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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种花【双政番外】 ...

  •   禁军带着醉酒的嬴政一入宫,赵政便让人即刻把人送到最近的章台宫,把整个太医署都叫了过来。
      嬴政坐在榻上看着太医们火急火燎地给他诊脉,为了解酒的方法争论不下,像有无数个锤子在敲他的头,他扶了扶额,赵政看见了,立马扶住他,关切道:“先生?”
      转头让人把太医们全赶到外间去讨论,谁都不许吵到嬴政。

      嬴政茫然地看着他,想了想,解释道:“朕没喝醉。”
      赵政无由地一阵火大,“是,你没喝醉!喝醉了又怎样?出了事又怎样?死在你眼里都不重要,喝点酒算什么大事?”
      嬴政道:“朕也怕死的。”
      “你哪里怕?!”赵政是真的火气上来了,一说开便收不住,“你大可以换个身体,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想不认我便不认我,整日提心吊胆患得患失的都是我罢了!”

      赵政颓然坐到一旁,“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担心,忙着公事的时候一想起你就开始发慌,担心你又突然要离开,担心我又要不见天日地等下去。我不怕等你,我可以十几年几十年地等,可是我知道我疑心重,先生,我现在还可以坚定地相信你,以后呢?人是会变的,我真的怕有一天我会动摇,我变得不再相信你,不再甘心等你,如果你走了一直不回来,我会疯掉,我真的会。”

      嬴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赵政握紧了手,低声道:“旁人面前我从不会多说以免被人揣测,我多说一句他们便能开心数日。先生有此荣宠,能常伴我身,常听我语,我却从未看见先生为此开心过。”

      嬴政又有些听不懂了,支着额头一阵头痛,“我的确不该饮酒。让你担心了。”

      话题又被生生转开几次,赵政本想发怒,看他那副强撑的模样,手刚伸出去想扶他,又生生忍住,拂袖道:“你道歉身体便会好了吗?头就不痛了吗?”
      转头又冲着门外怒道:“还吵什么吵!寡人养你们是做什么的!”

      门外立刻像学堂突然进了老师一样鸦雀无声。

      赵政:“夏无且呢!还不进来!”
      夏无且手忙脚乱地走进来,“大王……”
      他直觉气氛不对,又不敢多说,看了眼赵政,收到一个冰冷的眼刀子,吓得一哆嗦,“大王,请请请让臣给长安君诊脉。”
      赵政沉着声:“还不快去!”
      “是是是……”夏无且小心翼翼地给嬴政诊起脉,赵政在一旁看着,脸冷得要结冰,夏无且刚把手搭到脉上没多久,他便问:“如何?可有大碍?”
      夏无且:“唔……等臣翻翻医书……”

      赵政脸色一变,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夏无且,忽而局促起来,声音都温和了,“什么病症要太医翻医书?太医行医多年,还有没见过的病?”
      夏无且一翻医书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听见赵政在说话却没往脑子里去,应付道:“喔喔,那还是有的,有些病人虽然症状相似,病根却大为不同……”

      赵政脸色又变,顾不得生气了,忙扶着嬴政,“先生,先生快躺下。”
      嬴政昏昏沉沉躺下去,手却被赵政紧紧攥着,他下意识往回抽,却被抓回去,再次紧紧握住。

      一片柔软的东西落在他手背,嬴政强打起精神,看见赵政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几下,眼底泛红,喃喃地说话。
      说了什么嬴政听不太清,隐约是“不会有事”或是什么,嬴政调出系统,迷迷糊糊地问:“朕这是要死了吗?赵政为何在哭?”

      系统看了他身体的数据,“陛下,你只是喝多了醉酒哦。问题不大,小陛下大概是会错意啦,一般来说,老中医翻起医书,多半是碰到了罕见的绝症。”
      “……”
      “他肯定是怕你又要丢下他啦,快哄他,他真的很怕。”
      嬴政模糊道:“怎么哄?朕不会。”
      系统咳咳一声:“你多亲近亲近他,他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嬴政很怀疑,这些哄孩子的把戏,赵政一眼就看穿了,根本不会上当。
      系统见他犹豫,忙道:“相信我陛下,小陛下也有人之常情嘛,你试试也不亏。”

      说的也有道理,嬴政退出系统,赵政还紧紧抓着他,他想了想,道:“让他们下去。”

      赵政听见声音立刻转头看他,“先生!”
      嬴政:“朕想休息。”
      “好,都听先生的,”赵政一挥手,“让太医都退出宫殿去,夏太医,你到外间侯着。”
      夏无且正好需要时间翻医书,应了声便走了,房间再度清静下来,嬴政松了口气,终于不吵了。

