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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

  •   七月冠州龙津府工民罢业之事,莫名不好处理,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都察院大理寺并刑部三司,把事情从冠州直提进汴京,依律需要刘庭凑刘毕阮父子二人避嫌,刘庭凑就任首都后,把刘文襄重新提回内阁二把手,三司就此事有关进展,一应报在刘文襄处,除此之外,内阁运作别无异常。

      转眼至八月上旬,各地学庠先后复课,李昊要返课堂念书,柴睢也到启程回京时。

      “真不打算把李小娘子留这里?”厉百程亲自送柴睢到山下,顺手将个红绸包裹的小东西给过来,“汴城到底不比这里让人放心。”

      柴睢接下红绸装进袖兜:“年内母亲打算去趟西南,约莫过了仲秋会动身,届时还得劳您和姨母多多上心。”

      初秋已现天地间,今日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厉百程眯起眼,视线越过太上仪仗眺向大路远方:“说甚么外气话,都是应该的,只是本以为你们会在这里过了中秋节再走,忘记还有小孩要复课,不若下年中秋,你们来北山过节罢。”

      好像人稍微上点年纪,就开始变得喜欢热闹,尤其喜欢看小辈在跟前嬉闹。

      柴睢点头:“知了,明岁中秋我回来,新年也回来如何?”

      厉百程琢磨道:“西南山高路远,过年我们不一定能赶回来。”说罢补充问,“你关起来的那个娃娃,后续打算如何处理?日前她送去聿川老家的信,半道为他人所截,她似乎还不知情。”

      “能否从北山行宫顺利脱身,端看她自己本事罢。”柴睢就这么站在阳光下,你一言我一语地与厉百程说话,有条不紊。

      不多时后,仪驾要出发,二人互相别过。

      “这个给你,”平稳而匀速行驶的六驾马车里,柴睢把厉百程给的东西再给李清赏,“千万收好它。”

      东西虽小,拿到手里有些份量,李清赏打开红绸,里面竟包裹着一方金灿灿的走凤纽印,翻过来看印面,无有使用痕迹,篆书明刻“柴圣之宝”四字。

      柴周立国百年,往君十余位,至今仅望帝柴聘得用“圣”之一字于称号,此字重乎不逊太·祖·太宗。

      “圣太上的印章?”李清赏忽觉小小金印重若千钧,立马要还过来,“如此贵重之物,给我做甚么,你自己保管为好。”

      倘不慎丢失去,她当真赔不起。

      不料柴睢把她手推回去:“是母亲让拿给你,怕你不敢接,遂让厉督总代为转交,还特意在我手里过一遭。”

      李清赏不明白圣太上此举有何深意,半开玩笑道:“莫非此印有大效用,关键时候能救你性命?”

      偌大个车厢,柴睢非挤在李清赏旁边坐:“仁宗皇帝定下规矩,后世柴皇不得残杀手足,柴篌杀不得我,我也奈何不得他性命。”

      “那这是……啊!”李清赏不敢相信,拽柴睢胳膊晃,“这是圣太上她同意我们在一起,她同意!”

      此时不得意更要待何时,柴睢志得意满道:“跟你如实说过母亲不会反对,你不信,此前还怕她怕成那样。”

      “哎呀,”李清赏佯嗔,“你再说我?”

      柴睢立马住嘴,再把走凤纽印往李清赏怀里推:“不敢了不敢了,我错了,母亲给你印自有她道理,你且收着,待下回再来,你可以当面还给她。”

      说完连声劝:“收着,收着罢。”

      在柴睢连推带塞加劝之下,圣太上的走凤纽印,便如此转到李清赏手里。

      大望年广修版筑通衢,交通坦荡,返京路行日又半,次日下午太上仪驾便回到梁园,脚程加快乃因李昊病了。

      头天傍晚中途投宿官驿,李昊用过饭后精神不振,入夜上吐下泻,似是吃坏肚子,队伍遂急急赶回来。

      请医官来诊,说是不碍事,吃两顿药休息几日便可痊愈,只是次日早,舒照喊柴睢去中庭。

      李清赏回来后密切关注太上和梁园,即便来给柴睢传话的人再注意言辞,她还是看出不同寻常。

      也为让她熟悉情况不使她过于担心,柴睢带她同来中庭书房。

      “近半月来外头起了些流言蜚语,关乎你与朝廷,我已着人暗中探得源头。”舒照站在屋子里同柴睢说话,眼神往李清赏处飘去好几回,拿不准有些话该不该说。

      李清赏暗暗震惊,原来流言蜚语这种东西,真能让人给探知到源头啊,厉害!

