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阮沐尘

2、拾遗

　　娘是个术士，她的卦被人以“天机”而称。

　　记得我还是小小的时候，我和娘那个时候住在东北的一个小村子里。

　　地处偏僻，冬天很冷，家里还没有正值壮年的劳动力，家里本应该是很穷的。但是由于娘的名声并不小，总是有很多人来找娘，求她算这个求她算那个，顺便还总是送一些吃的用的给我们，因此，我们母女俩的生活还算殷实。

　　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爬上后山，不是为了摘蘑菇，不是为了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而是去和那粗壮的松树说话。

　　细细的鱼鳞般的皮，苍翠茂盛如华盖般的树冠，针刺般的树叶，竖着，横着，斜着，交叉着，令人着迷。

　　每每从山上回来，提着装满蘑菇的小篮子跑向冒着袅袅炊烟的小房子，心里急着看到娘的脸，那一张娇艳欲滴，嫩的能掐出水的那张脸，心里就特别的满足，特别的幸福。

　　十岁那年的生日，娘给我做了一套漂亮的棉服，因为我属鸡，娘还给我做了一个绣着朱雀的荷包，里面香香的，是小白毛菊的味道。兴高采烈得穿上，兴奋地在微笑着的娘面前跳来跳去。娘还给我下了碗面，可不是普通的汤面，面条本身就浸过菠菜汁，绿绿的，还有个双黄蛋卧在上面。

　　吃饱了，喝得了。娘把我叫到她的榻前。

　　“雀儿，你知道吗？娘和你的福缘很浅，可能今生，娘就只能陪你到现在了，娘走了以后，会有人来接替娘守护你的。你的命很长，还会遇到很多爱你的人。”

　　她的眼神转为暗淡，“娘要去找你爹了，你爹他已经在另一条路上等我了，雀儿，娘对不住你。”

　　她的眼里滴下泪来，我走过去想给她擦去，她却把我推开。

　　“雀儿，这辈子一定不要与异族男子有牵扯！”这是娘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亲眼看见娘吞下了与爹的定情信物——一只纯金蝴蝶。我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又狰狞又扭曲，十分的吓人，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等她咽了气，用火焚烧了房子，离开了那个小小的村落。

　　我最想不通的是，娘明明是个术士，可为什么娘不为她自己占一卦呢？

　　娘等爹等了一辈子，最后却只等到爹的噩耗，一心求死的她决定随爹而去。

　　这是真的么？她告诉我说我和她的缘分很浅，她只能把我养育到这里，之后会有人来接替她的。她还告诉我，我生下来就负有祥瑞气，如果没有变故会有大作为，并嘱咐我不要与异族人有牵扯。

　　我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一个梦里，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正值冬季，东北干冷的空气使又累又饿的我发起高烧。

　　我蜷曲在黑暗中，好多天没有吃到饭了，路人看到我，都是一脸的冷漠，没有人施舍给我钱币，更没有人施舍给我一顿饭。每每走到大户人家门前，他们的小孩就会放黄狗咬我，每每我都是落荒而逃。

　　我浑身脏兮兮的，棉絮已从身上的衣服隙缝中飘了出来，一点也不挡风，可总比没有好啊！

　　我抬头望着天，握着手心娘留下的绣着朱雀的荷包，上面漂亮的朱雀仿佛在舞蹈一般，可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我心中在问自己：我的命是否该绝？娘说过，会有人来接替她的，可是没有人来啊！？

　　我的心寒掉了，走到路中央，躺下，天上在下着鹅毛大雪，我想，就这么睡吧,让雪把我埋了吧，可了一个干净，我长这么大，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娘的事情，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离开，或许在转世投胎时，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闭上眼，任这风雪把我覆盖。白白的雪像羽毛一样的盖在我身上，仿佛给我盖了一层被子。可惜，这个杯子不会温暖人，只会夺取人的生命。

