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仙》晓今

18、应家阿渔

　　人手多了，沧州的百姓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过了两日，令人意想不到的，这么多人在沧州盯着，沧州西城竟还是出了事，九然得到消息便过去了，少昀闲着没事，也跟着过去看。

　　西城已经派了弟子去守，没想到竟还是有百姓为妖族所害，在仙门弟子眼皮子底下行凶，这妖物确实猖狂。

　　昏暗的小树林里，死去的年轻男子依旧是一副被冻死的模样，身体已经僵硬，双目泛白，脸色泛青，死状可怖。少昀过来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悸，忙躲到一边去了，九然看了会，冷冷对着旁边弟子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回师兄，这是今晨寅时换班的时候，韩师姐发现的。”旁边弟子立刻道，“应该是昨夜出的事。”

　　九然直起身，道：“沧州结界没有动静，也没有弟子听到动静？”

　　“没有。”

　　他理了理衣袖，看着一旁少昀：“蔺师妹也来了。”

　　“额，是啊。”少昀干笑，“来练练胆子……师兄觉得，这是谁做的？”

　　“尚无定论。”九然闭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道：“既然海女在沧州，也许该先找到海女。”

　　一弟子道：“海女行踪不定，海族的居住之处仙门至今没有探明……”

　　他唔了一声，是带着不在意的回应。

　　四周时不时会有植物的叶子摩擦出的声响，小树林里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的确是很可怕的地方，为什么这个人会来小树林里呢？

　　少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青年，只是看了一眼，又被那可怖的模样吓得缩回去不敢再看。

　　九然瞥了她一眼，随口道：“师妹未免太过胆怯。”

　　少昀支吾：“哪有，不过这个人……他为什么来这里啊？”

　　九然道：“他不是自己要来的，是中了魅术。”

　　少昀没再吭声了，只是心里想着那日在客栈，练晚当众对她施的，该不会也是这个什么魅术吧，她现在还记得他看她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像是一个深渊，将她吸了进去，令她只想沉沦……

　　她摇摇头，努力甩掉这种想法，却又不得不怀疑，欲言又止。

　　是怜悯吧，她记得那个少年在众人耻笑嘲弄中，淡淡的走下高台，面具遮盖了他所有的情绪，可能那些弟子从来体会不到他的心情，也不屑于去体会。

　　“唉我先走了，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少昀撇嘴，想到自己法术低微，心情更是郁闷。跟九然打了声招呼，直接招剑便跑了。

　　风吹云涌，沧州天空蔚蓝，草木正盛，少昀心情不好，又没有衣和在身边供她发泄，只能闷闷不乐的在街上乱逛，买的首饰串了一手，明晃晃的，不过她对这些财物一类从小便见得多了，也没太缓解她的心情。

　　不知不觉间，她走进一个飘着香味的小巷。

　　飘香的小铺，装饰古朴，铺内燃着檀香，铺子上悬着招牌，上书“冷暖舍”。

　　这家铺子从外面看并不大，只有外面一间，从少昀这里就可以看到店里还有个开着的小门，门外是一个小院。

　　少昀进去的时候，店内空无一人，只有店中间摆着个小小的香炉，上面纹着海龙雕花，燃着的香时不时冒出几缕淡烟。

　　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香料，少昀一时新奇，便在店里四处看了起来，不时凑上去闻了闻这些香料。

　　“有人吗？”少昀看了一圈，相中了几样，出声唤店家。

　　无人回应。

　　少昀便又唤了几声。

　　还是无人应答，少昀看着店里开着的小门，里面院子栽种的几丛茉莉已然有了几颗花苞。一个少女就在茉莉旁捣鼓些什么。

　　她走了进去，茉莉树旁，粗布衣裳的少女挽着简单的发髻，面容姣好，一双眼里尽是认真专注，蓝色的发巾搭在她发顶，她偶尔抬手用帕子擦一下汗，又轻轻扇了扇扇子。

　　少昀走过去，语气带着不悦：“你是店家吗，我买东西喊了你好久！”

　　少女闻言才抬眼看她，黑子的眸子里透出些不解，而后又反应过来，她便笑了：“对不住，要不要尝尝我煮的茶，香料给你便宜些算。”

　　那正煮着的茶水有股清新的香气，少女身上也带着几分香味，少昀闻着闻着，心情竟变得明朗了些，她便收了火气，在少女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少女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哼着歌，唱的是什么，少昀也听不懂，只觉得那是很陌生的语言，调子也和现下人们喜欢的不一样，那少女声音很空，调子却欢快。