      他回想了一番,隐约还记得赵政说了什么,忽而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前。
      赵政猝不及防,整个人压在嬴政身上,听见一声闷哼,迅速起来,却又被嬴政按回。
      “别动。”
      低沉的声音。
      赵政一僵,“先生……?”
      嬴政嗯了声,让出位置,赵政便自然而然地躺下去,与他相拥。
      嬴政一只手抬起他下巴,“你哭了吗?”
      赵政仰头,“没有哭,是眼泪自己掉下来的。”
      嬴政摸摸他的头发,哄人他的确不会,系统说亲近亲近赵政,他便不会生气了,嬴政本来没有这个打算,可此刻盯着赵政的嘴唇,忽而莫名地想尝他的味道,便低下头去轻轻一啄。
      赵政僵了下,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千万个想法,告诫自己要克制,忍耐。先生如此虚弱,是经不起他折腾的。
      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在嬴政的唇离开之际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侵入唇齿。
      又怕他跑了似的,一只手拖着住嬴政后颈,一下下地摩挲着。

      嬴政被他这样一摸,很快卸了力气,被赵政慢慢放倒在榻上。
      赵政一贯是一言不发闷声做事的风格,有很有度,点到即止,这次却不同,嬴政几度沉浮,模糊间想起赵政之前的怒火,心里也一阵不满,低低道:“你方才说……整日提心吊胆患得患失,可一连数日,总不至于忙到不来看我。”
      赵政低头吻他皱着的眉,痴迷又清醒,轻嗤一声,“先生怎么知道我没去看先生?”
      嬴政半睁开眼睛,眸子里雾气朦胧,“……你何时来过?”
      “每夜都去看你,怕惊扰你休息,只在院门外站一站便走了。”
      “唔。”
      “倒是先生,今晚为何出去喝酒?”
      嬴政迷糊道:“朕不过出去散散心。”
      “散的什么心,醉成这样?”赵政神色狠戾了些,“真是纵容你也不行,不纵你也不行,天底下没有比你更难对付的人。”
      嬴政瞬间皱紧眉头,闷哼一声。

      在嬴政的印象中,赵政只是从来都点到即止不为难他,嬴政习惯了,没觉得平时赵政有多么霸道,这次却终于亲身体会了赵政身为帝王那不容忤逆说一不二的一面。

      一夜过去,醒来时天已大亮,酒也醒了很多,嬴政撑着额头坐起来,侍官便迎上来。
      “公子,可要沐浴更衣?大王吩咐公子醒后一定要喝药。”
      夏无且这时也在外头,扬声道:“醒酒的药,昨天臣翻了一晚上书才找到,大王还骂臣小题大做,臣好冤枉。”
      嬴政:“……”

      洗漱更衣后,嬴政站在镜子前端详仪容。
      夏无且适时道:“臣有化瘀的药膏,公子要不要啊?”
      嬴政扫他一眼,眼神如刀:“朕好好的用这些做什么?”
      夏无且:“咳,公子如果只要不碍观瞻,当然是不需要了,大王毕竟也不会挑明显的地方嘛。但是公子昨晚昏睡过去之后,大王慌忙让臣诊脉……臣看着还是有这个必要用一用。”
      嬴政:“……”
      嬴政:“太医署的署令,是时候换人了。”
      夏无且:“……”

      和臣子们斗嘴是每天必备的项目。嬴政斗完了夏无且,对方灰溜溜跑了,又迎回来了刚上完早朝的赵政。

      赵政像是急匆匆赶回来,一进门便看见嬴政在看书,松了口气。
      昨晚的气虽然消了,可还有点余火,赵政端着架势,扫了一眼嬴政,若无其事道:“药喝了吗?”
      “喝了。”
      嬴政挽着袖子,露出一截手臂,“我看了一些紧要的文书,替你处理了。”
      赵政的架子有点端不住,“哦。”
      嬴政:“近来暑热,伐楚之事暂缓吧,将士们吃不消。”
      赵政:“我也……”
      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道:“先生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嬴政抬头,疑惑道:“酒已经醒了。”
      赵政:“我说的是……”

      一阵安静。

      过了片刻,还是嬴政先开口,“下次不许再这样。”
      赵政理直气壮:“若不是先生不听话跑出去喝酒,寡人也不必这样给先生长记性。”
      嬴政:“……”
      “倒是先生,昨晚去李信府中宴饮,今天王贲已经同我说过原由了。”赵政慢慢道,“先生知道李信那把断剑是怎么来的吗?”
      嬴政愿闻其详,道:“不知。”
      赵政道:“前两年我派李信伐楚国棓城,李信军中消息走漏,遇到伏击,两千轻骑命丧山谷,只有李信一个人活了下来。
      当时王贲在秦楚交界的军营中训练兵马,听闻李信这遇伏,要点兵去救他,他的上司因与李信有过龃龉,不肯授他兵权,消息又没传到咸阳,我自不知晓,倘若等我下令援救,恐怕早就晚了。是他自己不远千里疾驰到棓城,硬是把李信从包围中救出来。那把剑就是那时王贲的佩剑,只不过经此一战断为两半,再不能用了,秦兵清点战场,这些东西都要收缴回去,李信拿着那剑来求我把剑赐给他。”

