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影桃

55、第 55 章

　　张乐儿与高亭联袂追查半月，终是勘破蛊虫传播的诡秘路径，官府雷霆出手，将染蛊百姓尽数迁往城外荒废已久的青崖村，官兵环村筑起三尺土墙，日夜戍守，自此，肆虐京城的疫病暂得平息。

　　暮风卷着残霞掠过青崖村的瞭望台，玄色锦袍在白靖泫身上猎猎作响，腰间玉带束着的不仅是挺拔身形，更是元祁万里江山的重量。他望着台下炊烟渐起的村落，千余间茅舍错落排布，炊烟中混着草药的微苦——那是许桐研制的沉蛊汤，仅能使蛊虫暂入沉睡，却解不了根源的隐患。

　　母蛊不除，这上万人的性命便如同悬在细丝之上，随时可能魂归黄泉。为防蛊毒蔓延，都城近半百姓被迫迁出，昔日繁华的街巷如今萧条冷落，几乎为空。这般代价，于元祁而言，实在太重。

　　白靖泫眸色沉沉，指节不自觉攥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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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湿的石壁渗出刺骨寒气，混杂着浓郁的血腥与腐臭，火把的光在甬道里摇曳不定，将两侧牢房的阴影拉得狰狞可怖。守卫见白靖泫前来，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殿下。”

　　“臧莽呢？”白靖泫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还是不肯说？”

　　守卫面面相觑，终是垂首无言——这北坞巫师自被擒，受尽酷刑，却始终嘴硬如铁。

　　白靖泫眼中掠过一丝极冷的暗光，语气骤然沉凝：“带孤去见他。”

　　沉重的牢门在阴湿的甬道尽头缓缓打开，铁链摩擦的声响刺耳难耐。角落里，一个人影瘫在血污之中，几乎辨不出原本的形貌。满身血污早已凝结成黑褐色的痂，破烂的衣衫下，溃烂的皮肉正被几只灰鼠啃噬，发出细碎的滋滋声，听得人毛骨悚然。他头歪向一侧，头发凌乱地遮着脸，若非胸口还有微弱起伏，与死人别无二致。

　　脚步声惊散了灰鼠。臧莽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眼中先是一阵茫然，待看清来人，嘴角竟扯开一抹血淋淋的讥笑：“呵……太子殿下这般神情，可是……束手无策了？”

　　白靖泫隔栏而立，眼中无波无澜，只有寒意悄然蔓延：“母蛊在何处？交出母蛊，孤便留你一命。”

　　“母蛊？”臧莽嗤笑一声，牵动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我若交出母蛊，太子殿下怕是下一秒就会让我身首异处吧？蝼蚁尚且贪生，我可没那么傻。”

　　“你以为，孤真的别无他法？”

　　臧莽笑得愈发猖狂，咳了几声，啐出一口血沫：“殿下若有办法，又何必亲临这暗牢。”笑声里满是讥讽，“没想到啊，英明神武的元祁太子，竟也有向我这阶下囚低头的一日！”

　　白靖泫静静注视着他癫狂的模样，片刻后，忽然转身，朝外缓步走去，声音在幽暗的牢房里幽幽回荡，带着穿透人心的寒意：

　　“孤原想，北坞虽居苦寒边陲，近年与我元祁多有摩擦，却也尚不至于轻启战端，徒增两国百姓疾苦。”他微微前倾，火光映亮他半边脸庞，那属于储君的威压与杀意再无遮掩，“可你北坞，既敢遣大巫潜入我元祁腹地，布此绝户毒计，视我万千子民如草芥蝼蚁……便是视两国邦交为无物，视我元祁兵锋为钝锈！”

　　臧莽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瞳孔猛地一缩，眼中浮现出惊惧之色。

　　“传令。”白靖泫直起身，不再看他“将北坞这位‘使者’收拾干净，好好治伤。”随即，目光再度落回臧莽身上，字字清晰：

　　“你说，北坞君主若是知晓，他最倚重的巫师沦为阶下囚，性命堪忧，会不会为了换你回去，主动将母蛊双手奉上？”

　　无论交不交出母蛊，这场由蛊祸挑起的纷争，早已没有转圜余地。臧莽的挑衅，不过是给了元祁一个名正言顺出兵的理由，这万余百姓的苦难，这都城半空的疮痍，都需北坞用鲜血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