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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要杀便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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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养两天,白玉堂发现,这具身体的弱跟吃多少饭没什么关系,就是个天生的软脚虾。
这可愁人了。
他本想身体稍微健康些好得空溜出去,现在这样,走两步都感觉会被风吹走,更别说翻墙头,跟人打架了。
无可奈何,白玉堂心生一计,装作剧烈咳嗽,高声呻吟着,让桂叔一路哭喊出去,结果到门口就给拦了,门口的人冷冰冰道:“我们自会向王爷禀报,回去等消息便是。”
不多时,消息回来了,“王爷说了,稍后会请大夫过来给小殿下治病。”
请大夫也好,好歹见个生面孔,说不定可以传出个消息出去,好让人救他。
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白玉堂十分郁卒的发现,这八贤王真是个角色啊,玩儿他呢。
没奈何,趁夜色教桂叔翻墙,墙并不高,还不足五尺,在往日里,他一蹬脚就能上墙头,可这会……
桂叔一把年纪了,翻了几回,摔了几跤,死活不翻了,白玉堂没强求,他也知道,既然八贤王禁了他们的足,就不会只是院门口一处阻挡的,翻出这道墙也是白搭。
可怎么办呢?
他躺着翻来覆去的想,不知不觉,明月当空。
在他意识激将混沌的时候,他依稀听到点动静,极轻微的,夜行人的动静。
他立即清醒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很快的,他就不得不相信了。
夜行人笔直冲着他的房门而来,尖刀穿过房门缝隙,在月光下一闪,房门便开了,来者有恃无恐,钢刀背在身后,笔直朝白玉堂走来。
夜行人钢刀已经举起——
电光石火间,白玉堂朝着钢刀抛出棉被,翻身滚下床,拳头在夜行人腿弯处刁钻的一按,夜行人哼了一声,疼的当即跪下了,白玉堂趁机用棉被把钢刀搅得更加动弹不得,一边高声叫道:“有刺客,快来人呐。”
不多时,桂叔尖叫着冲出门,大门口的两个守卫冲了进来,这个时候,白玉堂已经被夜行人踹倒在地上,只有挨打的份。
有人冲进来,夜行人就地一滚,从窗户跳出去,听着两个守卫呼喝着跑远,白玉堂蜷着身子在地上躺着,好半晌没动。
桂叔吓坏了,哆哆嗦嗦的朝他靠过来,手指凑到他鼻端,已经开始抽抽搭搭哭起来,“小殿下哎,你的命好——小殿下?”
白玉堂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我还活着呢,嚎什么丧。”
桂叔赶紧的上下检查他,“哪里伤着了,哎呦,这刺客下脚也太重了,小殿下这腰紫了这么大一块,还有胳膊……”
白玉堂躺平了,任他检查,身上是疼,没疼到心里。
“桂叔,你看清刚才那刺客是谁了么?”
桂叔还在检查他的腿,“我哪看的着,一看情形不对,不赶紧喊救兵了么?”
白玉堂道:“我看清了,他蒙面巾被棉被蹭的歪了一下,我看见了他半张脸。”
桂叔凑到他跟前,满脸惊恐,“是谁?”
白玉堂按着地面坐起来,垂着头一会,抬头看桂叔,“你认识,就跟着八贤王那侍卫,叫祺瑞的。”
桂叔往后一坐,瘫倒在地面上,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白玉堂凑近他的脸,“你怎么只是害怕,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呢?你早知道八贤王要杀了我?”
桂叔躲避了他的视线,“小殿下是看错了吧,八王爷是小殿下的父王,怎么会杀你呢,我去找点药膏……”
白玉堂道:“慢着,你先别动。”
桂叔低着头,跟点了穴道一样,不敢动。
白玉堂道:“我早便觉得奇怪了,这么着吧,我问,你答。第一个问题,我叫什么名字?”
桂叔惊吓的瞅了他一眼,又躲避开视线,“小殿下的尊讳岂是我——”
白玉堂打断他,“我问,你答,没听明白?”
桂叔道:“赵惟演。”
白玉堂道:“母亲是谁?”
桂叔道:“不……不知。”
白玉堂瞪眼,“不知是什么意思?”
