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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下个目的地,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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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着装满了书的沉甸甸的红色手提箱,仰起头来远眺着灰蒙蒙的天空。
身后的罗德尼兴味索然地东张西望,最后摸出一根烟来咔嚓点上了火,极其享受地放到唇边吸了一口:“早跟你说过不用那么着急。最早十点飞艇才会抵达,之后还要补充燃料什么的,很麻烦的哦。嘛,弗酱就是不听话。”
我带上连帽衫的帽子,把拉链一口气拉到下巴处,有点烦躁地盯着他。大少爷笑眯眯地吐出一口烟来,精致的面庞在白雾笼罩之下愈发显得色气又撩人,酒厅舞女般的糜烂感:“怎么,后悔了?”
我捏住帽子的边缘使劲往下拽,直到大半视野都被布料遮蔽了:“说了不要吸烟……我来这边几天了?”
“室外哦,吸不吸是我的自由。”一点火星明明灭灭,他似乎思考了一下,慢吞吞地回答我的问题:“二十天?”
“二十天而已吗。”右手在胃部按了一下,我不自觉的贪婪摄取着空气中男人的气味,口腔中条件反射地分泌出大量液体。咕嘟一声把口水咽下去,我喃喃道:“还真是没用啊,我。——喂,”恶声恶气地叫着那人的名字,一脸嫌弃地拿下巴对着他,“走开啦走开,离我远一点。”
罗德尼一脸委屈地把烟掐了:“好凶。不吸了还不行吗。”
烟气散去,他的气味被勾勒得愈发明显了。我受不了地往上风口移动两步:“你这家伙,真是……”骚气。
他满脸愕然,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妥协了还要被嫌弃:“哈?!”
“你的脾气好像变好了。”我把注意力转移到风中垃圾发酵的异常味道上来,尽量不去看他,“相处越久,好像就变得越柔和呢。”
“谁说的?”他不以为然地反问,“不过是演技而已,要我像一开始那样也是可以的啊。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弗酱,”男人的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到底一开始是伪装,还是现在才是伪装呢?”
如果以后的确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将会和这家伙牵扯不清,估计就需要仔细揣测一下了——可惜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不去接他的话,放任周围陷入长久的静默,不知过了多久,我扯下帽子,抬起头在微风中出神地倾听着。
“飞艇来了。”
他站在一地烟头里,闻言抬起腕表看了看。估计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罗德尼瞥了我一眼,轻微地耸耸肩膀,拿出手机开始给阴兽的众人下达指令了。
最后一个电话似乎是让乔克把禁闭室的二人带过来,他挂了电话之后笑眯眯地拿着手机对我晃晃:“要看到老熟人了,激不激动?”
“……无聊。”
他愈挫愈勇地又凑上来:“角斗场的时候我就在注意了,弗酱和飞坦到底是什么关系?很好奇呢。”
“想让他也为你所用的话,可以就此放弃了。”似乎看透了他话中隐含的深意,我面无表情地把这条路堵死了,“那家伙不是会被什么东西所累的人。”
罗德尼讶然地挑挑眉毛,波浪状的黑色长发在颊边轻晃:“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饥饿感已经到达了阀门的顶端,摇摇欲坠的理智呻吟着无法再忍耐了,“包括我。满意的话,可以请你不要再凑这么近了吗?”
几句话的时间里,本来只闻其声的飞艇已经出现在灰色的天际线上,不甚清晰的小黑点在视网膜上逐渐放大,几乎可以勉强看清整个轮廓了。
停机坪设在这栋建筑物的楼顶,即是我和罗德尼现在所立的这片宽广平台。想象着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各种限制各种不利的鬼地方,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通向这里的楼梯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以及相伴而来的……熟悉的气味。
安心。扑面而来的安心感,几乎想就这么睡过去了,弥补一下大半个月里频频惊醒的浅层睡眠。我转过身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黑洞洞的出口——
他的身影出现在阳光下的时候,我恍惚间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叹息。啊啊,被饥饿攫取理智之后,自制力就降低到几近为零了吗?
“太慢了,”小女孩的幼稚话语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根本不加粉饰的直白委屈意味,“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残余的意识被自己吓了一跳,似乎清醒了一点。对面刚踏出楼梯间的飞坦也微微一怔,眯起的金色眼睛仔仔细细审视着我:“弗里嘉?”