      “是身份那桩事?”柴睢回舒照一个眼神,示意他有话直说不必犹豫。

      听见“身份”二字,李清赏再度集中注意准备听舒照接下来的话,认真得仿佛学堂里对知识渴求不已的学生。

      既得阿睢授意,舒照坦率道:“城北一家茶楼里最先起谣言,道你并非真正柴氏血脉,生父另有其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既得闻,无论如何也要使上御卫前往探查一二。”

      纷乱表象之下,真相只有一个,无外乎柴篌集团想兵不血刃解决掉梁园势力,想要朝中那些忠于太上的文官武将,从此尽归天子。

      皇帝篌太贪心,贪得认为一切归他理所当然;他太多疑,疑得认为满朝上下无半个可信之人。

      “那都是些甚么说法?”柴睢问得轻飘飘,浑不在意所谓势力与威胁。

      舒照把探听来的情况实话实说,内容和暗卫查知来的情况出入不大,只是舒照百般疑惑:“流言好像不止要造谣你身世,似乎连带着也想要宋太妃身败名裂。”

      流言蜚语内容重点突出两个,一曰太上生父另有其人,二曰太上别有亲生同胞。

      说话间,谢随之也及时赶过来,正好听柴睢说起些宋王府不为人知的旧事。

      “在我出生之前,宋太妃确曾生产过一个孩子。”

      宋太妃在生柴睢前,曾借养病之由在山中宫观生活过十来个月,期间诞下个男婴,按照正常时间推算,宋太妃当年差不多是刚出月子便又怀上柴睢,加之柴睢是不足月出生,正解释了她小时,因先天不足而常常生病吃药的情况。

      彼时,年纪轻轻的宋王,知宋王妃头胎男婴非他亲生,宋王又乃是强行求娶宋王妃,使得宋王妃终日郁郁寡欢,宋王对此偶尔心存愧疚。

      宋王妃怀孕后,曾让她那位竹马带她远走高飞,据说是那位竹马胆小,不敢拐带皇族,不敢得罪宋王,吓得连夜逃跑。

      宋王妃深感绝望,卧了病,身体虚弱无法打掉腹中胎,宋王希望宋王妃能回心转意与他重新和好,于是大发慈悲留下了那胎儿,但他绝不会认那胎儿作子。

      后来胎儿平安降生,宋王柴庄懋暂将他养在山中三清观,又九个月后,宋王长女在宋王府呱呱落地。

      说来也巧,柴睢出生时,宋王妃正和宋王赌气。

      反复无常的宋王,彼时正记恨宋王妃曾诞下过别人孩子,两人之间所有矛盾最终落在柴睢身上,以至于小小婴孩自降生便不为生身父母喜所爱,没被生父抱过一回,没吃过生母一口母乳。

      以上可怜之言,成年后的柴睢自然不会说给别人,太上从不自怨自艾,亦不自苦自悲。

      话说回去,柴睢出生后又一年,宋王府第二个孩子柴篌出生,那时宋王夫妇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宋王在宋王妃恳求下,大发慈悲接回了三清观里,那个已经两岁的男孩,并留之在府里当小童,成了和柴睢柴篌同吃同住的玩伴。

      宋王以宋地为姓,给那小孩取名为谅,柴睢因早早过继进京,并不记得宋谅,只在后来无意中得知,宋谅意外被毒蛇咬伤,夭于十一岁。

      王府不可能有毒·蛇出现,宋谅夭后,宋王妃一直认为,是宋王使人害死的宋谅。

      再后来发生的许多事,生活在柴聘和林祝禺膝下的柴睢并不知情,可在柴篌看来,那些事全是宋王妃对宋王的恶毒报复。

      从暗地里偷人,到借请戏班子之由变相豢养面首,桩桩件件让人不耻,柴篌素有疑心病,又爱捕风捉影,偏偏手下养了帮酒囊饭袋,打听情况打听得不细致,更错把马宝楠和柴睢误认成宋王妃私生子。

