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苦海有位驻颜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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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者，少惜人；玲珑者，止俏丽三分，也有可依。
莲花渔村是染不浊的家园，他是地痞流氓的儿子，出生的爹死了。亲娘被山匪掳了去做小老婆，本想着报仇雪恨，亲娘却沉迷于酒肉玉林的生活里，记不得自己了。
从小，染不浊是乞讨生活的。莲花渔村的乞丐加起来成堆，染不浊偏生是最丑的那一个，破碗里的铜币时常被路人夺了去，怎么追也追不回来。
苦雨淅淅沥沥，没人记得春芽。染不浊趴在水塘边，盯着自己看，自己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能盯着自己看这么久的人了吧？右脸的眼角，到右耳窝处，是一片腐朽的青紫色疤斑，像嗜血的蛆虫在脸上扫荡。它不疼，只安静地躺在自己身上，便可造成无数尴尬窘境！
“多少钱了？嘿！”另一个披头散发的大爷，拄着拐杖毫不留情的击打在染不浊的腿骨上，小家伙痛得往回缩，泪珠像星星一样被锁在眼眶里边，落不出来。
那是控制莲花渔村所有乞讨者的“丐帮大哥”阿丑大叔。阿丑不喜欢染不浊，因为他总是讨不到一丁点铜板，大伙儿的伙食偏又要分他一份。阿丑盯着染不浊身边的空碗，一下子变怒了，揪起来染不浊的耳朵，“小崽子，长本事了，天天蹭吃蹭喝，连乞丐都蹭，是吧？！从今以后，我们可不管你死活了，你自个儿讨钱养活自个儿吧！”
提着耳朵扔在池塘里边，看着那蠢货一直扑腾，阿丑隐隐觉得不对，却也没去拉人，径直离开。池塘的水不深，却积满了淤泥，此处的夏日是生芙蓉的，此刻还有荷叶浮上边儿呢。
染不浊站起身子却觉得脚上重如千斤，阿丑抛弃他了，他曾经是那样善良的人。大哭，哀嚎，谁会安慰一个长得吓人的人呢？大腿一阵痒意，是三只锦鲤，细小的、活泼的、玲珑的黄色锦鲤，漂亮极了。它们争着撮染不浊的小腿，你一口我一口，弄得染不浊咯咯直乐。
上了岸边洗干净脚丫子，有人从背后拍了拍自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小肚子。这货是小乞丐中最肥硕的人，圆嘟嘟的脸却意外可爱，“阿丑骂你啦？”
“他让我离开你们，就是不管我了。”
“没事儿，我的东西你都可以吃啊。能吃同一个馒头的人才是朋友嘛！”小肚子盯了染不浊一会儿，也偏离了视野，突然跳起来，“我想起来啦，今儿早我看见新来的商铺，像是外地人，不是村儿里的！动作可漂亮啦，走路都是轻轻的，好看！”
“不会是青楼吧……”染不浊虽然年纪小，不过这些东西大抵也懂。
“是修容术！据说是下凡的仙子见我们莲花渔村人心淳朴，施展恩惠来了。用她们的花粉抹在脸上，能变成大美人呢！你也去试试嘛！”染不浊说自己没钱，不去。
心中却早已记下这店铺的名字，“人皮”。大门两行的柱子被涂得漆黑，黑白色灯笼绘着狐狸挂在门前。只开一道侧门，徐徐有白烟晃出，门上木牌：一天一客，一客千金。
千金！染不浊有些绝望，蹲在门口刮着大门的漆。身后有动静，整个身体腾空，被扔了进来，周围空洞漆黑，却似乎处处是人。
“算过了吗？是他吗？可别寻错人了！”
“是是是，就是他。有了他，柳非芸便是囊中之物。这辈子，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哦？这丑东西什么来头啊？”
