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换一日》舒宜

114、红楼不梦潇湘馆（八十九）

　　宝钗自小从娘胎里带来一股胎毒，病发时浑身酸软无力，呼吸不顺，还是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送来的海上方，虽然烦琐的很，到底免了心头之患。
　　因为这个，她对僧道二人的到来多了两分欢喜，不仅禀明王妃安排管事照料，还专门替二人引荐四皇子。
　　“看来这两人是真的攀上四皇子了。”
　　得知僧道二人成了四皇子门客，梦夏暗道。既然知道那二人与四皇子产生了因果，梦夏加紧培训稳婆，更是在多地兴建育婴堂。
　　育婴堂的牌匾是圣人御笔书写，有这个牌匾在，镇住不少魑魅魍魉。
　　梦夏建育婴堂不是为了垄断，江南历来富庶，人口稠密，不缺名医，如今的江南本就有很多女子放脚，且江南世家林立，各具势力，梦夏便跟他们合作，采取加盟育婴堂的培养模式，很快江南各地育婴堂顺利开张。
　　当初梦夏在江南收过几个女学生，不论年龄大小，都是家学渊源。这些人家知道梦夏是育婴堂的建立者，背后更是有朝廷撑腰，纷纷将家里的女孩提溜起来，快马加鞭送到京城，还各有手书，表示家里女儿想念老师，要在老师膝下承欢……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束脩和一年的食宿费。
　　梦夏见到这几个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学生时，第一反应是蒙圈，紧接着就是想掀桌子，一个招呼不打就把人送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料定自己不会翻脸吗？
　　梦夏直接吩咐管事关门，这几个都不是孤身上路，陪同的管事婆子丫头一堆，自有办法找地方住。
　　不光梦夏生气，百卉和林家上下没有不气的。
　　这是多不拿师父/姑娘当回事啊！
　　你若诚心诚意想跟师父/我们姑娘学医，不说程门立雪，至少得先来封信寒暄一番，送些特产，再提拜师的事儿。这么一股脑将人送过来，是要逼着我们收你吗？
　　这分明就是没把我们姑娘看在眼里，觉得我们势单力薄，想学我们东西还要摆个高姿态。
　　真当没了你们，江南的育婴堂就开不起来？
　　笑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育婴堂每年利润不少，那些世家大族看上的就是这份利益。当初梦夏在江南与江南世家并不愉快，但有了这中间的利益，大家就能握手言和。与见风转舵的世家比起来，这些人就算不上什么了。
　　梦夏不许人进门，当天这些姑娘留给家里写了家书。
　　梦夏才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事上，一边加快速度建设育婴堂，一边琢磨对付僧道的事。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到了京城，知道了贾家的事，见宝玉果真以出家逃离这个让他无能为力的事实，不自觉露出笑意。元春自尽，王熙凤死了，惜春也出家了，跟他们预想的相差不大，可其余几个就相差太远。
　　湘云嫁给了宝玉，替代了宝钗的命运，妙玉没被强盗掠走淫辱，巧姐儿也没被舅家卖了流落风尘，最离谱的就是探春，堂堂贵女竟然要跟一群村妇一样学什么接生，讨生活！
　　乱了，全乱了！
　　有心拨乱反正，偏偏眼前这个也是混乱的根源之一。
　　他们还要靠着她才能得到四皇子的信任。
　　能顺利长大又有野心的皇子可不是傻白甜，给爱妾面子，见了这两个卖相差的僧道，四皇子的眉头皱的像铁疙瘩。哪怕知道人不可貌相，四皇子对这两人的第一印象也差到极点。
　　两人剑走偏锋的打扮，在皇子们面前就是一重重罪，这样的人放到圣人面前更是有辱圣目，是大不敬，是要死人的。
　　破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修成人已有多年，也一直在人间行走，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修炼出来，知道四皇子是不耐烦了，也不打花腔，卖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人设，直接在四皇子面前露一手——指尖花开。
　　一颗茉莉花种在和尚手掌心，几句咒语心中默念，只见花种生绿芽，绿芽长成枝丫，生叶长花苞，更在一个瞬间，花苞全部开放，一阵幽香弥漫，整个房间都是茉莉花香。
