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随迁工厂的支青们》深林鹿

14、第 13 章

　　这下一大家子可算是有口福了，新鲜香蕉这左邻右舍也就老张家能尝到了，而且分量还足足的。这切片的生芒果嘛，全沪市也没几个见识过，这说出去，那是倍儿有面啦。
　　张家人连同陈载荣一家子个个都吃得眉开眼笑的，这可是好东西呢！
　　“姐，你带我去吧！”希杰塞了一口芒果嚷道，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水果，自己也想天天吃，要是他姐带他去就好喽。
　　“好啊好啊！天天吃芒果！”小希晴拍起手来，欢呼道。
　　“尽想着吃！”张母看着自己儿子不争气的样子，一巴掌拍向希杰后脑勺。
　　“妈——”希杰控诉着她妈的暴力，但看到她妈又抬起的手，赶忙躲在他姐后面，救助道：“姐——”
　　希雨无奈，这么点水果就把两个小的收买了。
　　看到一家子气氛和乐，唐素悦偷偷呼出一口气，顺势说起随迁的事来。
　　“桂省不赖，小雨过去不会吃苦的。”唐素悦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张母的神色。
　　气氛一下子都低落下来，大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只小孩子想得不多，仍然高兴地吃着。
　　张母原本享受美食的笑脸也因这话而逐渐淡了下来。但是她也知道随迁已经无法更改，看样子去了南边女儿不至于挨饿受冻，她这心虽然不舍，但也定了下来。
　　“真能过上这样不愁吃穿的日子，小雨去那边我也放心了。”张母吃着芒果，低低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看来妈妈是想开了，也知道她的不舍，希雨道：“妈，我那是去支边，光荣着呢！”想到那天哄朱霞的话，又开起玩笑道：“作为祖国的好儿女，我们一定会用双手建设桂省的新城，用我们的劳动把它变成一个小沪市！到时候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住上大房子，把你们都接过去！”
　　希雨说这句话的时候，虽是玩笑，但也不乏对未来的展望，住惯了黑漆漆人挤人的小里弄，她对大房子的渴望不亚于对吃肉的渴望。
　　“姐，我知道你舍不得，不过你放心，那边好着呢，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呢嘛，不会让小雨吃苦的。”唐素悦看到失落的大姐，打包票哄着她。
　　“是啊，大姐，别难过，支边那可是光荣的事，您该高兴才是啊。”陈载荣在一旁附和着唐素悦，想了下又补充道：“这全国一盘棋，在哪当工人都差不了，您就放心吧。再说小雨是支边去的，那里的人不会亏待小雨的。”
　　谈到待遇问题，没有人比唐素悦更有发言权了：“小雨去那边就不是临时工了，立马能当上了正式工人，过些天就转正评级了，算一级工。”
　　“能当工人了呀！”张父很是高兴，他在橡胶厂做了很多年才转正，他知道临时工和正式工的区别，且不说福利待遇上，就说身份上没转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工人。希雨呢做了半年临时工就能转正，真不错。
　　“是啊，这工资可比临时工多不少呢！”唐素悦听出姐夫语气里的高兴，直接就说开了转正后的待遇：“这一级工啊，每个月就有36块工资，30斤供应粮，半斤肉票，过年过节的福利啊，她都有的！这还只是一级工呢，小雨又年轻又能干，以后可有得往上涨呢！”
　　陈载荣笑呵呵地插话道：“可不是嘛，这一个月的工资啊，就比我读书的补贴还多不少呢，像素悦这样的级别，都顶我好几倍了，所以啊，她在厂里是领导，回到家里还是领导！”说完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跟着乐起来，就连张家老太太都不再执着于把希雨留在沪市了，但凡希雨寄点工资回来，一家人就能多吃一顿肉！而希雨接下来的话也恰好合了老太太的心意。
　　“妈，您放心，我工资都寄回来给您保管着！”希雨向她妈保证道。
　　“你这小姑娘，妈是图你那点工资嘛！”张母被她气笑了，“你一个人在那边，还是多攒点钱自己留着用吧，万一缺点什么，手头也有钱。”张母很是舍不得女儿受苦，怎么还会拿她的工资呢。
　　“那边花不了什么钱，衣食住行厂子都包了，还能天天吃香蕉芒果呢。”希雨是真的觉得他爸爸一个人养一大家子很不容易，自己想补贴点。

