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48、第47章 小别后

　　“哼！真是好命，一来就住楼房！”
　　在支边工人欢迎会上，余芳和身边的希雨小声抱怨，自己可是住了四年的集体宿舍呢！
　　“啊？”希雨隐约间听到身边人在说话，视线从采购部门那边挪回来。柳向兵接了最后一批工人到邕城，刚到厂就给他们开欢迎会了，到现在还没说上话呢。
　　“行了，别看了！一会儿欢迎会开完了，回家有你们腻歪的时候！”余芳打趣道。
　　“说什么呢！”希雨被调侃得脸红，刚结婚的新媳妇儿总是脸皮薄，可这样却越发被人打趣。
　　“好，我不说，就说这王明丽和朱霞她们吧，凭什么我们来的时候一盘粉就把我们打发了，现在她们一来，有酒有肉的，还能住上楼房，早知道，我就多留在沪市几年了。”余芳撇撇嘴，埋怨不公。
　　“明丽姐受了好几年苦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明丽从沪市寄来的信，希雨都给曾经也与王明丽同宿的几人看过。
　　“我们就不受苦了吗？”余芳还是觉得不公。
　　“你还想着回去啊？”希雨看着她，当初同宿舍的蔡英、邹梅几个都结婚了，邹梅是早就跟梁川好了，在已婚工人分住房的政策下，蔡英都很柳向兵那兄弟李胜结婚了，只有余芳，尽管不少邕城男人都对她趋之若鹜，但她却一直不为所动。
　　“咳咳——”余芳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她是想回去的，这里哪儿好了，连文胸都没有卖！希雨和蔡英都比自己小，现在都结婚了，自己再不嫁出去就是老姑娘了，但真的要嫁给邕城人吗？真要这样，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我看赵和平对你挺上心的。”希雨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凑近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你要真想回去，找一个沪市男人，以后有机会也能一起回去。”
　　“他？”余芳想起他也有些脸热，到希雨家去吃饭，那小子对自己也挺殷勤的，不过“他觉悟可高着呢，总跟我说这边是个好地方，把老家的人都接来了。”余芳有些心塞，挺好的一个人，那么有觉悟干什么，跟了他，即使以后有了机会，他也不愿回沪市。
　　“赵和平挺机灵的一个人，别人为了能住上楼房，好的丑的，都登记结婚了，他倒好，把家人接来，也算是有家庭的人了，好歹挣上了一套房，就等着个女主人呢！”希雨哪能不知道柳向兵那哥们儿对余芳的意思，也觉得这人不错，撮合撮合。
　　“诶呀！你干什么呢！”余芳害羞，赶紧扭转话头：“你看，王明丽上台讲话了！”

　　台上，王明丽一脸激动，发表着她毫无准备但实在得触动人心的感言：
　　“各位领导，感谢邕城还愿意接收我，各位工友，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见面。这么多年来，我终于认识到了全国一盘棋，怕吃苦，贪图享乐是不对的。感谢dang和红旗厂的各位还愿意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干，支援美丽的邕城，让红旗罐头厂的罐头摆上世界各地的百货商场！”
　　台下掌声呼啦啦——
　　“那可不！我们的罐头可是要走向全世界的！”宋艺热烈地鼓掌，满眼都流露出自豪，红旗厂的罐头那可都是为国家挣外汇的！
　　宋艺的男人李征如今已经是厂里的骨干技术人员，前些日子还随考察团到国外去考察外国的罐头生产技术了，给自己带回来不少好东西，那雪花膏，细细匀匀的，抹脸上嫩嫩滑滑的，沪市的雪花膏也没那般好！
　　“还世界各地！脸也太大了！”朱霞在台下听了王明丽的发言，内心哂笑。那些领导们一个个地都点头微笑，没发现王明丽那死人原来这么会拍马屁！
　　朱霞不知道现在邕城的红旗罐头厂已经是外销厂很正常，毕竟那么多年了都漠不关心。
　　王明丽也是尝了柳向兵带来的罐头，赞叹好吃，但又疑惑为什么没有卖到沪市来，柳向兵一行人才哈哈大笑地告诉她，现在的红旗罐头厂的罐头都是专供外销，国内很难吃到呢！今天她可算给领导们留下了个好印象、
　　王明丽作为积极分子发言后，唐素悦上台做总结陈词，其间宣布了一个消息，在红旗罐头厂又激起了一层波澜：
　　“今天我们迎来了最后一批留沪的工人，她们本应该与我们一同到这里来支边，但由于种种原因耽搁了，前两年到处精简职工，作为书记，我很无奈很难过，她们在沪市的日子过得艰难，但我们又没有办法立即接收她们，现在好了，都来齐了，以后我们一起奋斗，如王明丽所说，让全世界的百货商场都摆满我们的罐头。”
　　台下掌声热烈。
　　唐素悦又继续说道：“今年我们把最后一批工友接来了，过段时间，还有一批新鲜血液要注入我们红旗厂，六月的时候，将会有将近400人的退伍军人，转业安置到我们厂来。”看到地下开始窃窃私语，唐素悦开了个玩笑：“到时候住房可就紧张了，还没有结婚的单身职工要抓紧了！”
　　希雨在台下扑哧地笑出声来，鼓励地拍了拍余芳的肩膀：“要抓紧了！”
　　余芳强作镇定：“哼，急什么！我就不信退伍军人里没有单身的！”
　　余芳这话传到赵和平耳朵里，原本只敢旁敲侧击的他开启了新一轮直白的攻势，甚至把自己老妈都请上阵了，下定决心一定要在退伍军人来之前，把两人的事定下！