染不浊一句话也没听见，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用内力互相告知的。紫光乍现，吞吐浩瀚，呈现在眼前竟都是一张张鲜活的瑰丽的脸庞，没有生命的死物何曾这样动人？
“小弟弟，你是今天的客人。请问，要买些什么吗？”柜台的刀疤女人正拿着柔滑的丝绸摩擦着刀刃，晃得染不浊眼睛快瞎了。小家伙一个劲儿晃头，摆了摆手，无措，“我……对不起……我没想进来！我……没有那么多银两……”
刀疤女人冷幽幽盯了眼染不浊，冷哼，“如你所见，我们这里的可都是皮肉生意。不过，我们可不是苦海的圣手，没有完美的拨皮之法，只得将新皮融入面部，使其生长一处而已。你若是不嫌弃，用自己的一只手臂，换上一张次一些的面容也不为过……”
“苦海的圣手？那是谁？！”染不浊如愿发现话中密保，女人勾唇回应着，“是这世间最厉害的驻颜大士，隐居苦海，不愿接触俗世。他的那只手，那把刀，在骨肉之间游走便如同作画一般恣意洒脱，毫无痛楚。”
染不浊低头沉思片刻，“我可以拜他为师吗？”女人哈哈大笑，“你寻不到他的，千百年来，谁不想寻到他呢？”
“千百年？”“对呀，他活得很长。虽然没接触俗世，却每隔一段日子，总会有人从苦海里出来，告诉世人他们遇见了一位仙人，是个懂得驻颜的神仙。”
“那我也寻得到！”“若是他看见你这副模样，不愿可怎么办？你不如就在我们这里用手臂换张人皮好了。”
染不浊摇头，定神望着刀疤女人，“若是寻到了他，我一定有法子求他收我为徒！让他传授我技艺，不仅不用失去手臂，还会让这只手臂成为自己的骄傲！谢谢你，大姐姐，告诉我这种好事情！”
刀疤女人转身整理人皮面具，“我不过看你跟我一样丑。”
染不浊甜甜的笑了，像喜鹊一样蹦来蹦去，全然不知自己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走到门槛的那一刻，染不浊回头对刀疤女人说，“大姐姐是不浊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人影消失，刀疤女人顿在空中的手指微颤，温和地笑起来。
周围灯火熄灭，黑暗中苍老的声音想起，“他会寻到的，他还要做柳非芸唯一的徒弟呢。”
“他很温柔，怪不得可以做他徒弟。”女人的语言中带着笑意，“如果他一直这样温柔，会很危险。”
染不浊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不过也就小肚子给的几个烧饼和羊皮酒袋子，据说还是偷的阿丑大叔的。染不浊在心中道歉，阿丑大叔没了酒袋子肯定会得癫病的！
苦海，有多苦？记得阿丑在浑浑噩噩之中说过这样一句话：人心真正丑的挺少，只是假装好人的太多。有些时候，搁得下苦的人，是最甜的，最漂亮的。
一路打听。有人说，苦海是金碧辉煌的浅滩，因为越过苦海，你便不用受苦，万世富贵；有人说，苦海里面有头很大的鱼，稍不留神就会被它吃进脑子，化作海上的冤鬼绊住世人的前行；也有人讲，苦海在人的眼睛里，你想寻他，他躲起来，你闭上眼睛，他反而近在咫尺。
少年憧憬着，金色的余晖下他会闭上眼睛张开胸怀拥抱太阳，他沐浴着自由和希望，如燕，如游鱼。当他遇见行人，所有的美好都会被嫌弃，忍受旁人指点，也是日常的事情罢了。已经在开始梦想了，梦想着变成一位洒脱俊朗的公子出现在世人眼前，拯救过往的卑微。
“请问，您知道苦海在那里么？”“不知道不知道，滚滚滚！别用那张脸对我说话！”
“请问，您知道苦海在哪里么？”“小娃娃，你这么小，寻那苦海作甚？”“我想找一个仙人。”
“呵呵，娃娃，回去吧。找不到的，找不到的呀！”