　　四皇子震惊得忘记了眨眼，手中的折扇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
　　喃喃自语：“这是真的？”
　　癞头和尚递给四皇子：“您亲自上手检查一番，真假自辨。”
　　此话刚出，便有护卫上前拦截，这两人是仙是妖尚说不准，护卫不敢让皇子涉险。
　　倒是四皇子，原本听宝钗说起二人种种神奇之处时还笑她见识少，被骗了，现在亲眼瞧见催生草木的神仙法术，哪怕心下怀疑，但他知道这二人有求于自己，现在肯定不会害他。
　　“你先退下。”四皇子吩咐。
　　虽然有命令，但护卫担心四皇子的安全：“殿下，这二人来历不明，属下担心他们会对殿下不利。”
　　“本王自有分寸。”
　　挥退护卫，僧道二人相视一眼，面上不显，内心满是桀骜。
　　你是皇子又如何，看不上我等穿着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得将我二人奉为上宾，日后为了长生对我二人言听计从。
　　到底是凡人，蝼蚁罢了！
　　四皇子神色莫名，这二人确实来历不明，哪怕是宝钗对他二人也不知道多少，这次主动上门恐怕所求不小。
　　四皇子摘了一朵茉莉花，置于鼻下轻嗅，是真的，这是真花。
　　不管他二人是什么来历，确实是真有本事的。
　　“二位仙人莅临王府，是本王的仙缘，哎，也是本王疏忽，怠慢了仙人，不仅到今日才见到仙人，更是招待不周，还望仙人原谅。”略一停顿又道，“仙人和侧妃是旧识，侧妃曾受仙人大恩，本王这里略备了些薄礼，望仙人不要推辞。”
　　凡人的东西，僧道二人看不上，便道：“修行之人不能困于外物，当日之事也是侧妃的缘法，我等修行便是为护持世间阴阳平衡，维护人间正义……救人也是救己。”
　　僧道二人一番说教头头是道，跛足道人有了三分仙风道骨，癞头和尚变的宝相庄严。
　　四皇子看上满是崇敬之色，心里已经计较起来，要派人好生查查这突兀出现的高人。若他二人真是妖邪，就去找上任国师一清真人。若这二人当真清白，那么就要好好筹谋一番，为己所用。
　　他二人为宝钗寻药也是她幼年发生的，宝钗年幼所知不多，倒是她那个寡母是亲历者。
　　四皇子神游太虚，僧道二人已经是图穷匕见了。
　　“世有妖邪，天下大乱。夏亡于妹喜，商亡于妲己，后世的祸国妖妃每每现于史册，如今大雍又出现了了千年女鬼的国师，她迷惑了圣人，又以‘伪善’迷惑世人，这样的妖邪不除，天下恐遭不祥。”
　　四皇子没想到这二人是为了国师而来，难不成他们想做国师？
　　比起手段莫测的两人，林家那个姑娘做国师没什么不好，这两人能让花瞬间开放，谁知道两人还有什么诡异的本事，这样的人做了国师，这大雍日后是谁家的就说不准了。
　　国师确实本事不小，小小年纪一身岐黄之术，听密保说还会些拳脚功夫。这样的人听起来确实不似凡人，可再怎么说她的本事没脱离凡人范畴，了不得是个学医的天才，以前还有十二岁拜相的甘罗呢！
　　他有心大位不假，可他不会为了大位出卖大雍！
　　若在他这里碰壁，只怕二人还会寻找别的法子，他如今没有完全手段制服二人，那就得先把二人稳住，徐徐图之。
　　“说国师是千年女鬼，可是真的？不是本王不相信仙人，只是国师之事非同小可。仙人怕是不知，国师在民间威望极高，若是拿不出确凿证据就拿下国师，恐怕会激起民愤。我大雍如今并不太平，四方蛮夷虎视眈眈，觊觎我大雍的繁华富丽，这个时候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僧道二人虽然在人间行走，也不过是听从警幻仙子的命令各处布局，对军国大事并不了解。听闻此事，相视一眼不知如何劝说，等了片刻才说：“若是此鬼不除，会影响国运，到时狼烟四起，生灵涂炭，大雍国破家亡，百姓四散，一派末世景象。”
　　“仙人容我想想。”
　　四皇子没有一口回绝，暂时稳住二人立刻进宫请求面圣。
　　梦夏不知道自己马甲掉了一半，还在积极培训稳婆，降低产妇死亡率。
　　四处给人宣传科学的生产环境，产前检查，产后护理，孕期注意事项……
　　尤其是产房，不注意消毒，很多产妇死于感染。梦夏要求所有生产用的工具必须高温消毒，进入产房的人员统一消毒，换衣服。
　　生产前，很多产妇会吃点东西积攒力气，育婴堂给产妇们准备的红糖水，给产妇在生产过程中补充能量。
　　别以为红糖水易得，这个时候糖是稀罕物，除了有钱的人家，普通百姓平时可舍不得买。逢年过节给小孙孙甜嘴，再就是家里有怀孕的妇人，给坐月子的妇人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