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影桃

3、第 3 章

　　白渡从青瓷煲里舀出清亮的鸡汤，小心盛进白瓷小碗，连汤面的油花都尽量撇得干净，递到白月璃面前时，语气裹着藏不住的关切：“月璃，你回来有几天了，这宫中格局可熟悉了？琉月阁住的可还习惯？可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白月璃指尖碰了碰碗沿，温意顺着指腹漫开。他用银勺舀了小口汤，鲜醇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却没暖透心底的滞涩

　　“这些天我将皇宫里能逛的基本逛了个遍，皇宫布局大多熟悉了，只是宫人大多还不认识我，有些想去的地方还是有限制，不算太尽兴。”

　　“而且，我不是很习惯这宫中面见陛下的流程，我来找过你几次，只不过被侍卫阻在了门外，均同我讲陛下在与大臣议事，不宜打扰云云，我也去你寝宫找过，可福公公又说你已歇下，让我改日再来，我想着许是我来的时间不对，也可能是我们父子缘浅，偏巧我并不擅长等待，便再没来过，今日是我回元祁后我们父子的第二次见面，我还没有适应在这皇宫之中，除了陛下宣见，我不能随时见到自己的父亲。”

　　“在尘禾时，虽也不能常见到舅舅，但若我想跟守卫说一声就好，晚上舅舅就会出现在我眼前。舅舅在外是尘禾的皇帝，但是在质子园中，我的院子，在我的面前，就只是喊我璃儿的舅舅。”

　　“我不想住在琉月阁，宫人们说那是我娘生前住的地方，里面陈设均是我娘生前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我没有对娘亲的记忆，住在那里像是闯进别人的地盘，并不自在，我娘死了，怎么死的？为什么我在尘禾跟着舅舅长大？为什么...”

　　他今天只想将心里的委屈倾泻而下，他余光瞥到白渡的脸色随着他的“控诉”变得越来越难看，他莫名的有些得意。

　　“月璃，够了”白靖泫轻声呵斥。

　　白月璃索性放下筷子，就那么盯着白渡，眼里满是委屈。

　　“陛下，您能否告诉儿臣，在这皇宫之中，您是臣子白月璃的君主，还是儿子白月璃的爹？”

　　白渡就这么安静的听着白月璃的控诉，心如刀绞，白月璃的一字一句都是插向他心窝的刀。

　　“月璃，两月后便是你的生辰，到时爹爹会为你办一场盛大的生辰宴，向天下人宣布你的回归，到时宫人都会识得你，这里是你家，自是哪里都去得”

　　“爹爹等下便吩咐下去，以后想见爹爹和哥哥便可直接过来。如果你不想住琉月阁，你喜欢哪个宫殿与爹爹说，爹爹允你便是，至于你娘的事......”白渡犯了难，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林忻悦是他此生挚爱，但他终是辜负了她。

　　“先吃饭吧，娘的事以后我与你细说”白靖泫给白月璃碗里夹了块牛肉“多吃点，你太瘦了，还比同龄人矮些，看着像七八岁的孩子，得好好补补。”

　　“我为什么与同龄人有差？他们从小在家人呵护下长大，吃喝不愁，我呢？我是被你们送去做人质的弃子！是你们放弃的孩子！如果尘禾陛下不是我的娘舅，我能不能活着长大都未可知，现在你们装什么父慈子孝，与我百依百顺？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不，孩子，你不是……”白渡的声音瞬间哑了，眼眶红得吓人。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白月璃紧紧拥进怀里，手臂都在抖，像是要把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揉进骨血里。

　　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裹着，白月璃愣了愣。鼻尖萦绕着白渡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陌生却又带着点血缘的暖意。他指尖碰了碰白渡后背紧绷的肌肉，心里忽然涌上悔意——是不是闹得太过了？

　　他僵硬地抬手，轻轻回抱住白渡，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是我今天说话太过，对不起……我懂你们的无奈，可我就是委屈。”再强硬的伪装，也掩不住他不过是个十一岁孩子的事实，积攒多年的委屈终于破了堤，他埋在白渡怀里，哭得肩膀不停颤抖。

　　哭了好久，他才闷闷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腔：“自我记事起，每年生辰，舅舅都会给我煮长寿面，还放两个蛋。”

　　“好，今年生辰，爹爹给你煮。”白渡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里满是疼惜。

　　“嗯。”白月璃蹭了蹭白渡的衣襟，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月璃还想要什么？”白渡柔声问，几乎是有求必应。

　　“我想跟哥哥住一起，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合得合得，只要月璃想”

　　待父子二人情绪平复，白月璃便是坐白渡腿上，靠在白渡怀里吃完剩下的饭的。

　　一旁的白靖泫托腮看着眼前的两人，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只是目光落在白月璃身上时，眼底闪过丝了然，这个弟弟并不似他面上那般乖巧，以后的日子可有得闹了。

　　既然弟弟要搬来与自己同住，那作为弟弟贴身宫女的桐儿一定也要来的，想起许桐，心头掠过丝坚定：就算许桐说结束，他也不会放弃，他有信心再重新建立两人间的情谊。

　　饭后，白月璃困得眼皮打架，缠着要白靖泫抱，还不许坐轿，非要走着回晟阳宫。

　　月色洒在宫道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白靖泫抱着白月璃，脚步放得极缓，怀中的小人靠在自己胸膛昏昏欲睡，可爱极了，他低头亲了下弟弟的额头，给小孩亲的不明所以，抬头迷茫的看着他。

　　弟弟真可爱

　　“小月璃，我相信即使在尘禾舅舅也没有疏于对你的教育，我知道你已能辨是非明对错，但今天的事我不想多说”悄悄靠着白月璃耳边“今天看你怼父皇，我其实也挺开心的。”又轻叹道，“但父皇那样子也确实让我心疼，月璃，父皇年岁大了，当年的事父皇也有太多难处，以后别这样气他了。”

　　“好”白月璃攥着白靖泫衣襟的手紧了紧。

　　“所以，既然你是懂事的孩子，以后你也归我管教，犯错必有惩罚，听到没有？”托着白月璃屁股的手威胁地拍了拍。

　　白月璃捂住自己的耳朵将头埋进白靖泫的脖颈，倔强道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