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阮沐尘

4、黑云山

　　腊月贰八，冻掉下巴。

　　东北的冬季，应该是最美的景色。

　　长白山也是极美，满眼望去，是缠绵的白，点点的红，沉稳的黑。小山坡上，间或有小小动物的爪痕，恐是觅食的野兔，松鼠，小斑鸠，小麻雀，抑或是饥饿的老虎，还有豹子，或是狼。

　　在这样至阴的天气里，长白山的特色——灵力，才能到达及至的发挥。我在这一天召集谷里的高手，准备出发。

　　我拍拍身下的吊睛白额虎，它听话的长啸一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带了一个皮帽，身上依旧是大红色的狼毫披风，啸鹰袍，脚踩加厚的兔毛靴。漂亮的长剑装在红松制的雕刻极其精美的剑鞘里，坚实耐用又有松香扑鼻。我的旁边是骑着一匹灰狼的竹棋，这家伙不仅聪明，召唤术也使得极好，这些动物总是很温顺得替他做这做那，从没有过二心，只可惜了了，他习不得武艺，所以继承义母的衣钵，做起了医者。我们两个的四周围绕着长白山四大高手——松羌、梅欢、兰衾、菊焘，身后是他们的门众。

　　到达目的地黑云山，放眼望去，山势险峻，成一“凹”字型，易守难攻，冲天的魔气把山顶上的天空熏染得漆黑，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

　　没有贸然行动，我们在外围设下结节，菊焘率全部医者坐在最后支起医药帐篷用以接待伤员，并在关键时，施防御术救急；兰衾率扇客门众在队伍中间待命；松羌和梅欢一左一右护在我身边，全部刀客与剑客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的随身小童，素儿，是个了不得的幻术高手，她是在我之后由义母在谷外捡回，自小心高气傲，从不轻易服人。但是，自我再一次战役中舍身把她从魔物手中抢回后，她便执意要做我的侍童，一直不离左右。

　　素儿给我在地上铺上毡毯，取来聚灵丹给我服下。身子曾在一次对战中受伤，从此，要是上战场，必要服下聚灵丹才能凝聚灵力。我盘膝而坐，把剑鞘打开，手执剑柄在空中划了个半圆，撒手，待它浮于半空时逼进灵力。待整把剑发出盈盈蓝光时，我双目紧闭，双手食指交叉互在额前。很快，一股深厚的内力从丹田升腾上来，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使得剑鞘上的香袋晃了两晃。

　　“大地的子民们啊，请睁开双目，消减眼前的雾障，还以此山一清明。”隔着剑鞘，我念起除瘴的祷文，在不停的诵念中，一片白雾散去，整座山上的机关和魔物埋伏的地点清楚地浮现了出来。

　　“敌之害大，就势取利，刚决柔也。小敌困之。剥，不利有攸往。”看着眼前幻影，竹棋瞬间草拟了作战计划，然后不情不愿地回到菊焘那里。

　　看来是时候了。我跃上虎背，与众人杀入山中，嗜血的宝剑泛出藏青色的光芒，白光一扫，伴随着一震动山中的巨响。地上的积雪被散落的光芒激起，在空中飞飞扬扬，就象又下起了一场黑色的大雪。魔鬼们还没有来得及了解来到的是谁，已经被眼前的一片刀光血影迷住了眼睛。势如破竹般杀开一条血路，淙魔鬼们虽然如蚂蚁一样不断围攻过来，却连可以稍微抵挡一招的都没有。我的宝剑加上古老的可怕的除魔咒，魔鬼们只要沾到它身上闪烁的光芒，就算有不死之身，也会暂时失去元气，无力再战。一片魔鬼倒下。只是这魔鬼可是有不死之身，斩断了，化成青烟又变回来，除了我们剑客一支，可以杀掉魔鬼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于是，按照竹棋拟的作战计划。我和松羌梅欢排成“之”字形，拍拍坐骑，奔到山头，寻找整座山的山脉。而门众们在我们外围环成一个圈，所有的刀尖冲里，使出一式“竹苞松茂”，而兰衾他们在最外，扇尖冲外原地运功旋转，使出一招“兰艾同焚”，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正所谓事与愿违，众人杀得正酣时，响起了一声尖厉的口哨，顷刻间，魔鬼们化作青烟消散。

