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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痛不痛痛不痛 ...

  •   傍晚,谢幼薇被放三回血。双眼烧得通红,血丝遍布眼白。四个大夫轮流扎针问脉。接近天黑,谢幼薇从鬼门关逛一圈。

      放第四次血时,最年长那位大夫眉头不展。
      ——
      要是这一次还不能过血,恐怕他们也无力回天。

      沈端立在门外,元吉在旁边不住的劝。“爷,您可不能冒险进去!姑娘有鼠疫,咱们再外头等着也是一样的。”

      等他把话说完,沈端还是推开了封闭的门。

      四个大夫忙作揖。

      沈端:“她如何了。”

      大夫你看我,我瞅你,最后推个代表出来回话:“回禀大人。六成把握三成风险,最后一成得看老天爷。”

      沈端面色平常,“辛苦,去门外候着。”

      “大人。鼠疫凶险,您也请门外等候。”
      死个姑娘事小,要是死了氓官他们脑袋会搬家。可是该说的也说了,氓官大人只说把人救活,重赏。他们也只能尽力医治病人。

      天亮时分,整个沈府就像打过一场夜战将将熄火。大夫进来换药,恭喜沈端:“大人,姑娘福大命大,此鼠疫与姑娘性命无忧,大人该宽心了。”

      沈端站在床头,抬手抚了抚谢幼薇的发,她脸上的红疹确实淡色许多。沈端看了半晌,点点头。

      *

      谢幼薇觉得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最牛逼的事不是挨过非典扛过群架。而是在大俞沾染鼠疫还能活下来。
      她得好好惜命了。她对自己说。

      秋午后的太阳软绵绵的。
      谢幼薇躺在树荫下的秋千上,养病。
      如今这座院子被元吉给圈起来了。说什么是鼠疫病源地,除了余不才能进出,谢幼薇这个病原体是不能随意出入的,她自由活动的范围只有这座院子。
      不过好在院子大,另外,最重要的是这座院子后头有口小池塘,还是余不才发现的,他就去搜来渔具陪谢幼薇钓鱼。
      爱干架和钓鱼。
      谢幼薇的性子和从前无异。

      “薇姐!刚出锅的红豆糕。”余不才兴致勃勃从院门外进来,扯着嗓子喊,“给你,小心烫哦。”

      谢幼薇将盖在脸上的书册掀开,盘腿坐起来。
      瞅了瞅余不才手里的吃食,没胃口,重新躺下,幽幽的说:“我想吃烤鸡,烤鸭,烤鹅,烤羊腿……”

      余不才蹲在她身边,说:“薇姐,就咱这身体就省做白日梦了不好么。”

      “唉,你的浮萍动了。”余不才忙着帮谢幼薇拉鱼。

      谢幼薇叹口气。
      这小半个月顿顿萝卜青菜大白粥,嘴里都能淡出鸟来。
      嗯,还想吃考麻雀。

      “余不才。”

      “嗯?”谢幼薇不吃红豆糕,他就替她吃掉。结果被一口噎住。

      谢幼薇给他拍了拍,说:“你帮我去小厨房神不知鬼不觉弄点鸡爪子,或者烤鹌鹑。我特别想吃肉。”

      “好!”余不才将剩下的红豆糕揣进怀里,听了谢幼薇的话,偷偷摸摸去了小厨房。

      然后,一个下午也没回来。

      谢幼薇真的要饿晕过去,底下丫鬟才端着一碗白粥,一碟小菜进来院门,恭恭敬敬摆放在石桌上,传话式的道来:“沈大人吩咐过,姑娘身子没恢复前只能吃些清淡的。”

      谢幼薇咬着汤勺,问:“余不才呢?”

      丫鬟福了福礼,回话:“余不才被元吉责罚去喂鸡去了。”

      “啥?”谢幼薇是要他去偷鸡,不是喂鸡啊,还被元吉给抓住,真笨!

