这屋里怎么这么安静，我去把电视打开，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节目。没准有赵本山的小品呢，”

　　不等别人回答，刘适择匆匆站起，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正在播放的是一部他叫不出名字的古装剧。现在有什么都比吵架强，刘适择把声音调到最大，女主角做作的哭声传遍客厅。片刻后，刘志驽的声音从餐厅传了出来：“太难听了，哭丧都比她哭的好听。放一个好看的美剧。好听的！”

　　刘适择只好插上移动硬盘，调了一会儿，找出《行尸走肉》，取代女主哭泣的是僵尸的吼叫。这次刘志驽直接从餐厅走出来，站在他旁边，问：“大过年的看死人，你怎么想的。”

　　刘适择只好转到《老友记》，在菲比歌声的掩护下，抬起头说：“大过年的，他们怎么想的？这是吵起来了？”

　　刘志驽耸耸肩，就地蹲下，盯着移动硬盘，仿佛能隔着移动硬盘看到里面存储的电影，说：“不是大过年的吵，是每天都在吵。还以为你回来了，他们俩就能消停一会儿呢。”

　　阿笨跟了过来，不断耸动鼻子闻移动硬盘，又张嘴咬着硬盘边缘。刘适择轻轻推开它，阿笨反而顶着他的手。刘适择随意揉着狗头，沉默一会儿，说：“我以前还以为三姑和咱爸关系挺好的呢。”

　　刘志驽嗤笑：“好个屁。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姑她老公不行了，上边清理老虎苍蝇的给他干下去了。三姑就觉得，要不是咱爸搞这些生意，她老公就不会出事。还有，呵呵。”

　　刘适择看了他一眼，说：“还有？”

　　“没啥好说的。”刘志驽说。

　　刘适择知道他有事隐瞒，暂且不想知道太多，餐桌上的吵架还在他耳边嗡嗡直响，问了只能徒增头疼。

　　“行吧，他们的事咱们也管不了，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和白晓妮分手，之前不是说要一辈子在一起吗？”

　　“我可没这么说。”刘志驽立刻否认。

　　刘适择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刘志驽见抵赖不掉，呵呵笑了两声，说：“你要说在KTV那次，那我是气你的。你还当真了啊？”

　　“气我？”刘适择不确定地问。

　　阿笨把头伸到两人中间，被刘志驽一把推开。阿笨又把头伸到两人中间。刘志驽一把抓住狗头按在膝盖上，说：“对。我就是为了气你，才说我要跟她一辈子。我看你那次好像确实气得不轻，哈哈哈哈。”

　　几乎想不起来弟弟说的那件事，就算和白晓妮白头到老，又怎么会气着他？他一直以为刘志驽会和白晓妮结婚，看他们两个雷打不动的鸳鸯样子，谁会想到婚礼之前来这么一出？

　　刘适择跟着干笑两声，说：“恭喜你，气死我了。满意了？总不能你和她分手也是为了让我高兴吧。”

　　刘志驽对此不发一言，只是揉着阿笨的头。阿笨高兴地翻起白眼。刘适择放下移动硬盘，说：“算了，我也不想听。你既然决定了就那么做吧。我先回去歇一会儿，晚上还要守夜呢。”

　　他站起身，衣服下摆忽然被刘志驽拽住。刘适择低下头，第一次看到弟弟如此恳切的眼神。

　　“我不能和她结婚，我喜欢男人。”

　　刘适择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愣住了。刘志驽的表情还是无波无澜，仿佛他刚才不过是说了一件很正常的事。阿笨欢快的摇着尾巴，无条件地支持主人。

　　看他迟疑着不说话，刘志驽反倒先笑了，松开手，说：“咋的了，这么紧张呢，你不是比谁都熟悉吗？”

　　刘适择谨慎地蹲下，探询地看着弟弟的眼睛：“你不是在跟风吧？现在到处都在卖腐，你可别把自己的脑子卖了。”

　　刘志驽几乎呛咳地笑了一声，挥了挥手，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跟风的？我就是喜欢男的啊。你不知道吗，就是那种喜欢。”

　　他做了个展示胸肌的帅气pose，刘适择皱眉看着他的肱二头肌：“都要结婚了，才发现自己喜欢男的。你是不是被结婚吓着了。要是白晓妮不逼你结婚，你也不会突然觉醒吧？”

　　“二十三发现自己喜欢男的，不正常？”刘志驽反问。

　　“我也不知道。”刘适择说，“一般来讲，青春期就知道了。毕竟二十出头，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

　　“我和你可不一样。”刘志驽凑到他旁边，嘿嘿地笑了。

　　刘适择的手指又蠢蠢欲动，本能地想去衣兜里摸烟。抽烟是从硕士毕业论文开始的。论文压力大，每天写到头秃，要是不躲在男厕所吸烟，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毕业。

