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28、第27章 思归

　　“小雨，你怎么都不说话？”这些日子以来，在宿舍边吃饭边聊天已经成了习惯，余芳见希雨始终默默地吃饭，几个人说话她也不出声，忍不住问。
　　“小雨？”邻床的邹梅见希雨没有应答，轻轻叫了她一声。她坐在床上，把储物的小柜子当成了床上桌，微伏在上面吃饭。
　　希雨捧着饭盆，似是听见有人叫她：“嗯？”
　　“你这下工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干嘛呢？”蔡英也很关心舍友。
　　“该不会跟那老乌有关吧？”余芳向众人投去八卦的眼色，这些天那人老去帮希雨干活。
　　“嗯，很有可能！”蔡英眼放精光，颇为肯定地道。
　　“别提他了。”希雨烦躁。
　　“干嘛不提啊？还真跟他有关啊？”余芳八卦兴致顿起：“说说发生了什么？”
　　“他今天没去帮你？”蔡英觉得不应该啊，老乌对希雨可上心了。
　　“他有自己的事呢，干嘛天天来啊？”希雨很无奈，自己也不想他来帮忙，搞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八卦。
　　“小雨，你该不会真要跟一个邕城的男人吧？”依这些天的情况来看，余芳很是担忧，这会问起也是有劝说她的意思。
　　邹梅拿眼偷偷瞧了瞧余芳，嫁给邕城男人怎么啦！不过她心里想着，嘴上却是默不作声。
　　“邕城的人也是我们的革命同志，在一起怎么了？”蔡英思想觉悟最高，不用点也都通通透透的，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嘿，你乐意嫁给这个穷地方的人啊，一辈子呆在这样的穷地方？”余芳一点就着，顿时反唇相讥。
　　蔡英诺诺，她也想过在沪市那种安逸的生活。不过转念又唾弃自己贪图享乐，主席教导我们，应该艰苦奋斗，贪图享乐那是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小姐做派。
　　希雨看了一眼又怼起来的两人，这回倒是希望她们能再战上几个回合，不记得自己这茬才好呢。可惜，蔡英很快就败下阵来，余芳很快就调转枪头，苦口婆心地劝起她来。
　　“阿拉可是沪市人，哪能嫁给这乡下地方的糙汉呢？”
　　“你要是跟了这边的男人啊，这辈子还想回沪市不啦？”
　　希雨抬眼看了下余芳，她以为嫁给沪市来的支边工人就能回沪市了吗？沪市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像自己这种被派送出来的光荣的支边工人，哪能回去呢？不过这话她倒没有说出来，说了余芳也不会信，她现在已经满脑子想着完成支边任务就回去了。
　　“小雨啊，我可跟你讲，不要以为老乌哪些人对你好，还不是看我们长得漂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可得远着点他们！”余芳喋喋不休。
　　“芳芳，我没想这事呢，我没想嫁给谁。”希雨实在受不了这念叨，烦躁地回了她，小声嘀咕道：“这才来几天啊。”她也郁闷，这处对象是几天就能决定的事吗？这人怎么就能大喇喇地说出这样的话呢？

　　“几天不见，老乌怎么变得我都认识了？”刘乐看了眼同样莫名所以的柳乐民，探寻似的出声。
　　去百色采购芒果树苗的柳向兵师徒俩，踏着月色，终于回来了。
　　厂里唯一一个会开拖拉机的老乌来接他们，顺便把树苗一同拉回去。只是这平时爱跟大家玩笑的老乌，来了也没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打招呼，只是闷头帮忙装载树苗，柳向兵两人上车坐好，他也就直接发动车子上路了，全程基本一言不发，呆木木的样子。
　　作为工友本应该相互关心，但柳向兵并不想慰问他，说不定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三人一路无话地回到厂里。

　　“树苗回来啦，我们今天可以开始种喽。”热闹的食堂，排队打粥的人听说树苗回来了，都很兴奋。
　　“哥，还是你爽，出去采购清闲吧？”提着饭盒排队的赵和平十分羡慕柳向兵，这些天烈日下挥铲，饶是他一个大男人，也累得慌。
　　“啧，你以为出差就舒服了？衣服都钩破了。”柳向兵得了便宜还卖乖，淡淡的说教：“都是劳动，没有高低好坏。”
　　“哥，你看我这！”李胜把衣服领子往下一扯，脖子上下色度差距明显。
　　“辛苦了，辛苦了。”柳向兵点了点头，拍拍李胜的肩头。桂省的日头比沪市还毒，他由衷敬佩两位哥们这些天的辛勤劳作。
　　“什么呀，哥，我是想问你，你有法子回去不？”李胜耸耸肩，他哪是要两句空口表扬啊，他这是要回沪市，再也不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些天，整日地汗流浃背地跟泥巴打交道，一下了工，臭哄哄的。这以前罐头厂搞生产，也没这么脏这么累过。
　　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个缺心眼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觉悟挺高，每回都干到大中午日头晒得不行了才走，说什么要为边疆城市多做贡献。害得这些个大老爷们哪好意思先走，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了！
　　柳向兵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来都来了，还想回去？”
　　“这地方，又破又穷的，别的不说，吃饭连个凳子都没有，反正我是不想留下来。”李胜很光棍，当初他就没想来，这不是听了向兵哥的劝，说这地方挺好才勉强来的。来了也见着了，哪好了，比不得沪市一根手指头，怪不得老话说，除了沪市都是乡下地方咧。
　　不来这里，是挨批，但有些熟人他到现在也没见着，八成是不来了。人家不来都行，早知道就死扛着不来了。
　　“哥，你看这，哎。”赵和平叹了口气，既然来了，他也就认了，但这李胜说的也是实话，这也太简陋了。
　　“会好起来的，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就是来支援来了嘛。”柳向兵也知道这地方落后得很，但是都是服从分配，只能想办法把日子过好。
　　前些天开大会还高涨的建设祖国边城的豪情，经过几天累得骨头散架的体力劳作，和并不方便的生活条件，已经逐渐被消磨殆尽。激情过后，回归现实的抱怨声也开始重新冒泡。