　　一家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张母突然敛下笑容问道：“几号去啊？”她有预感，跟在自己身边16年的女儿很快就要离开了。
　　“迁厂安排很快就会出来了，全厂职工加上他们的家属，分几批去。我是第一批，估计下周五就要出发了，先去做好前期工作，也好接应后面的。”在场的唯一知情人唐素悦连忙回道。
　　说完这话，她就感觉到手被丈夫抓了一下，越握越紧了。刚才还能笑呵呵地劝说她大姐，这会真听到要离开的消息，也没法平静了。
　　“这么快？”今天都周日了，岂不是没有几天就要走了？张母一听，惊愕得急忙站起来。女儿要去到那么远的地方了，她这当妈的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呢！
　　“妈，小姨说了，分好几批呢，我们后面几批再去。领导都是吃苦在前，享乐在后的，小姨他们先去探探路，我后面去了就有人照应了。再说了，我还想多陪您几天呢！”希雨拉着她妈的手，拍了拍，让她坐下，安抚她不要着急。
　　张父也实在舍不得女儿那么早离开，连忙开口道：“晚几天走好了嘛，她还有些工友呢，不用担心路上没人照应的。”
　　“载昌也去呢，跟希雨一起走。”陈载荣出声。昨天素悦在家分水果的时候，载昌就已经很激动了，恨不得马上奔去桂省。想到自家弟弟的表现，陈载荣不有地摇摇头，这不跟十岁的希杰一个样嘛！
　　“那也好，我们晚几天去。”张母数着能给希雨带的东西：“小雨啊，妈妈去市场买些带鱼带去好不啦？再去扯两匹布做两件新衣服好伐？阿拉沪市的小姑娘就要穿得漂漂亮亮的，让桂省的小姑娘羡慕死我们小雨！诶哟，还得做一缸梅干菜，妈妈做的梅干菜可好吃了，你带去也让他们尝尝阿拉上海的小菜！”
　　张母已经兴奋上了，不停地在念叨要给小雨准备这准备那的。
　　张父听得带那么多东西，希雨小身子骨哪能提得动嘛！“那么多东西小雨哪里带得了，去桂省远着呢，可别累坏了。”
　　张母一听，也是！顿时一脸纠结。
　　唐素悦在一旁听着她姐的安排，嘻嘻笑着说：“没关系的，行李另外打包运过去的呢，带得了。”
　　这下张母更不得了了，安排了一件又一件，还说给希雨做点枣泥糕火车上吃。
　　希雨一听，这东西费糖得很，这年头糖那么精贵，妈妈已经准备了不少了，这还是不要了，连忙劝说。
　　唐素悦看着这一家子已经在准备行李了，也该离开了，遂告辞，带着孩子与陈载荣一道回家去了。

　　唐素悦一行刚到巷子口，就听到一阵争执。
　　“说好了50的，你怎么能反悔呢？”
　　“这不我说50的时候你没卖给我嘛！这车你又用了几个月，旧了不少，可不值50了。”
　　“你！”
　　唐素悦几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家傻三弟陈载昌在跟一个小平头吵起来了。
　　陈载昌一见到自家大哥大嫂，瞬间就像有了靠山，立马哭诉：“大哥大嫂，这丫的，太欺负人了！这自行车早前他向我讨，说50块钱他要了，今天他丫的居然只给30！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这自行车可是他一个月一个月的工资攒下的，平时都爱护有加，可宝贝着呢，哪舍得卖啊，要不是真要迁去桂省了，带不上，哪会贱卖啊，亏死他了都！200多块买的呢，这会儿就得个零头！陈载昌很不忿，说着眼眶都红了。
　　陈载荣听了也不高兴，这不是借机压价嘛！索性对载昌道：“我们不卖了！”
　　不卖了？这哪成呢！留下来还不是给二哥二嫂白用了？连个零头都没有。陈载昌不说话，扭过脸去。
　　倒是唐素悦很不解，这自行车载昌不是宝贝着嘛，怎么要卖掉？
　　“载昌啊，这自行车带去就好了嘛，卖了干嘛？不然那边可没得自行车骑了。”唐素悦把明凡放在后座上，推起他的自行车说：“走吧，先回去。”
　　“这自行车太大，怎么带去？”一路上，陈载昌问着她大嫂。要是能带去，他还卖什么呀，便宜了巷口那小子！哼，真是资本主义余毒未消！
　　唐素悦自然向他解释起了行李专列托运的事，这自行车不碍事。
　　留下那杀价正酣的小平头一脸懵，怎么就走了呢？
　　“诶——50块你卖不啦？”看着这一家子渐行渐远，他终于反应过来，冲着他们喊道。
　　看着那自行车，又实在喜欢得紧，咬了咬牙，又加价道：“60块！”“70！”
　　花70块钱换人家200多块加工业票买的自行车，还觉得自己够给面子了。
　　可惜，没人理他。小平头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狭小的巷子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