桂叔抬头看他一眼,又立即收回视线,“传闻说小殿下是八王爷在外面背着王妃弄出来的私生子,八王爷某一日上忽然便抱了小殿下回来,当时小殿下还在襁褓。”
可怜见的,果真是个没爹疼没妈爱的可怜孩子。
白玉堂道:“既然养了,八贤王又为什么要杀了我?不想养当初不养便是了。”
桂叔声音颤抖起来,“老奴不不……不知。”
白玉堂道:“真不知假不知?”
桂叔跪下了,哀求道:“小殿下,你便别逼老奴了,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白玉堂眼珠子一转,瞅见身边的棉被团子,钢刀还在里面夹着呢,他把钢刀抽出来,手腕一扬,为这触感撇嘴,这不过是一把大街上三两银子一把就能买来的再普通不过的刀。
白玉堂把刀往桂叔脖子上一架,阴狠道:“你说了我不会要你的命,你敢不说,我立马要了你的命。”
桂叔颤抖道:“小殿下你你你……你这是怎么了,还玩儿起刀子,这太太……”
白玉堂冷笑,“我不说了么,我是白五爷,谁是你的小殿下?说是不说?你想吃我一刀?”
桂叔汗如雨下,“我我……这……”
白玉堂道:“我刚醒那会,听那个灰白头发的老头子说什么最后一服,他九服药就能把一头牛怎么着……那是什么药?”
桂叔犹豫着,“那是……自然是……”
白玉堂手里钢刀紧了紧,他暗暗咬牙,这弱身子骨啊,这一会架刀,半边身子都麻了,“你敢说是补身子的试试?什么补药舍得去给牛吃?那是毒药?”
桂叔颤抖着,不说话,那是默认了。
白玉堂心里哇凉哇凉,证实了想法一点也没让他高兴,“所以当时那老头说我挺过一劫,都没人高兴的,原来是坏了某些人的事儿。”
他把刀仍在一边,挣扎着起身,桂叔赶紧扶住他。
白玉堂叹口气,“也就是说,八贤王把这孩子抱回来,就是为了弄死,他能活这么大也算是难得了。”
桂叔扶着他躺上床,“虽然八王爷对小殿下不太在意,可要命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儿,唉,作孽哦……”
白玉堂道:“今晚咱们这话,你只当没说,我只当没听到,我也不让你为难,去睡吧。”
听着桂叔所在一点动静都不再传出,白玉堂悄然起身,撕了棉被一角,把钢刀刀刃裹了,强提精神,开了门,悄悄溜出去。
门外远处还有些动静,还有些灯光,估计是还在消化刚才的刺杀事件,白玉堂打赌,门口的守卫必定去跟八贤王汇报,但他运气不好,刚走到大门阴影处,门口有人喝道:“谁?”
幸好是,只有一个人。
白玉堂眼珠一转,故意抽开钢刀上裹着的布,刀光在暗处十分刺眼。
门口守卫戒备的走过来,“老桂头,搞什么鬼?”
待他走近,白玉堂以刀把拼尽全力砸在他太阳穴上,守卫一声不吭的翻身栽倒。
白玉堂快速剥了他衣裳,胡乱套在自己身上,重新裹好钢刀,溜出院门,豪门大院布局大约都相似,他凭直觉往大门走去。
躲过两班巡逻,出大门时候费了些劲,大晚上的门口守卫必定更加严密,大门紧闭,他不敢贸然开门,左右思索着,等了大约一刻钟,正准备一咬牙拼了时候,有许多极为响亮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奔大门。
大门迅速开了,火把红光十分耀眼,白玉堂听得门口马蹄声住,有人下马,白玉堂咬牙,垂着头走近大门,幸好大门口的守卫没有留意他,下了马的四个人风风火火的进门,领头的吩咐道:“把马牵去马棚,好好伺候了。”
门口守卫立即有四个王门外去牵马,白玉堂趁机出门,趁着火光昏暗,他倒提钢刀,咬牙快速走入阴影,完全不理会身后守卫的叫喊声。
一路疾走,遇上巡夜的,他便报上八贤王大名,好歹还算顺利,他中途歇了三次,终于,山河锦绣坊就在前面十步了,看着锦绣坊牌匾上那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他眼泪都要夺眶而出,感觉恍如隔世,那五个字还是他缠着大哥让大哥手把手教他写出来的,后来与大哥闹崩,便赌气再也没回去过,唉,那时候真的是不懂事……
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想来又是巡夜,他抹了把泪,挺直疲惫不堪一直哀鸣着的腰杆,先面对了巡夜的再说。
他这一转身,忽然愣住了。
一顶青顶小轿,小轿前后四人,在小轿前,还有一个人,正目光炯炯的瞪着他。
祺瑞。