      于是便有了如今这出戏,这出驴唇不对马嘴的野戏。

      即便谢随之在调查过程中闻知过几句相关事宜,此刻完整听罢,仍觉不可思议:“本身就是漏洞百出的东西,说出去也真敢有人信,属实荒诞。”

      “世间本就是个巨大荒诞场,越猎奇越博人眼球,你知的,真相在滑稽场里最是不重要。”柴睢要笑不笑抿了下嘴,转而问舒照:“刘俪吾怀身孕事,进展如何?”

      头一回参与进来的李清赏再度被震惊,她现在手里只差袋子炒瓜子,满心好奇中,已然顾不得了担心卧床睡觉的李昊。

      且听舒照道:“咱们宝公公办事,和他师父涤尘无二的稳妥,目下已然证据确凿,你所料不错,皇后腹中并非皇帝血脉,而属中宫掌宫太监万亭芳,”

      言至此,舒照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初次闻说的李清赏,他忍不住叹:“柴篌真是个狠人,为抓他老丈人命门,不惜看着自己媳妇干出这种事,你们说他是不是疯了?”

      在几人沉默中,柴睢忽然问:“李清赏,你怎么看这件事?”

      方才舒照已在三言两语中,把来龙去脉说得详细,李清赏大受震惊之余,否认了舒照对柴篌疯了的看法:“不知你们汴京民间是何情况,却然在庆城那边,无论村舍亦或城郭里,借种之事并不新鲜。”

      “借……”舒照再度震惊,两手撑着交椅扶手险些跳起来,“这玩意还能有借的?!”

      李清赏点头,心无旁骛时一些话当众说来也不觉难开口:“民间遇不孕无子等情况时,倘确认非是女方问题,男家多会想方设法使女方怀孕,或其公爹,或寻健壮男子,或花费银钱请专人来,直至女方诞下孩儿,不过好的是,以上情况据说大望年以来便少见了。”

      这下不仅舒照震惊得愣在原地,谢随之也久久不能回神,说了句李清赏听不懂的话:“本只道是正史未必多正,却原来野史才是真正的野。”

      “咳咳。”柴睢清清嗓,给李清赏解释道:“柴篌身体没问题,他已有几个闺女,之所以这样做,是想通过拿捏刘俪吾,来控制刘庭凑刘毕阮父子,倘刘俪吾被废后位,将对刘家颇有影响。”

      李清赏着实不了解朝中事:“只是颇有影响么?我以为会影响深重。”

      柴睢道:“君臣固然有尊卑别,可婚姻只是起纽带拉拢作用,那种后宫出事牵连前廷父兄权柄的戏码,多是话本戏折里的情节,真正放在朝堂上,后宫恩宠与前廷权柄还是泾渭分明的。”

      不然皇帝得昏聩成甚么德行。

      仁宗朝时候,前廷权柄与后宫恩宠发生过交集,以至于出了些不太好的事,柴聘某位女兄的一双孩子被害死,仁宗皇帝再度开始注意到区分前廷与后宫,又经历大望咸亨共二十余载发展,昔日后宫争恩宠为前廷搏权柄的事,几乎不可能再出现。

      倘刘俪吾被废,内阁自会主持相关事宜,正常情况下,不仅刘家不会受到牵连,皇帝反而该向刘家下书道歉、赏赐赔偿,为刘家父子升官加爵,然后刘家也惶恐再向皇帝上表告错,一来二去,事情就了了。

      只是中宫废立兹事体大,不是下旨赏赐和上表告错轻易能处理好。

      “搞不明白柴篌脑子里倒底怎么想的,”舒照嫌恶他,又道:“随之,你哥那边怎么说?”

      话音甫落,涤尘敲响了虚掩的书房门:“殿下,大内来人请见,道是皇帝病了,需请您赴中。”

      闻此言,舒照默声看向书桌后,柴睢并非柴氏血脉的造谣乍然四起,这时候皇帝找借口请太上入大内,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书桌后,柴睢道:“还记得相父教我们劈刀必抹么?”