　　迷迷糊糊之间，我在刺骨的寒冷中睁开眼，眼前只有一抹红在跳跃。是火吗？让我烤烤，我不要死，我真的不要死……向前伸出一只手，我彻底的晕倒。

　　好多年后听义父说,他当时在武林盟担任右护法一职，那天，他结束了武林大会，准备归家去看他的娘子也就是我的义母，回家时经过我躺着的那条街。

　　真的很奇怪，也就是那么一刹那，他掀开了帘子看向外面，他好像看到有一只朱红色的孔雀在这边跳跃，可是北方并没有孔雀阿？他揉揉眼睛，再看时，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喝令车夫停下马车，裹着厚厚的鹤氅下了车。他发现，在他眼前不到五尺的雪地上，有一个泛着朱红色光芒的雪包，那个红，很璀璨，就像是上好的宝石一般，而且，这个小镇上的马车经过它时,总是凌空越过,绝对不去踏这个雪包。马都如此有灵性，何况是人呢？

　　后来，他走过来以剑代锹把雪包扒开，发现那里躺着一个瘦小的孩子，天寒地冻，脸已经冻得青紫，这小小的身躯居然还有温度。

　　他相信我一定有神明庇佑,而且神明一定是选了他来拯救我，于是，他把我放到雪堆里拼命地搓，看我的呼吸粗重一点的时候，用鹤氅把我围住，搬回了马车。

　　说也奇怪，那天后，年逾40还未有子嗣的师母居然有了喜，所以师傅更加相信我是他命中的福星。

　　在我醒转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温暖的床上，身上是厚暖的棉被，身下是温暖的褥子，床顶上的帘子是明黄色的，绣着漂亮的云朵。我浑身酸软的动不了，我望向前方的那位中年男子，他全身充满了中年男子的威慑力，但他却有着温和的眼，颀长的身躯。他的身边有位安和的女子，手边摆着医箱。

　　我挣扎的要爬起来，男子看到了忙轻轻扶着我坐好，还找了个软枕给我靠在身后。那个女子见我醒了，忙端了碗温温的小米粥给我吃。我确实饿了，接过粥很快便狼吞虎咽起来，连道谢都忘了。他们两个就那么的看着我吃，脸上都带着慈祥的笑。

　　那是我吃过最香的小米粥，我一生都难以忘记那种美味。粥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估计是怕我怕苦，就把药掺了进来。不过，一点都不苦，还显得这个粥特别的香。

　　填饱了肚子，我才有力气说话。我问面前的两个人：“请问这里是哪里呀？我是不是没死？”

　　“这儿是长白山的细情谷，你以后就住下吧。可怜的孩子，你叫什么？”温和的女子手搭在我的脉上，一边回答着我的问题。

　　“我叫微生雀，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我挣扎着跪了起来，想向他们磕头行礼，但身子却疲软的向前倒去。

　　那位中年男子急急扶住我，说：“即能相遇便是缘，你以后就住在这儿，我们没有孩子，我们会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

　　我点了点头，泪不禁撒落衣襟。

　　过了一个月，我的身体渐渐康复了，我正式拜中年男子为师，同时也成了他的义女，并正式改名随师傅姓竹，改名竹箫。

　　义父义母对我的爱，让我又一次的感受到家的温暖，特别是有了弟弟妹妹以后，又让我有了做姐姐的满足。

　　从此之后，我的日子比以前要丰富得多，洗衣做饭带孩子，琴棋书画，女工刺绣，剑术，医术，毒术，幻术，我都拼命地学，它们让我知道，什么是快乐。

　　后来，义父离开武林盟，在长白山扎根。他和义母又收养了许多孤儿，并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弟子。而且，因为师父德高望重，很多人都因为仰慕师傅而来到山中，从此不离左右。

　　于是我们这里也成了江湖中最具盛名的一大胜地。

　　整个部分还是长白山，议事了，我们这些山主的妻儿住的地方了，会待在主山上。剩下的分门类为四个谷，由师傅选的四大金刚管理。

　　香绝谷医者从属于义母和竹棋管理者菊焘之父菊燃

　　翔天谷刀客从属于义父管理者松羌之父松麓

　　沁雪谷扇客从属于义父管理者兰衾之父母兰玔 严若雪

　　混沌谷剑客从属于我和竹笛管理者梅欢之母梅瑑

作者有话说

　　修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