      谢幼薇摆手,端起白粥,捏着鼻子咕噜咕噜两口喝完,对丫鬟摆摆手,“撤了吧。”

      “哦,对了。今晚你别进来。我能自己睡觉!”谢幼薇叉腰往自己房间走。

      自从她来了大俞,谢五小姐就改了规矩。
      ——
      安寝沐浴不用丫鬟们伺候,她自己能成。且出门也很少带丫鬟,都是带小厮。不为别的,小厮力气大,进城出城更是方便。为此,谢幼薇十四岁就赦了余不才的奴籍,从去青云书院也一直带着余不才在身边。

      也正是因为如此,余不才那么忠心耿耿跟着谢幼薇。连谢家倒台也没扔下谢幼薇一个人跑。
      可以说余不才和谢幼薇的情分早就超越一般奴主关系,是大佬和马仔。
      在很大程度上,余不才就是谢幼薇的百宝箱。虽然他性格不刚还有些赖皮,可是脑子转得快,和谢幼薇凑在一堆,简直就是双剑合璧。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在动乱岁月间,几乎都是余不才一路陪她走过来
      ——
      余不才和谢幼薇就是生命共同体。
      大多时候,余不才真的就是谢幼薇的小弟。可是谢幼薇这两年的大佬当得太不称职。
      没少让他受罪,现如今连穷得连工钱都发不起了。

      丫鬟小声回,是。收拾好了就出了院门。

      点灯时分,干完体力活儿的余不才回来敲门:“薇姐,您睡了吗。”

      谢幼薇瘫在床上,闭着眼睛不高兴的回:“余不才你个怂货,你家薇姐已经饿死啦,有事烧纸。”

      “薇姐。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快开门呀。”余不才在门外幸幸的说。

      “啪。”门被谢幼薇从里面拉开。

      余不才笑着从怀里掏出半只烧鸡,奉给谢幼薇:“顺回来的,拿走的时候还在锅里呢,热乎着,薇姐,趁热吃啊。”

      谢幼薇半个月肚里没见油水,眼睛都看直了。余不才陪谢幼薇坐在院子的石桌边,吃烧鸡。谢幼薇大口大口吃肉,含糊不清的问:“余不才,你这烧鸡有股鸡圈味儿?”

      余不才笑容凝噎。

      “啊?”谢幼薇还在往嘴里啃肉。

      余不才结结巴巴,“可,可能是我,我给身上捂的。”他今天下午在鸡圈喂了半天鸡。

      谢幼薇:“……”

      呕——

      刚才吃进嘴里的,被谢幼薇吐了个一干二净。

      有人在给她拍背。

      谢幼薇没好气:“余不才你给下去洗干净,别碰我。”

      “那那那那好,我我我先走啦。”余不才说完就预备溜之大吉。

      “赶紧走,我闻着味道堵得慌。”谢幼薇弯腰难受。后背上的动作还没停。

      谢幼薇:“走啊。”

      谢幼薇转头看。
      是沈端。
      身影颉长立在自己身后,嘴唇抿成一条线,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瞬间,周遭的空气都低压。谢幼薇更噎得慌,:“咳咳咳……咳咳!”

      沈端递给她一杯茶水涑口。

      谢幼薇接过来,眼瞳闪烁不敢和沈端对视,涑完口站起来,看向别处。沈端清冷开口:“进屋来。”

      谢幼薇纠结了半天,看在他提着食盒来的份上才跟他走。否则才不会进去呢。
      沈端幺茶臭闷骚,大变态。
      她要把闷骚茶对自己的不好都写在纸上,以后逢年过节拿出来告一遍老神仙,让他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

      “过来。”沈端将食盒放在桌上,对门口纠结的谢幼薇开口。

      谢幼薇手一摆:“你休想支使我。”
      人就是站着不动。

      沈端将食盒打开。谢幼薇还是很没有骨气的转眸看那里到底装着什么好吃的。结果吃的没有,苦药倒是有两碗。

      其中一碗还被沈端端起。他握着汤勺走过来,立在谢幼薇跟前,“张嘴。”

      “不要。”谢幼薇头一偏。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丫头不给自己送药,才不要喝沈端手里的。