　　坏了，似乎中了圈套。我连忙聚集众人，把手上的指环与松羌梅欢的相对，三个人念起咒文，一道比日光还要灿烂的白光蒸腾而出，遍布了整座黑云山，而白光的中心点，则是这座山的心脏。这是竹家最高级的杀戮术，杀伤力大，但却极其耗损灵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如果魔物还存在这座山上，应该已经全军覆没了吧。

　　山上黑色的雪渐渐融化，变回耀眼的纯白，所有的树木又恢复了他们的苍翠与挺拔。

　　策马驰骋，我们三个在山上也建了一个结界，我把剧毒的盈引粉洒在外围，以防万一。

　　大家在结界里打坐运气，准备休息一下。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兰衾还问我晚上会有什么好吃的。可是，顷刻间全部的人都倒下来，只有我一个人没事。我着急的伏着身旁松羌他们的呼吸还有脉象，脉象沉稳，呼吸正常，没有生命问题，好似睡着了一般。我忙忙得的环视四周，什么也没有，结界也没有破，再看看与竹棋他们连接的祖母绿，也变得黯然无光，全无以前的光彩。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我坐在白虎上，陈着脸，手里攥着宝剑打开结界，跨出盈引粉。一个雪白的身影慢慢的从远方走了过来。

　　那是一道怎样的身影阿，秀丽挺拔，散发出的光彩是那么耀眼的白，比我们杀戮时散出的光芒还要璀璨。近了，近了，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剑眉星目，长睫浓密，挺拔的鼻梁，美好嫣红的唇，清朗飘逸，俊朗非凡，人世间很少有这种美男子。

　　他站在我面前，我忽地举起宝剑，剑尖直指他的眉心，嘴里问：“你是谁？”

　　他只是笑笑，笑容很温暖，好似夏日堤边柳条的垂摆，那么温柔又那么和煦，让人不禁为之闪神。在我呆愣之际，他伸出手轻轻一弹，感觉似被什么力量击中，我腿一软，连人带剑摔倒在地。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清亮又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山中：

　　“久闻长白山是灵力最盛之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你没有注意，灵力是至阴之物，而魔魇可以使任何力量加倍。你身边的高手们都是阳刚男子，血气之盛可见一般，只是这种阳刚之气被这至寒的灵力所逼，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的。所幸是我手下留情，没有汲取他们的功力，如果你肯乖乖的和我走，他们，还有山外的人都没有任何性命之忧。”

　　看我恼怒的样子，他又咧出微笑：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找你算账，你早在五年前抢了我的坐骑，这么珍贵的吊睛白额虎可不是什么不值钱的礼物，说给就给的。而且你的坐骑也该现身了。”

　　他招招手，白虎奔到他的身边，很乖巧的伏下，仿佛一只顽皮的大猫。而我的香袋也亮起红光，一只巨大艳红的朱雀从里面飞了出来，高声鸣叫一声，收起翅膀落在我身边。

　　我迷茫的看着一切，嘴里只发出一个字：“你……”

　　他不答话，只是轻声说：“还不明白么？这一切的行动就是为了引你出来啊，微生雀。”

　　正疑惑着，晕眩就这样袭来，我昏倒在雪地上。

　　墨规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怜惜的抱起竹箫，美丽白皙的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头，他的唇边扬起一抹笑。

　　银白色的斗篷一挥，什么都不见了。

　　昏倒的人们慢慢苏醒过来，他们愕然的发现，他们长白山第一剑客竹箫已经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大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