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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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坐在长水市人民广场的台阶上，浅色的牛仔短裤和磨砂石板地面直接接触，被蚊虫叮咬得星星点点的膝盖上架着画板，画板上夹着黑色点线交杂的白色卡纸，她的左手毫无章法地驱赶着夏日的飞虫，右手不动如山地握着脱漆的钢笔。和她攀谈的少年也是出来写生的艺术生，他的装备考究得多，从垫在身下的杂志到身边的能量饮料，从太阳帽到防晒衣和长裤，没有一处不到位的细节。
“然后呢？你妹妹该不会真叫徐缓吧？”他放下钢笔，等待墨迹干涸。
“你怎么知道我有妹妹？”少女被太阳晒成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她眼睛微眯，嘴唇起皮，“你抓的重点好奇怪啊。”
“所以你就是想画一个，嗯……九十年代的故事吧？那你得收集很多那个时代的影像资料才行，那个时候的房屋布置啊、家具样式什么的。而且那时候也没移动互联网。对啊，又没有移动互联网！你讲的故事有点不通啊。”
“当然是要用今时今日的素材了，我又没经历过那个时代，而且谁说我讲的是自己的故事了？我还不能把自己代入女主角了？”
“哈哈，这算哪门子女主角，要是完全按照你的说法，等你到了能演女主角的年纪，说不定天网已经诞生，AI开始满世界追杀人类了。你要喝水吗？”
“不好意思，我不喝别人喝过的水。你还画不画了？在这里干坐着不嫌热吗？”
“嘿嘿，我这不是在听你讲故事嘛。等等，我差点忘记吐槽了——你偷偷夸了自己有美术天赋对吧？”
“我本来就有！”
“行行行，你有你有。所以后来到底怎么样啦？”
“后来啊，你听说过预言都会成真吗？”
阳光越发刺眼，热浪蒸腾而上，少年和少女的额上都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少年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正要把其中之一递给少女时，后者早已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抢先把汗擦拭掉了，否则它们就要滑进眼睛，或者滴在画纸上了。少女的刘海早已湿成几缕，她顺便用手指拨弄了一把，又去衣摆上摩擦了几下。少年又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眼熟，因为那双眼睛好看得过了头。
“我觉得你的眼睛和我的很像。”少女转头时正好撞上这一幕，她迷惑不解的样子也很眼熟。
“睁眼说瞎话，哪里像了，我都分不清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少年还在笑。
“和我本来应该有的样子很像。”少女端详着少年的眼睛，她看见里面有浩渺星河与万古春秋，日升月落，寒来暑往，最后定格于黎明时分的天光。
……
徐冉从课桌上抬起头来，午休时分尚未结束，风从半开的窗外吹进来，窗帘向内飘舞，将他的座位笼罩在内，与教室的其它部分隔离开来。窗帘慢慢回落，他一把掀开，迟一恒从不午睡，他们正好四目相对。
“你看着我干嘛？”除了一双无所事事的手，迟一恒的课桌上空空如也。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徐冉习惯性地反驳，但心有余悸感挥之不去，他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无聊的口舌之争上，倾诉和发泄才是首要需求，“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了？”迟一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唯独那双眼睛美丽得过分。
“是啊，梦见你了。说来好笑，我梦见我们……已经为人父母。我们……在一起过，但是……”他说不出口。
“很正常啊，”迟一恒的笑容从不怀好意渐变为云淡风轻，“我们大概率都会结婚生子，为人父母，像大多数人一样度过一生，所有惊心动魄的时刻都会变成记忆中微不足道的片段，有些人找到了精神契合、趣味相投的灵魂伴侣，有些人找到了情感相容、互相扶持的合伙对象，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人追求到了才发现自己另有所欲。我从来都不是你理想中的那种伴侣，我们将来一定会分开，不过至少这一刻，在你身边的人是我。现在的我们，是真的。”
“……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这本来就不是我说的话。”
迟一恒起身离座，阳光熄灭了，他消失在繁星满天的夜里。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