　　欢迎会进行到夜里十点多，希雨跟王明丽一家寒暄了几句就回家了，不是和工友没有话说，而是，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她。
　　在接待宴开始的时候，柳向兵就端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从采购处那一桌挪到了被服车间那一桌，不要脸地跟希雨说，他累坏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两人草草吃完饭，就肩并肩走回家属楼了，柳向兵一直想牵小媳妇儿的手，但是希雨一个劲地躲开。60年代的风气还没有那么开放，即使是夫妻，在人前也不做什么亲密的举动。
　　进了屋，关了房门，那就由不得希雨害羞了。
　　柳向兵转开门锁，揽着希雨进门，用脚重重地把门一甩，立即将希雨摁在门后，略微带了点狠劲说：“你躲呀，再躲呀！”
　　感受着自家男人的霸道，希雨还是觉得他有些可爱，情不自禁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笑！”柳向兵不满，自家媳妇儿一点思夫的惦念都没有。他放下门板上摁住希雨双手的手，揽至腰间，捏了捏她腰上的小软肉。
　　“痒——”希雨最是怕痒，偏自家男人还对自己摸来摸去，顿时扭动身子，发出一声诱人的嘤咛。
　　柳向兵不顾她的抗议，脑袋蹭在她脖子上，带着委屈的腔调低声问：“想我没有？”见怀里的女人没有应答，又加重了语气：“嗯？”
　　“嗯！”希雨害羞地点点头，轻轻地磕在了柳向兵的脑袋上。“啊——”突然间，她身子瞬间悬空，被柳向兵抱了起来，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想了怎么没点表示呢？”柳向兵抱着她向卧室走去。
　　希雨双手环在他脖子上，头埋在他胸间，闷闷地说：“你不是说你累坏了吗？”
　　“见到你，再累也有力气！”

　　“老潘，你真的要走啊？”厂领导办公室里，唐素悦看到潘厂长桌面上的工作调令，吹着杯里的热茶，不舍又忿懑地问他。
　　“你看到了？”潘厂长坐下，拿起那份调令给唐素悦看：“我这是正常的工作调动。”
　　“你不申请，干嘛调你去啊？”唐素悦不解：“厂子现在发展得挺好的，甚至比我们在沪市的时候还好，你为什么还要走呢？”
　　“是挺好的，人各有志吧。”当初还是他做的支边动员，没想到他是第一个来了又成功逃回沪市的人。
　　唐素悦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支边工人就应该将自己奉献边疆，如果条件太艰苦，想要离开也就罢了，现在条件都好转了，为什么要走？
　　“我们刚迎来了一批支边工人。”唐素悦不明白，实践证明，留在沪市也不一定过得好。
　　“干部和工人怎么能一样？”老潘也不在意，呵呵笑了：“再说，我这是按章程办事，桂省驻沪办嘛，也还是桂省户口，不过孩子能在沪市上学罢了。”
　　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看着邕城的师资如此平庸，看着自己的工资多年不涨，而邕城本地工人、干部的工资涨了又涨，老潘是早早就存了要回沪市的心。
　　他知道，当初宣传动员念的稿子没有错，吃不完的香蕉菠萝，罐头厂也日夜开工，产品远销海外，但是自己的个人待遇，停滞不前。他想了很多途径，合理合法合情的，桂省驻沪办公室，是他最好的去处了，楞谁也挑不出错来。
　　“老唐啊，你在支书位置上干了那么多年，我看你也赶紧申请调动吧，底下的还想往上走呢。”老潘也不希望自己多年的搭档受罪，看了看门口，凑近她，压低声音说：“现在搞社教运动，到处都在四清，你这个一把手大伙儿都盯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