　　“你唱得很好听。”少昀垂眼，双手交握，放松的摊在椅子上，“歌词我听不懂。”

　　“这是我们那里的话，你听不懂是正常的，”少女给她扇了两下扇子，又哼了几句，才道，“收获的时候，都唱这首歌。”

　　“你们那的歌，和我们这里的很不一样……”少昀说，“但是我很喜欢，你唱的比我以前听过的都好听。”

　　少女闻言很开心的模样，她抬头看着少昀，眼里似乎有千般华彩，“我是不是也挺好看？”

　　这问题真的是……少昀端详了一会少女的模样，还是点点头，真心夸赞：“你很好看，不用上那些妆容也好看的。”

　　女孩肤如凝脂，肤色白皙，双眸似星，鼻梁挺翘，那五官组合起来，看着叫人极为舒服，那是种无害的长相。

　　她笑起来，说：“你真会夸人，那我一会送你几份香吧。”

　　少昀愣了下，摆了摆手：“实话实说嘛。”

　　“这是荷叶茶，”少女一边摆弄着茶具，一边欢快道，“我早上才采的新鲜荷叶，你要不要尝尝？”

　　或许是女孩的情绪感染到了少昀，她坐起来，声音也缓和：“好啊。”

　　小小的院落里，两个女孩快乐的交谈着，话题天南海北，从胭脂到服饰，再到经历，少昀从没和别的女孩这样交谈过，不带目的也无所顾忌的交谈。

　　陌生的沧州，陌生的少女，或许一切都是陌生的，所以才能最纯粹的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粗布衣裳的少女说：“认识你很开心，可我要走啦，要关门了。”

　　少昀也忙站起来，看着天边云霞蔚蒸，意识到已经不早了，她道：“好呀，那我也走了。”

　　“你明天也可以来陪我吗？”少女看着她，眼里带着期待。

　　少昀想了想，道：“应该可以吧？”

　　少女便跑进店里，包了几小包香料出来交给她：“这个送你，这些有安神的效果。我叫应渔，你明天记得来呀。”

　　少昀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便接过了递来的香料，小声道：“我叫少昀，如果明天我没事的话，我就来陪你玩。”

　　应渔笑起来：“如果你忙就不用了，可我总一个人难免孤单，如果你能来是最好了。”说着她眨了眨眼睛，“明天你来的话，我带你去沧州有意思的地方玩。”

　　少昀点点头，想想从手上摘下一个镯子送给她：“这个送你，我也没带什么其他的，这个镯子我刚买的，我觉得很好看。”

　　银质的镯子，上面镶着颗红色的宝石，看上去小巧精致。应渔便将那个镯子套上，对着少昀晃了晃手。

　　那双手纤细柔美，手腕上却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触目惊心。

　　“哎你的手……”少昀指了指那道疤。

　　“哎呀，这是削木料的时候不小心划的。”应渔用袖子遮了下。

　　。
　　莫名的走进这个小巷子，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姑娘，少昀心情不错，与应渔相处的时候，好像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在了身后，眼前只有明朗的天气，清香的茶和温和念叨的女孩。

　　要是自己也能像她这样没烦恼该多好，少昀揉了揉额角，在天黑前赶回了客栈。

　　客栈里，古道已经醒了，见少昀回来，他立刻将少昀拉着仔细看看，而后长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旁边的弟子皆动容，可见古道将这个徒弟看得重，她与练晚出去，做师父的不放心便跟了出去，她路上遇见海女，幸好古道长老在，不然也不知少昀还能不能回来。

　　明明是师父伤得重，结果师父却挂念她，少昀既感动又有些赧然，师父受伤在客栈躺着，结果她却没心没肺跑出去了……

　　她低头蚊子哼哼：“弟子没事，师，师父还好吗？”

　　古道笑着捋胡子，和蔼道：“为师无妨，只是许久没活动了，这次躺了这么久。”

　　见师父没有大碍，李为言神情已是轻松不少，将古道拉回来坐着，又给他倒了杯热茶，对少昀道：“师父没事了，净蕤长老妙手回春，回去可要好好谢谢他。”

　　少昀忙不迭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古道，古道脸色有些发黄，看上去仍然有些虚弱，她小心翼翼道：“师父，你是怎么打跑海女的？”

　　古道虽然醒了，却还有些糊涂，想是晕得久了些，那日与海女交战的事情记忆有些模糊，闻言他道：“为师也记不清了，怕是睡得久了些，”说着他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念叨了句，“照理说，为师应当打不赢海女才是……”

　　少昀震了下，练晚浑身是血的模样，忽然从她脑海中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