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洛阳城里见牡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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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衣与白衣人同行十数日，自太原南下，一路去了洛阳。这样的月份和天气，正巧是牡丹盛开的时节，此等盛景，纵然是江湖侠客、武林浪子，也自然是要去瞧一瞧的。
从大唐各地、甚至是从外邦赶来的胡人都是冲着牡丹纷沓而至，一时间，洛阳城里的客栈被挤了个满满当当。纵然是柳寒衣千金一掷，也难以寻到令人满意的客房。于是，就出现了一身黑衣的年轻刀客，与白衣人一道牵着马，在花楼门口驻足的情形。
“非要这样？”白衣人侧首问道。
扮作一身公子形象的柳寒衣点了点头，面露沉重：“成大事者，可忍常人所不能忍。王兄，请吧。”
于是，在白衣人移开目光权当默许、柳寒衣尾音落下的瞬间，有小厮从花楼里迎了过来，牵走了两人的马。而后，几个涂脂抹粉，香气袭人的姑娘一拥而上，将柳寒衣与白衣人拉进了花楼。漂亮姑娘们许是很少见这样英气逼人的少年郎，也不常见沉默寡言的男人，一时间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地你一句我一句，反倒要忘了招待客人的正事。
柳寒衣也是第一次设身处地地感受花楼的气氛，不过比起与她同行的白衣人，反倒更加自在些。——怎么说呢，莺莺燕燕围绕在身边的感觉，和她在山庄里被师弟妹们纠缠，似乎也差不了太多。更何况，女孩子们胭脂水粉好香呀。
柳寒衣这么想着，就接过了一个戴着翠色短钗的姑娘递来的酒杯。她一边小口小口地嘬着，一边听着姑娘们的絮絮叨叨，不时地插上几句话。
说是洛阳牡丹节，但因是太过盛大的活动，故而除了原本驻守在洛阳的神策军和调派而来的金吾卫外，柳寒衣在进城的时候，看到了策马而过的红衣将士。
哦，天策府也来人了？不过，看那架势，好像太严肃了点。
这样的匆匆一瞥本已经被刀客抛之脑后，但在花楼与姑娘们聊天的时候，柳寒衣又忽然想起了那个红衣银甲的背影。
此时白衣人已回了客房，他不是喜欢这种氛围的人，对于柳寒衣适应良好的场面也有些无言以对，故而在听了几耳朵的八卦之后，便兴致缺缺地离开了。倒是几个女孩子，在白衣人走后，反而愈发大胆了。
“吓到你们了吗？抱歉啊，王兄他一直是那个样子。”柳寒衣替身边的青雀拢了一缕头发，笑着说道，“不过，刚才是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姑娘们被刀客很好地安抚了，于是，说出口的八卦也渐渐从市井流言往半真半假的情报发展。
穿了条鹅黄裙子的姑娘像是想在这位出手阔绰、面容英俊的少年刀客前留下好印象，直接忽略了青雀给她的眼色，直开口道：“公子还不知道吧，过不了几日，丐帮于君山的总舵便要落成啦。说是要广邀豪杰，会在牡丹花会上撒邀请函呢！”
“可不止这么简单。”蓝裙的姑娘立刻接话，嗓音压得低低，“早前与丐帮结过仇的武林人士，还准备在这花会上大闹一场呢。”
“都胡说些什么呢？这些江湖人的事情，与我们何干？”青雀忽然出声轻叱，转而捏了捏柳寒衣的手，向她露出一个带有安抚意味的笑，“公子大可放心，前些日子有神策的军爷来过，透露了会有天策将士作为助力、保障洛阳城内的安全，牡丹花会绝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柳寒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底转过道流光，旋即换上无谓的笑容，将青雀的指尖拢进掌心：“有你们这番话，我当然放心了——”
放心？才不会放心。
柳寒衣此次离庄是来走江湖的，虽未和丐帮弟子或是他们的仇家有过交集，但既然注定了这浑水要流在她眼皮子底下，那这一趟，她还真的蹚定了。
但很显然，白衣人对此没有太大兴趣，他甚至捏了捏玉笛，注视着柳寒衣衣领上的唇印，问道：“你此番打算，所为何事？”
柳寒衣挑眉：“不为何事，但我喜欢多管闲事！”
白衣人又道：“那么，你又准备如何去管？”
柳寒衣笑，语气里是满满的理所当然：“我来看牡丹，他们若搅了这花会，那就是与我作对！况且，黄鹂也说了，丐帮要在此次花会上广邀豪杰去君山总舵一饮，我自认也可当这‘豪杰’吧？”
白衣人沉默半晌，而后问道：“黄鹂是谁？”
柳寒衣指指衣领上的艳红唇印：“是我的红颜知己！”