　　柳向兵安慰了两人几句，也没有心思搭理他们了。“这两个糙汉子都被折腾成这样了，不知道那小姑娘经不经得住。”他四处张望，搜寻着希雨的身影。
　　“小雨，这，快来。”余芳坐在食堂走廊上冲希雨招手，旁边占了好几个位置。
　　希雨微笑地向她走过去，在余芳专门留出的位置上坐下了，把打好的粥递给她。
　　起初，她也很介意坐在这走廊上吃东西，觉得既不干净，又不好看。但这些天来，天天挖坑累得慌，不想再站着吃饭了。这衣服一会去种树，还得沾上一身的泥，也不嫌地上脏了，手帕都懒得垫。
　　“不知道我们这厂子什么时候恢复生产，还是在车间里好，再忙也不用晒太阳。”余芳很是想念在被服车间生产的日子。
　　“我也想尽快恢复生产，我们罐头厂迁来好一段时间了，一罐子罐头都还没生产出来呢。”蔡英希望厂子能早点红火起来，早点让邕城的人也尝尝沪市人做的罐头。
　　希雨想，种完树应该就没别的事了吧，从沪市拆卸搬过来的机器这两个月应该也快装好了。还是今晚去问问小姨什么时候恢复生产吧，这些天光忙着挖坑，小姨的人影儿都没见着。
　　“梅子，你是哪个车间的？”一个宿舍四人，除了邹梅，都是余芳熟悉的，都是被服车间出来的，但从来没听邹梅说过她是什么工种。
　　“我，我是……”吸着粥的邹梅最怕的就是人家问她这个问题，她总不能说是被处罚去扫地的吧，她开不了口。
　　“有什么不能说的？”余芳等了许久，见她迟迟不说，皱着眉头。
　　希雨和蔡英也疑惑地看着她。
　　“不知道厂里会给我安排什么工作。”邹梅没有直接说，心里也想着，这边的人对沪市来的都不错，难不成还要自己继续扫地吗？会换个工作的吧。随便换成什么都行。
　　“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蔡英看了看其他人：“难道还会重新安排工种？”
　　“嗯，有可能，这里人手不够，可能需要各个车间协调一下。”希雨看出邹梅不太愿意说，顺着蔡英的话，打断了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思。
　　余芳狐疑地看了邹梅一眼，奇了怪了，这工种还保密？

　　“小雨，你好了没有啊。”在邕城的太阳底下干了一上午，就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得紧。余芳拿毛巾擦了擦汗，又忍不住催道。
　　401的宿舍里头，围了个圈，似是竹席，被催促的希雨正在里头擦着身子。
　　这地方太晒，挖地这活累人容易出汗，刚干第一天，中午收了工，希雨就觉得浑身黏腻腻的不舒服，还要脏兮兮地在床上睡个午觉，简直受不了。她可是在火车上那么不方便的地方都要每个晚上进厕所擦身子的人啊。
　　洗个澡是最舒服的，可是这就是一间纯睡觉的宿舍，没有洗澡的地方。去澡堂嘛，太惹眼，又担心人家说闲话，大城市里来的人矫情。
　　坐在床上擦脸的希雨，突发奇想地可以用席子围成一个圈，挡住了外面，就可以做个简易的洗澡间了。她说干就干，抽出床上铺的竹席，在房间里搭起来。只是这宿舍里地板不好弄湿了，只能小心翼翼地擦擦身子，换套干净睡衣。
　　宿舍里几人见她这法子好，也纷纷要进去擦擦身子。
　　当天她的席子就湿了，午睡跟邹梅凑的一床。不过桂省日光足，把湿了的席子铺出阳台一晒，傍晚收工回来也就干了，晚上照样可以睡。
　　其实这种简易的洗澡间，用布遮挡起来是最简便的，可这年头，一个月还得是工人才能有三尺布，哪经得这么破费？桂省这地方，竹子多的是，一张竹席费不了什么钱。
　　第二天希雨去取她那个竹制的衣柜的时候，就叫那手巧的老大爷帮她又做了一张竹席，不过改了个合适的尺寸。宿舍床上铺的席子，人一站起来，就露出上半身了，希雨让老大爷加宽了点。
　　希雨很信任那位大爷的手艺，知道希雨要用来装衣物棉被，编的竹筐很是顺滑，不扎手，也不会钩丝，老大爷还贴心地给希雨编了个提梁框盖，防尘。
　　希雨一洗好，余芳就急匆匆的进去了。邹梅和蔡英拿着蒲叶扇扇风，排着队。
　　收拾好的希雨换上了干净的短衣中裤，很是清爽。
　　而柳向兵正是这个时候，敲上了401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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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职工宿舍和学生宿舍还是有些差别的，职工之间串门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