那么小轿中的,一定是八贤王。
白玉堂扭身便跑,但他严重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早已经严重超出负荷,这一急,一跑,直接摔倒在地面,摔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他惊恐甚至绝望的看着祺瑞走到他跟前,他闭目等死。
但祺瑞只是俯身抱起他,抱着他走到小轿前,他听到八贤王冷淡的声音,“把他抱进来。”
于是,白玉堂被仍在八贤王脚边。
白玉堂眼珠子乱转,想着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说。
八贤王当先道:“你别说话,容我想想……”
白玉堂冷笑,“有什么好想的,想弄死我还不容易,手起刀落,落得个你我痛快,十八年后,五爷又是一条好汉。”
八贤王道:“祺瑞。”
祺瑞在轿子外道:“有。”
八贤王道:“让他闭嘴。”
后脑勺的剧痛是白玉堂晕过去之前最后的记忆。
白玉堂挣扎在醒来与继续沉睡之间,他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打过一顿,但想他白五爷不说在江湖上数一数二,好歹是排的上号的,谁敢这么狠的打——
他思绪快速回笼,身上每个地方都在疼,头更是爆炸式的疼,八贤王。
可恶,可恶啊!
有人道:“既然醒了就别装,来吧,咱们谈谈。”
八贤王这天杀的龟孙子!!
白玉堂睁开眼来,挣扎着坐起来,这里还是他的房间,房内一站油灯,八贤王在靠门口的地方坐着,整个人都隐在阴影里。
白玉堂道:“要杀便杀,五爷要是说一个怕字,我就跟你姓。”
八贤王低声笑起来,“不管你说不说怕,你都的跟我姓。”
白玉堂道:“狗屁,我姓白,白玉堂,别说你没听说过。”
八贤王笑了一会,道:“山河锦绣坊是家绸缎庄,一年往宫里进贡的布匹多达上万匹,是不是?”
白玉堂谨慎着,没吭声。
八贤王道:“山河锦绣坊是金华白家的产业,是白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白家大家长叫白锦堂,是你的嫡亲哥哥,对不对?”
白玉堂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八贤王道:“你还有四个结义兄长,和你一起合称‘五义’,又叫‘五鼠’,你们常年住在翻天鼠卢方的陷空岛,对么?”
白玉堂忍不住了,“你要说什么?”
八贤王道:“你常年任性胡闹,跟自家兄长不睦,跟结义兄弟也闹翻,在开封府胡闹一通也便罢了,又去到襄阳城,一不留神,年纪轻轻的便送了命。”
白玉堂快气疯了,他若能冲过去,真想直接给这老儿两个大嘴巴子,“狗屁一通,一通狗屁,五爷行事岂是你这等人能体会的,也由不得你指摘。”
八贤王依旧是轻飘飘的语气,“你也算是幸运的,死而复生,还生在……呵,我孩儿的身上,现在,名义上,我是你的父亲,别说指摘,打你骂你别人都说话不得。”
白玉堂冷笑,“呸,老不要脸的,你也配当爹?哪有亲爹想着法子害自己孩子的?”
八贤王根本就不接他的茬,“你去了襄阳城,想必是知道襄阳王造了反,唉……他已被送上包拯的龙头铡,也算是慰藉你的一条鲜活生命了。”
他越是轻飘飘的不咸不淡的说话,白玉堂心里就越慌,他一咬牙,“你到底要说什么?啰啰嗦嗦一大堆,跟个老婆娘似的。”
八贤王笑了笑,“我要杀的是赵惟演,看来我已经成功了,你么,便替他活着吧。”
白玉堂想了想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瞪大眼,“你疯了吧,杀了赵惟演,让我继续当赵惟演,继续给你杀?”
八贤王道:“错了,你,我不会杀,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玉堂完全不敢放松警惕,“什么条件?”
八贤王道:“不许对任何人说起你是白玉堂,这个信息,你要烂死在肚子里。”
白玉堂的恐慌达到了极限,“为什么?”
八贤王道:“我不是说了么,你要以赵惟演的身份活下去。”
白玉堂道:“我如果不呢?”
八贤王道:“你如果不,金华白家崩,陷空岛沉,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