白衣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牡丹花会，柳寒衣是去定了，丐帮与仇家这趟浑水，她也要蹚。
不过，在牡丹花会开始之前，还有那么三日的时间，足够柳寒衣与白衣人在这偌大的洛阳城里逛游一番。
前者掏出钱袋就是买买买，这个送给夕妹，那个送给表兄弟们，还有一大堆有的没的，但凡是她觉得有意思的，便全都打包回了客栈，再雇人送到霸刀山庄。至于后者，玉笛别在腰间，双手负于身后，就与柳寒衣保持着一个友人的距离，同她走走停停，不时被迫当她的意见顾问。
……不得不说，这对于白衣人，是二十八年来最特别的体验。
他出生于鲁地书香名门王家，少年早慧，心思较之于他人来说更为敏锐。自小便可察觉出诸人表里不一之处，笑里藏刀之言，尽知了人心险恶。故而他为求一解，自六岁便埋首书中，十年之中阅尽全书却仍未能解心头之苦。尽管后来入红尘一脉，但直至现如今——他功法大成，于去年出山游历江湖，时过大半年，心头之结不散反深。
柳寒衣是个意外。
虽然他未曾将自己的真名——王遗风——告知于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位少女刀客，是他平生所见之人里少数能够表里如一的。对方心中所想，口中所言，竟无弯弯绕绕。而且，王遗风有所察觉，对方纵然遇到陌生人也从未过分警惕、恶意揣度对方，全都是由于她的功夫。
霸刀山庄何时出了这样的角色？
王遗风稍稍垂眸，敛下打量之色，迈步跟上了柳寒衣的步伐。
再看看，他想再看看，这个少女刀客，是否能够再给他带来什么新奇的经历。
然而，下一秒，耳畔气流产生的不寻常波动让王遗风抬起了头。玉笛出手、凌空一挡，将迎面而来的刀刃轻松击飞。
不等他反应过来，柳寒衣的声音已然响起：“混账，给我站住！”
王遗风：……
这个世家弟子刚才说了什么？
再说柳寒衣，她早就眼尖地瞧见了于前方不远处摸摸索索的小贼，待那人得手的瞬间，她正要伸手去管个闲事，一柄匕首便从不知何处直直投来。她本就在掌心凝了气劲，挡下那刀也是轻而易举，但她那王兄忽然出手，倒是让她大开眼界。
简直跟吃饭一样轻松嘛，看来她还小看他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居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犯事儿，那她可就不客气地要管闲事了！
于是，刀客运了内力在靴地，掌心一拍身侧小摊，黑色的衣袂猎猎飞舞，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踏出雷影风踪步法，直追贼人而去。
霸刀的雷影风踪步气势逼人，电光四溅，蓝芒灼灼，再加上柳寒衣一身黑衣，瞧着就像个煞神，让那贼人气势越来越弱，不等柳寒衣追上，就在小巷口左脚拌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柳寒衣不由得笑了一声，正欲落地，却有一支箭矢自她右侧刁钻射出，精准地钉在了贼人的袖管，把他吓破了胆的同时，也封锁住了对方的退路。
好箭法！
柳寒衣顺着箭的来向扭头看去，顿时眼睛一亮。
对方一身红衣，黑发在头顶束成一团，软甲裹身，背一把长1枪，面容刚毅，一瞧就是军人之姿。他下了马，将手里的弓背了回去，路过柳寒衣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柳寒衣也不恼对方抢人头的行为，她看着这士兵把贼人押上，一举一动都规范得不行。若非亲眼所见，她都不相信刚才那凛冽的箭法出自这个有些呆板的士兵之手。
眼见这士兵要走，柳寒衣出声道：“这位军爷！”
“姑娘还有事？”对方将目光挪了过来。
柳寒衣一点也不惊讶他看穿了自己的打扮，反倒冲他抱拳行了个礼，道：“若不嫌弃，我可代劳将赃物归还失主，这样，也替军爷省了一趟路不是？”
那人想了想，倒也同意，他将手里的玉佩递给柳寒衣后，便翻身上了马，“那么，麻烦姑娘了，告辞。”
柳寒衣捏了捏手里的玉佩，面色一顿，转而压下心中疑惑，又瞧着对方即将远去的背影，立刻大声道：“我瞧军爷箭法超群，不知是神策的哪位将军？”
过了大抵两秒的时间，柳寒衣听到那人声音远远传来。
同他面相给人的感觉一样，刚毅，坚定。
“鄙人是天策府卫公营下谢某，并非什么将军！”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洛阳城里见牡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