……这么生疏的称呼啊。
明明知道是在做戏,胸腔里还是有一股怨气嗖地腾空而起。我慢腾腾地嗯了一声,挪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顺便把死沉死沉的箱子扔给看戏的芬克斯:“别闹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不饿啦。”
终于意识到重点在何处,他的姿势猛地僵硬了一下,随之不动声色地放松下来:“仅此一次。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困倦包裹了饥饿。放任自己在黑甜乡里缓缓下沉,身边传来罗德尼浸过蜜一般的、让人耳膜发痒的轻笑声。
“再见了弗酱。——做个好梦吧。”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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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那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侧耳倾听着发动机的轰鸣。机身在微微颤抖,昭示着这艘飞艇又要起航了。
起飞的过程平稳而缓慢,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看来□□的驾驶员是个娴熟的老手。满脸戾气的芬克斯坐在过道对面,双目发直地看着窗外的建筑物在脚下逐渐缩小:“喂,目的地是□□的大本营没错吧。”
身旁的桂妮维雅笑嘻嘻地把手肘搭在他的肩头,一副亲昵态度:“没错啊大叔,是不是觉得受宠若惊?”
芬克斯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把她的手臂从肩膀上抖落下去:“飞坦?!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暗金色的眸子斜睨着他,但并没有要答话的意思。一旁的派克叹了口气,认命地出来打圆场:“冷静点。现在争论也没有什么意义,一切等到达目的地之后再做讨论。不过归根究底,”短发女性眯起了眼睛,语气却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平淡意味,“要不是你们掉以轻心喝了□□的酒,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缩在飞艇一角的柯璐笃幸灾乐祸地怪笑起来,丝毫不理会被噎了个半死的芬克斯脸上的难看表情。眼看形势激化,坐在机舱门旁边的乔克闷声闷气地说了句“吵死了”,成功地把飞艇的气氛恢复成一片压抑的死寂。
七名乘客里有一个香喷喷地睡着了,其余六人在客厅大小的机舱里面面相觑,总觉得十分尴尬。眼看负责抱孩子的飞坦也一副快要入睡的样子,派克干脆把身子往后一靠,同样闭起了眼睛。
本来就是运载量相当有限的小型飞艇,除去驾驶员、副驾驶和作为乘客的七人,应该就没有其他人了。在这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的战斗力有变化系的桂妮维雅、放出系的柯璐笃和强化系的乔克。而己方的战斗力——
唔。
好像只有睡死过去的弗里嘉一个?这对比还真是……相当不妙呢。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啊。
一切计谋都首先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头痛的派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换了个姿势。嗯,果然还是要等待变数吗?
桂妮维雅压低了声音向乔克询问行程的相关问题,好像要十六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目的地。但是等到达这些家伙的大本营,真的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不愿再于事无补地去整理这些线索与情势的死结,越深入就越感觉每根丝线都在冥冥中指向不怎么乐观的未来呢。这么想着,不知是主观上想要逃避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就这样在通往未知的旅途上睡过去了。
短暂的睡眠并不安稳,被各种稀奇古怪的短暂梦境困扰着。所以再次被人唤醒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花了几秒钟来收拢思绪,以刚苏醒时特有的恍惚声音叫了一声面前人的名字:“……莉莲?”
“啊,”看起来同样刚刚睡醒的女孩揉着眼眶,柔和的白炽灯灯光从头顶上洒下来,愈发显得她气色奇差,一副睡眼惺忪的疲惫样子,“我们到哪里了?天都黑了。”
原本缩在座位上用翅膀遮住脸的柯璐笃伸出头往外瞅了一眼:“都这么晚了……应该已经飞了一半路了吧。”
咕噜咕噜的肠鸣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引得乔克睁开眼往这边一瞥。女孩把乱发往耳后拢了一下,无精打采地缩回飞坦的怀里,透过玻璃窗注视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璀璨灯火:“我饿了。”
“座位下面有水和压缩饼干哦,小妹妹。”桂妮维雅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去,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来,泛着光泽的半圆形指甲在玻璃上轻轻敲击,“看到那个了吗,很高的那个?”
女孩整个人贴在玻璃上,出神地往前方望去。在被橘黄色灯光分割得整整齐齐的地平线上,闪耀着璀璨七彩的柱状物以一种傲然的姿态耸立在黑色的背景上,让人为之屏息的、冲击力十足的美。
“那个,是塔吗?”
“没错。快要突破天际了对吧?世界上第五高的建筑物,作为国家象征的基努尔塔。——能让驾驶员往那边稍微靠一点吗?”桂妮维雅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寸许长的硬质短发,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嘲弄还是怀念,“说起来,这里可是我的故乡呢。”
没有理会她的内心独白,女孩低头戳了戳飞坦的脸颊:“小黑,小黑小黑,起床了。”
“你还真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大地睡着了吗。”不耐烦地把捣乱的手拍掉,飞坦睁开眼睛冷冷地瞪过去,“肚子吃饱之前别给我乱跑,过来,坐好了。”
好像没什么活力的样子,女孩像只小猫一样乖乖地蜷回去,双臂搂着他的脖颈,声音低得宛若梦呓:“——呐,小黑,我想到办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