      原本王贲李信二人都都身负重伤,即使突围成功也难以回到军营,只是命不该绝,有一支派去楚国的斥候小队发现了他们。
      后来两个人都活了下来,谁也没有死。

      赵政道:“为将帅者太过用情本不是好事,有人弹劾李信,要削去他官爵,我赦免了他。想必先生也明白李信为什么要这把剑,还将其视若珍宝了。”

      嬴政的确没想到昨晚酒宴上那把不起眼的断剑有这样一段渊源。
      思索过后他又叹息一声,可惜王贲不会知道李信这断剑何来。

      赵政话题一转:“先生倒也不必惋惜,那是他们的事。寡人该罚的还是要罚。来龙去脉我已经弄清楚,王贲是罪魁祸首,我已经罚他去北郡代我探望蒙恬,不日启程。我看他也是闲的厉害,敢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

      王贲启程的时间定在三天后,赵政办了个小宴会送他,刚散会,李信便拿着行李过来找赵政。
      赵政一看他这架势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等他开口。
      李信:“臣想请和王贲一起去北郡。”
      赵政:“不准。”
      李信微微一急,“大王为何不准?”
      赵政:“叫你和王贲一起,万一到了北郡又把蒙恬灌醉了,误我军事,谁负责?”

      李信很快反应过来,“大王,臣一定不让王贲胡来。长安君的事,是臣的错,请大王宽恕王贲,要罚就罚臣。”
      “罚你有什么用?李信,值得吗?”
      李信一顿,“臣欠他一条命,无论如何都在所不辞。大王问值不值得,臣斗胆,有话请问大王。”
      赵政:“说。”
      “臣跟随大王多年,见大王所爱长安君赵厘,魏如,公子婴,言行宛如一人,虽然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倘若真有魂魄一说,臣相信大王所等的都是那一副魂魄。大王苦苦等待多年,又值得什么?值不值得,不在回应,只在于己心。”

      赵政竟是被他提点了,闻言微愣,过了一会儿,才道:“依你所说,难道但凭心中觉得值得,便可以不计较其他一切,哪怕那人不爱自己也可以吗?李信,这是愚蠢。”

      李信道:“臣本就是愚钝之人。”

      赵政大笑一声,“好,你也算是自解其味。只是寡人做不到。倘若有一天再也等不到他,我到死也不会瞑目。”

      李信一震,“大王……”

      “你去吧,到了北郡,代我问蒙恬安好。”赵政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说。

      等人散了,他才往回走,侍官请他乘舆,他只觉烦躁,挥退了下人,让他们远远跟着,自己独自往别苑去。

      伐楚的事暂告一段落,事务也不再那么繁忙,赵政走进别苑,却停住脚步,不再走了。

      其实他从来不能左右先生的来去,这段感情就像沙漠里的花,美丽炫目,令人流连忘返,可一直在枯萎,一点点的,不让人察觉的,直到整朵花彻底死去。

      赵政站在门口,正犹豫,忽而听见一道声音。
      “为什么站在这里?”
      他回头,和嬴政对上了视线,收敛心思,笑道:“怕你在休息。”
      嬴政道:“我在等你。”

      赵政一愣。

      嬴政:“那天你说你怕等不到我,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安心。我想知道怎样才可以让你放心。”

      赵政默然片刻,走到他面前,忽然抱住了他。
      嬴政下意识也抱住他,歪头在他发间亲了一下。

      “先生。”
      “嗯。”
      “境由心生,这不是先生能左右的。让我自己参悟吧。”
      “你?”
      “嗯。”
      赵政紧紧地抱住他。
      “先生,要是花枯了,我会再种一枝的。”
      嬴政没听懂,“花?”
      “嗯。一枝一枝地种,枯死了也没关系,我会把整个沙漠都种上花的。”

      嬴政:“你要在沙漠种花?”
      他认真想了想,秦国现在好像还没有沙漠,北郡倒是有一小片,不大,不过用来种花应该够了。
      看来改天还要问问系统有没有这种技术。

      他道:“那把北郡那块沙地给你种,等秦国统一,漠北都是沙地,可以种很多很多。”
      赵政轻轻一笑,忽而低头亲吻他的唇角,“北郡太远了,我看还是先在先生这里种花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种花【双政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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