      劈刀必抹,交手双方反应及时的情况下,刀劈下来后,十有八·九会被对方横刀格挡,此时切莫因被格而停顿,要以最小幅动和最快速度,直接把刀抹下来朝对方捅,捅得准不准不要紧,捅得越快越好。

      昔年郁孤城教几人弓·弩,也是如此道理,每遇敌,搭箭先发,准不准不要紧,关键是要率先压制住对手,不给敌任何出手之机,而后才是考虑如何一箭结束冲突。

      李清赏不懂何为劈刀必抹,正云里雾里间,面前三人已在眼神交流中,达成某种只有他们能懂的协议。

      “我留下来等消息。”谢随之坐在椅子里给自己倒盏茶,一般情况下与突发事件时,嗣爵是坐镇梁园的最佳人选。

      若大内真要发难,届时必会有兵马来闯梁园,谢嗣爵要保证太上不会被掏老巢。

      “我带人陪你过去。”舒照把佩刀挂在腰间,说罢先一步离开去调兵,谢随之有眼力价,忽说有甚么事忘办,追着舒照出去。

      屋里登时只剩下两个人。

      在李清赏略显期待的注视下,柴睢起身过来她面前,沉吟道:“尚不至于到去敲通天鼓地步,不然你在家等我消息?”

      李清赏道:“你还没去拜访那几位老辈子。”
      就此前往大内,好似羔羊入虎口。

      柴睢只担心自己不在时,刘家那边会来带走李清赏,叮嘱道:“我出门后你就在梁园哪里不要去,谁叫都不去,有随之在,无人能硬闯进来带你走。”

      几乎一前一后,梁管家也来在书房门下禀报:“殿下,中宫来人了,要请娘子入宫叙旧。”

      李清赏同皇后刘俪吾没有任何旧要叙,听闻此消息她却为之一振,拉住柴睢手道:“正好可以和你一道入宫。”

      为使柴睢相信自己,她拍胸脯保证,“带我去一定会有用,绝不给你拖后腿。”

      她太了解柴睢,只恐这家伙忍气吞声,太上良善,遇事愿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对别人来说,那退一步的非是海阔天空,而是可以变本加厉的欺负,李清赏定不允谁再欺负她心中人。

      “我怀疑你非要跟去大内,其实就是为看最新鲜的热闹。”柴睢笑着打趣,觉得如果李清赏同她一起去大内,她其实会更加安心,更有底气。

      李清赏笑起来,像被戳中了小九九,打哈哈挽着柴睢胳膊往外走:“就这么说定了,老子舍得一身剐,陪你上刀山赴火海去!”

      ·

      皇城大内,紫宸御极,世人眼中权柄荣华滔天富贵之集所,森严威肃高不可攀。

      进重华门往北去,路过片荷塘,路两侧柳枝繁盛,茂若圆冠,柴睢步行着,朝荷塘对面绵延无尽的朱色宫墙抬了抬手,口吻淡淡介绍:“那边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东宫,她从六七岁到十六七岁的住所。

      隔着垂柳和水塘,东宫金钩铁画的建筑群,矜持地向陌生人展现出它华丽而生冷的一面,看得李清赏直撇嘴:“它应该不如梁园住得舒服,没甚么人情味。”

      柴睢无声笑,说话也不避前后跟着的宫人:“作为过来人,确实能告诉你,东宫住着不如梁园舒坦,那边朱墙是道界线,里面的人想挣脱枷锁冲出来,外头的人削尖脑袋想钻进去,殊不知等到后悔时,身后早已无有退路可供转身。”

      这些话非亲历者不得其解,连李清赏也不敢说能明白其中含义,她只能大约从柴睢话音里,听出几分悟已往之不谏的坦然。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说着话边行走在大内宫城,淡静得全然不像是羊来入虎口。