　　他当然知道学生抽烟不好，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总得有点释放压力的渠道。

　　虽然真正的压力，并非来自毕业论文。

　　刘志驽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摸出一包烟递给他，刘适择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哼笑一声：“软中华？这么奢侈。”

　　“抽呗。”刘志驽说，“难得我的完美哥哥也开始有恶习了。抽中华总比抽自己卷的烟叶子强。”

　　刘适择摇摇头，推开软中华，说：“我都戒了，你别起高调，再说奶奶气管不好，她还吃饭呢，在客厅抽什么烟。”

　　刘志驽扬一扬眉毛，嘴角一撇，把软中华收起来。就在此时，三姑忽然拔高了声音：“你们两个看电视剧小声点！这边说话都要听不见了！”

　　她的声音如一把刀，从《老友记》的声浪里劈进来。刘适择尴尬地关上电视，寂静再次笼罩了客厅，就连餐厅里也一时无人再出声。

　　刘适择默默地收拾好移动硬盘，刘志驽低声说：“听他们吵吵也没意思，嗳，你要是没啥事儿干，我带你出去走走，顺便咱们自己整点吃的。你累吗？”

　　在飞机上就累得半死了，只是还没从上班的状态里出来，一口气提着丝毫不觉疲惫，现在这口气泄了，刘适择忽然觉得浑身发软，说：“累。我先睡一会儿。然后，你再说你那些计划。”

　　他扶着腿站起来，阿笨以为要领它出去散步，高兴得又叫又跳。刘适择苦笑着摸摸狗头，朝楼上走去。

　　刘志驽在他身后说：“我扶你吧。”

　　刘适择呵呵一笑：“我没事，有点累了。”

　　刘志驽却不由分说地冲上来，说：“来，我领你。”说着便揽住他肩膀朝楼上走去。刘适择惊异于他的态度，轻轻一抖，震开他的手，说：“我知道我房间在哪。”

　　“那个……”刘志驽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现在你在三楼最里间。”

　　刘适择轻轻地哦了一声。二楼是家庭成员卧室，三楼是客房和几乎没人造访的台球房，他并不记得有空房间。

　　“搬到哪里了？”

　　刘志驽张开嘴，又合上，长长地嗯了一声，说：“恩……呣……客房。”

　　刘适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不了：“我睡客房？啊，我是说，没事，睡客房可以。但是，我原来的房间呢？”

　　“东西都放在客房了。”刘志驽语速很快地说，“没关系，一样都不会少。绝对没丢。”

　　刘适择还想问下去，阿笨在身后乱刨他的腿，让他暂时分了心。问了有什么用呢，刘志驽已经跟他保证了，东西没丢，都在客房。他在这个家的地位也不是秘密，何必为了一个住不了几次的房间和家人闹掰。

　　他什么都没说，在刘志驽的引导下到了三楼，最里侧的客房果然焕然一新，靠墙放着八个纸箱子。刘志驽毫无必要地说：“那些箱子里是你的东西。”

　　刘适择在客房的床上坐下，疲不能支的痛楚传遍全身。陌生的被褥在他手掌下散发冰冷的气息。他朝倚在门口的刘志驽尽力一笑，说：“我……我先睡一会儿，东西就放箱子里吧，我也不用。有需要我就去箱子里拿。”

　　刘志驽目光沉沉地，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动了动，像努力把自己从幻梦中打起来。

　　“啊，行。那你先休息。那个，要不要我给你拿点什么，茶水啊，零食啊，或者我给你唱歌？”

　　刘适择对这莫名其妙的示好皱起眉。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搬了房间而已，用不着茶水零食的安慰他。

　　“不用，我在这睡一会儿。没问题。浴室的热水好使吧？”

　　“好使。”刘志驽说。

　　刘适择点点头，奋起最后一把力气进浴室查看。浴室里空荡得像商场的冰箱。这也难怪。幸好他早有准备，打开行李箱，拖出一包瓶瓶罐罐。刘志驽瞧着他一样一样拿出来，吹了声口哨，说：“厉害。你是打算当美妆博主吗？”

　　刘适择已无力和他斗嘴，用卸妆水浸湿了化妆棉，一点点卸掉安耐晒。刘志驽盯着他的动作，又说：“你卸妆之后该不会变成另外一张脸吧？”

　　刘适择叹了口气，把卸妆棉扔进垃圾桶，说：“闭嘴吧。”

　　他当着刘志驽的面关上了浴室门，打开热水。起初花洒里喷出的水冰冷刺骨，指尖碰到冷水，全身都激灵灵打个寒颤，一分钟后，冰水转为温热。刘适择脱掉衣服踏进水里，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水可以治疗一切。包括且不限于：热汤、沐浴、汗水，眼泪。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苹果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