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悬疑.]》黑色大楼

3、3

　　下班后卲卫随便找了个面馆解决了晚饭。

　　天色稍暗，小吃街人来人往，还挺热闹，他习惯性地叼了根烟，走下台阶，抬头随意一扫，街对面的父子便晃入了视线内。

　　男人今天似乎没喝酒，腰间围着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围裙，一个劲地低头忙碌着，课代表也在，两人毫无交流。

　　卲卫思索半响，把嘴边叼着的烟重新收了回去，走过去。

　　单鱼微红着脸站在烧烤架旁，来回翻铐着刷了酱的各种串，察觉有人影靠近，他抽空扫了一眼，然后愣了愣，低声叫人：“卲老师！”

　　一旁的男人闻声抬头看过来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忙碌。

　　卲卫注意到，男人的眼中毫无生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动作机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卲卫很快收回目光，往凳子上一坐，对单鱼说：“把你手上的全给我打包，多放点辣。”

　　单鱼额上冒着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哦，好。”

　　“晚饭吃了吗？”卲卫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随意问。

　　“吃了。”其实还没吃。

　　“会烤吗？”

　　嗯？单鱼没反应过来。

　　卲卫倾身，从烧烤架上拿起一个肉串儿咬了一口，“不错！”

　　单鱼没说话，腰间围着跟他爸一样的围裙，默默把东西烤熟，再装进透明的劣质塑料袋，看了卲卫一眼，越过热流涌动的烧烤架递了过去。

　　卲卫站起身，用食指勾住袋子，在单鱼伸过来的手还没收回去前把钱塞到他手里，“别找了。”

　　他又提着袋子到商店买了几瓶啤酒，回到教职工宿舍后敲了敲隔壁房间的门，两下后门开了。

　　卢江身穿白色背心加花裤衩，趿着拖鞋，额头和鼻尖都冒着汗，手中拿着双筷子，探出头看向他。

　　“喝一杯！”卲卫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行啊！”卢江表现得很热络，当即开门把他迎了进去。

　　他是跟卲卫一起从同一个城市来的的支教，还是一个办公室的，两人之前并不认识，现在也不熟，就知道对方的名字。

　　卢江平衡着身体坐在缺了一个腿的凳子上，呼噜噜喝了口泡面的汤，“吃点儿？”

　　“呲啦”一声，卲卫开了啤酒盖放到卢江旁边的桌子上，自己也开了一瓶，“吃过了。”

　　卢江放下满是刮痕的方形铁饭盒，找到一个灰不拉几的毛巾随便擦掉脸上的汗珠，喝了一口啤酒，再打个嗝儿，笑着说：“我们平时都喝瓶装的，这罐装的贵。”

　　卲卫没搭话，掏出根烟，点之前问：“不介意吧？”

　　卢江立即摇头，咧嘴笑，“不介意不介意。”

　　卲卫起身走到窗户旁，往窗台上一坐，抽了口烟，再往外喷出去，回头看向卢江，“你是邯市人？”

　　“不是，大学在邯市读的。”卢江抓着两根烧烤签，吃得满嘴都是油，“你是本市人？”

　　“恩。”

　　“大学读的肯定是好学校好专业吧？”

　　卲卫抖了抖烟灰，语气淡淡地，“考古。”

　　“考古……”卢江嘀咕了几句，接着说，“我有个同学也是读的这个专业，不过他后来转行了，说这行找工作难。”

　　“是挺难的。”

　　卢江用毛巾擦了擦嘴，又开了瓶啤酒，态度随意了很多，“你回去之后还能找到工作吗？”

　　“看情况吧。”卲卫敷衍了一句，狠狠吸了口烟，摁灭了烟头。

　　“这里正缺教师呢，你要是打好关系，说不准就能留下来了。”卢江又打了个嗝儿，起身走到床边，拖鞋一丢，揉着肚子倒在床上，扭头看向卲卫，语气哀怨，“哎，我亲戚在邯市给我介绍了份教师的工作，需要经验，所以一年之后才能回去任职。”

　　卲卫无心再待下去，敷衍着应了一句最后打了声招呼，回了自己的房间。

　　宿舍空间很小，就简单地放了张床和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卲卫拉灯开窗后躺到床上，拿出手机，有两个来电，馆长和一个陌生的号。

　　他一个都没回，坐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资料，重新倚到床头仔细翻看起来。

　　**

　　第三节下课铃声刚响不久，教室里闹哄哄的，堪比节假日的菜市场。

　　有人拍打着桌子练节奏，有人满屋子乱跑刷存在，还有闲得没事找骂的，比如宋全。

　　一下课，蒋周就跑去解决人生大事了，宋全赶紧从后排挪过来，大剌剌往单鱼旁边的座位上一坐，趴着身体，手伸过去揪了一下前排女生的马尾，然后立即蹲到地上，躲到了桌子下。

　　女生叫孔灵，长相清秀，为人低调，学习也好，平时跟单鱼的关系很不错。

　　她手中的笔没有放下，依旧维持着写字的姿势扭头看向单鱼，表情疑惑。

　　单鱼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手放在桌子上，黑色的圆珠笔在手指间灵活地转来转去。

　　孔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唇，脸颊被红晕占据之前转回了头。

　　一直听着动静的惹事精宋全见人没发现他，立即钻出来，龇牙咧嘴地又去揪了一下，再次消失。

　　孔灵写字的动作顿了顿，没再转过身。

　　“你蹲这儿干嘛呢，回自己的座位去！”蒋周回来了。

　　宋全悻悻地起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挑衅，“就不走怎么了。”

　　前排的孔灵微微扭身看过来一眼，继续低头写作业。

　　蒋周叉着腰摆出不耐烦的样子，“给你三秒钟！”

　　“一二三。”宋全快速说完后趴在桌子上，一副无赖样。

　　“嘭”地一声，蒋周使劲踢了下椅子腿，就在这时上课铃声也响了。

　　第四节是自习课，看课老师也刚好迈进来，坐在了讲桌后面的椅子上。

　　单鱼抬头看了一眼，不是他以为的班主任，而是卲卫。

　　单鱼收起散漫的态度，低头认真翻书。

　　见老师进来，宋全乖乖回去了，蒋周怕踢椅子的动作被卲卫看到了，老实了很多。

　　其实卲卫并不太管他们，互相小声说话并不能惊动他，但也仅仅如此，没人敢真的闹起来。

　　蒋周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人，时间过去一半的时候开始跟班里的男生传纸条。

　　“到你了。”他把纸条丢给单鱼。

　　纸条最上面写着裸女，下面是已经画好的头和脖子。

　　单鱼目不斜视地画好肩膀，把纸条丢了出去。

　　几分钟后又传回来了，只剩下三点没画，蒋周在旁边抖着肩膀憋笑。

　　单鱼勾了勾嘴角，在两点的位置写：滚你妈。

　　不一会儿纸条又回来了，他的字被人涂掉了，下面的一点上指了个箭头，写着：这里咱们班谁的最大？

　　单鱼写上蒋周的名字。

　　纸条又轮了一圈，再次回到单鱼手上的时候几乎所有男生的名字都上榜了，最下面写着：卲老师的最大，我在厕所看到了。

　　单鱼下笔的动作一顿，心理觉得有点别扭，把老师扯进来终归不妥，转了会儿笔，他撕掉上面所有的字，只剩下最后一行，认真地在下面回：你爸的最大。

　　纸条被揉成纸团，刚丢出去就被一双手凭空接住，所有男生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