      沈端喂药的动作不变,始终和谢幼薇僵持。

      谢幼薇懒得理他,抬脚从旁边走开,不要和沈端长时间独处,那样只有两种后果,要么亲他,要么她会忍不住打他啊。

      沈耽却一把拉扯将她固定在门上。阴恻恻的看住她。

      僵持几瞬。

      其实谢幼薇有些怕一言不发的沈端。
      以前不觉着。
      后来就怕了。

      “松开我,沈端,我们绝交!”谢幼薇挣扎了几下,发现全然无用,她放狠话威胁沈端:“我谢你救我一命没害死我。等我明日身子骨硬朗了就走!还付你药钱房钱伙食费!我们山水不相逢!”

      谢幼薇说完这些气话,一抬胳膊,故意打翻沈端手里的药。

      泛着热气的汤水烫了沈端大半个手背。
      瞬时红起一大片。
      谢幼薇一瞬间懵上心头的内疚很快被气愤占据。她别开眼就要走。

      沈端忽然发狠,捞回她,掐着谢幼薇的下巴固定在自己的虎口里,偏头狠命的吻她。
      热烈来得太快,谢幼薇只觉得窒息感蔓上大脑。
      她忖度,自己这条小命大约要交代在沈端手里了。
      ——
      沈端力道很大,不讲情分的时候能把谢幼薇折腾得死死的。
      她从前以为沈端好欺负,深交后才知道这家伙就是披着狐皮的狼,既狡猾又凶横。闷骚得一匹。

      他那么恨自己,下口那么,狠。

      谢幼薇被他亲的胸闷气短,软绵的胸脯也隐隐发疼。沈端胸膛却起伏剧烈。
      大约是被气的。

      谢幼薇顾眸流盼,最后鼓着脸说他:“多灾多难的人是我,在水深火热里的人也是我。当了两年丫鬟好不容易逃回来你对我发什么脾气啊,沈端。说话说话!别给我演失语失聪失心疯。”

      沈端隐忍了好久的情绪终于被谢幼薇挑动起些许,他冷笑着嘲讽谢幼薇:“你失心疯。”

      谢幼薇嘴巴渐渐张大,最后指着沈端,卡壳似的反驳:“你丫的才失心疯呢!沈端你欺人太甚。”

      她现在要一笔一笔给他算烂账:“我求你,你不给面子,这会儿演什么情圣啊!看见我受罪你很开心吗,开心吗开心吗开心吗!”

      谢幼薇怼人的时候喜欢用手指头戳沈端的胸口,问他良心痛不痛。

      沈端满目的情,欲,紧紧盯着谢幼薇:“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唾手可得。”

      张牙舞爪的谢幼薇隐然被这句话堵到心口疼。竟然懵住,半天没能抗议一句话。

      最后打科插诨怂回:“我没听清楚你说啥。”

      沈端渐渐松开她,自问自答:“我想是。”

      谢幼薇仗着他喜欢的那几年,有恃无恐的把沈端作得片体鳞伤。

      她说自己并非故意。
      其实沈端也愿意相信。
      因为自由自在的谢幼薇没心没肺,天有多高她蹦多高,从来没把沈端的爱当成终身大事。
      而他是那么维护这个妖精。到头来,自己清清冷冷这些年。

      所以她并不是那么爱自己。她是个颜控,这是她自己的原话。虽然沈端有些时候不大懂谢幼薇稀奇古怪的词。但大致意思他明白了。
      ——
      如果不是她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她会跑路跑得更早。

      “谢幼薇,你到底是个物种,你告诉我,我好死心。”沈端彻底放手,将手里的半个勺柄放在桌角,转身往外走。

      “沈端,你别走啊。”谢幼薇追了两步,人扶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留下来把话说清楚。别,别每回都是我在讲。”

      月色清冷,洒在他颉长的身形上覆上一层淡漠的月光。
      他站定回眸看着收起锋牙利爪的谢幼薇,恍然间有股错。但那种瞬息间的失意波澜不惊。沈端望着她皎洁如月的脸庞,缓声道:“我不轻易上当受骗。可你是个哄人高手。谢幼薇,是我输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痛不痛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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