      皇帝病了,在他日常起居和处理政务的宣汨殿,据说皇后此时也在,宫人引李清赏与太上同往。

      步行许久,柴睢给李清赏介绍许多地方,待不紧不慢来至宣汨殿外,禁卫军远远拦住第二批卸了佩刀的上御卫扈从。

      宫门外拦下舒照和一批披甲执锐的上御卫,宣汩门外拦下第二批赤手空拳的上御卫扈从,这是皇帝柴篌对太上柴睢的最大容忍。

      手里沾过人命的上御卫武人,光凭直觉便嗅出宣汩门里蠢蠢欲动的兵刃火药味,众人眼眸如鹰敏锐地将周围打量。

      入门时,等候在里面的宫人阻住太上与李清赏去路,要搜身以确保无有利器携带至御前。

      李清赏看见柴睢正冷下脸准备令退这宫人,身旁忽一道劲风扫过,不待她反应过来,面前小宫人已飞身跌出,头上纱帽骨碌碌滚出去好远,小宫人蜷缩着跌倒在地,万分痛苦中偏呻·吟不出声来。

      有那么瞬间,宣汩门下死一般寂静,随即禁卫军反应过来,呛啷的拔刀声齐刷刷响起,为首者大声呵斥冲进来踹飞宫人的侯郅风:“皇宫大内岂容放肆,左右,将人给我拿下!”

      训练有素效忠皇帝的禁卫军,齐刷刷列阵门下,以身将柴睢李清赏和同行的上御卫里外隔开,有两名禁卫军卒上前来拿人,被侯郅风两脚踹开,禁卫军手中冷刀并几把手铳,一时间齐刷刷对准上御卫副督总侯郅风。

      站在中间的禁卫军小首领斥问:“天子门前动拳脚,尔欲反乎?”

      “老子是梁园上御卫军,惟忠我主殿下,”侯郅风脑门对准面前黑洞洞的手铳管,与身边七八上御卫兄弟并肩而立,逐字逐句道:“今若谁人胆敢在太上梁王面前放肆,天涯海角,上御卫必要他付出代价!”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若是结下仇怨,哪怕天涯海角,哪怕父死子继,上御卫也要寻而报之,典型悍卫风格。

      而大内如今是禁卫军地盘,岂能让梁园上御卫在这里叫嚣。

      禁卫军小首领出来上差时领有任务,激怒上御卫扈从拔刀相向,证明左近别无他人出来相助这就够了。

      小首领也不想和昔日旧主对着干,枪管顶着几个上御卫的脑门,大声斥了侯郅风几句,便回头着人把被踹倒的小宫人抬下去,适可而止,息事宁人。

      这一抬不要紧,禁卫军才发现,小宫人被踹断了好几根肋骨,人已直接疼得昏过去,禁卫军小首领暗暗看侯郅风好几眼,心中暗暗琢磨,如果和侯郅风交手,自己可否有几些胜算。

      门口的下马威轻易解决掉,在去往宣汨殿路上,李清赏避着前面战战兢兢引路的小宫人,紧挨着柴睢低声问道:“那一出算甚么,他在试探你?”

      柴睢低下头来听,同样低下头来答,笑腔隐约:“他德行也就这样了,若是过会儿在里面动起手来,你可得全力支持我。”

      经过方才的剑拔弩张,李清赏指尖尚忍不住轻颤,眨眼间已被柴睢带得生出笑意,她下意识把太上打量一遍:“你会打架?”

      柴睢满脸可牛气的表情:“我相父擅苗刀,谢太傅擅拳脚,郁阁老擅弓马,再有赵大爷实力不详遇强则强,随便哪一位都是举足轻重,我由她们带教大,学的是远战近搏,进可攻退可守,还能不会打架?”

      “哇!”李清赏轻声叹,充满崇拜,“不知道原来你师从名家,这么厉害呢!”

      这一刻,太上虚荣感无比膨胀,自信心无比强大,仿佛能徒手掀翻一头牛。

      万分庆幸随之和阿照不在身边,不然姓柴的哪里有脸说出这些吹牛大话。

      打架,挚友三人里头她是先惹事先挨打的那个菜团子,等对方上了钩先动手,阿照负责跳出来暴揍之,随之负责处理善后,若是被对方不依不饶告到家长那里,鼻青脸肿的菜团阿睢就会被推出来挡枪——“你看,他把阿睢打成这样,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他”,三·人·团从小分工明确。

      这些事柴睢才不会告诉李清赏,而是脑子一热夸下海口,说回去后抽空拉太兴重弓给李清赏看,保证箭无虚发。

      在李娘子的一声声夸赞崇拜中,太上飘飘乎不知了东西南北。

      何其美哉。

  •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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