“我会找到的！谢谢婆婆的粥。”
染不浊的疲惫被锁起来，路越奇，反而越兴奋。对啊，神仙就应该住在这种地方；若是人人都能来，岂不是人人都是神仙了？
好渴啊，好冷啊……为什么手指也动不得了呢？我还可以前进那么一尺、一寸……染不浊倒在了大海边缘，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无力昏厥过去。倒下时，右手的拳头依旧捏得紧紧的，如同抓住了力量，那是勇气吧？
大海翻腾，中间被突来的闪电炸出一道白色银线，缓缓走出一人。波浪一般乌黑的发丝，精致的面容更显妖媚，冰蓝色的纱裙拖在了脚底，额头是一排紫色小花的花环。双手环保在胸前，猛然向天撑开，就在这动作之中，腾空涌出两条体型巨大的鱼。
雪白色的肚皮可以遮住半张天，两条鱼迎面跃起，向对方的海面飞去。女人张开嘴唇，开始吟唱着颂歌，歌声卷起海浪，两条鱼与海浪全部凝结成玄冰！
溅起的水珠也顷刻凝结起来砸在了岸边的染不浊脸上，染不浊吃痛一声，仰坐起来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擦了擦眼睛确保不是做梦。苦海！！
一条道路，寂寥无人，仿佛刻意为自己准备的！染不浊丝毫没有犹豫，爬起身子来拍拍泥土，试探性地迈出一步，第二步，最后飞快地奔跑起来，笑声在狭窄的白色道路中蔓延。“我看见苦海啦，真正的苦海！！小肚子，阿丑大叔，不浊成功啦！！哈哈哈！”
是不是走进了这苦海，世人便不会因为我的脸骂我是牲畜？不会用脚踩着我的脸按在地面使劲碾压？我是不是可以对着别人笑，别人不会被吓到？
是阳光，从风雨中钻出来，抖落了雨滴。染不浊看着眼前奇景，似是桃花源，转头已不见原来的路，却是潭水一池？潭水一旁，石头上坐着一位弯腰洗头的姑娘，她没有转过脸来，只是哼着奇异调子的歌曲捧起水从头发一侧浇上去。
染不浊下意识躲进了丛林中，小小的身躯很快被遮挡住了。从远处看，应该是个很美的女子，腰身细腻柔软，嗓音清亮动听，连蝴蝶也喜欢围绕着她。如果说她是那位神仙，染不浊必然是信的。
该怎么打招呼呢？突然，女人转过头来，吓得染不浊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那如朽木一般干枯的骷髅骨头长在一具风情万种的身体上，眼睛是翠绿色的，射出荧光来，舌头又细又长像蛇鳝一般可怖！那是妖怪吗？难看得甚至有些恶心！
“做好了，脸很衬你哦！”山上走下来一个男人，一袭长衫宽宽而至。女人扑在他怀中，用舌尖使劲蹭着男人的脸庞，染不浊看了直犯恶心。他们二人似乎在做什么？男人背对着自己，在女人脸上□□这什么似的，右手出现了一根白色银针，手臂动作温和缓慢，却在瞬间，脱胎换骨。
女人的脸出现在染不浊视野中，竟是不一般的美貌了。男人微笑着，走上了山，女人想追，似乎不敢，也硬着头皮跳了上去，却摔了个狗吃屎……染不浊这才看清，女人根本没有双腿，那是一条鱼尾巴，冰蓝色的，好看极了。
男人回头，心疼地抱起了女人，“我的屋子阴气重，你不适合去。我送你回去吧……”女人不满意了，强行搂着男人的脖颈，猛的一下想吻上去。男人偏头回避，有些恼意，“莫要闹了，你知道我不喜欢的。”
女人安静下来，被送进潭水中的时候回头冲着男人尖叫，像蛮横的女孩儿对着亲人发脾气一样。男人半跪着身体，抚摸着女人的额头，“还没人敢这么叫嚣我柳非芸呢。”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苦海有位驻颜神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