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我劝你善良》三奉

5、第五章：【圈养】

　　孟玦大约是吃得太饱了，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嗝儿！”

　　那站得跟木头人似的婢女忍不住偷偷瞟了他一眼，正对上孟玦笑眯眯的眼神：“不知这位小姐姐芳名怎么称呼啊？”

　　那婢女原本不言不语，听见孟玦在问自己，顿时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她就想到，城主早前就吩咐过，今天进大庙来的这个男人很重要，绝对不能有闪失！是以她又收回视线，假装没听到。

　　孟玦见她不吭声，背着手凑上前去，当着面问道：“你怎么不回答我？刚才不是还说得挺起劲吗？”他刚到时这群小姑娘七手八脚伺候他，就数眼前这丫头话最多，这会孟玦肯开口了，她倒哑巴了。

　　那小婢女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情愿道：“婢女翠儿，孟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问问你，这座宫殿里供奉的女神像是什么来历。”孟玦手指金像问道。

　　“这个，得等城主回来向您解释才行。”翠儿小声说。

　　“你很怕城主吗？”孟玦问。

　　翠儿摇头，孟玦道：“不怕怎么抖成这样？”

　　“我，我比较怕您。”翠儿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

　　孟玦失笑：“先生我不是豺狼虎豹，一不吃人二不害人的，能有什么好怕的？放心，我是方外之士，不调戏小姑娘，只是好奇这金像的来历。你们城主吊人胃口，我性子又急，想早点知道而已。”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真正该怕的人是你家城主才对吧！

　　翠儿听他这么一说，心也稍稍宽了一点儿，只是聊聊天也不打紧，便说：“这女神像本名叫做慈女娘娘，据说是历代城主英灵的法身。每家每户都有供奉，不过大的城里只有两尊，一尊在灵女庙，是石雕的，大庙里这尊是纯金铸成的，用以供奉和纪念历代城主。”

　　孟玦点了点头，随口说道：“你们这慈女娘娘长得跟城主真像啊。”

　　翠儿笑笑：“是啊，城主虽不修法，但也是有大功德之人，每转一世托生在城中，慈女娘娘便越加灵验，不信的话，先生可以许愿看看，只要心诚，一定应验。”

　　孟玦又转头看那慈女娘娘像，心说我要是许愿让昨晚上那个魔头死了怎么样？保证诚心诚意！但随即他又意识到了一点：“听你这么说，你们城主不是上任城主生的么？”

　　翠儿闻言，面露难色：“先生你怎么说这种话，每任城主都是从城中住民子嗣中挑选出来的，怎么会是上任城主所生呢？”

　　孟玦了然：“就是类似佛陀转世么，她当真不修法修道？”

　　翠儿摇了摇头：“修法修道的人怎么会只留在新月城呢？况且城主不需要问道，她在我们眼中就是神。”

　　只可惜顾灵女就算是神，那也是邪神。孟玦不再与翠儿攀谈，在大庙中随意逛了两圈，便径直离开了大庙。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他虽然知道顾灵女不是人，却不能轻易打破这一城子民的美梦。

　　翠儿这样虔诚的信徒恐怕死也不会相信，他们的神不光守卫着这片土地，还把这块地圈起来，像农户养猪那样培养着自己爱吃的人肉。

　　孟玦心事重重，他这时身上没有半点法力，不出意外的话，今晚顾灵女就会要他的命。

　　要是赵峥在，看见他师弟被个无名妖魔这般算计，怕是当场就要爆炸！赵仙人护犊子是仙界出了名的厉害，虽然平日里婆婆妈妈唧唧歪歪，一旦师弟碰上事儿了，战斗力能直逼净绝上君！

　　但孟玦这次是自己跳下来的，不管修魔还是修道，怎么也不能扯师兄后腿，他便自动把向赵峥求救这个选项排除在外了。

　　剩下的，不过一双赤手空拳而已。

　　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孟玦这么想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红影从身旁掠过，他迅速转头去看，却见一个个子瘦高的红衣女迅速飘过回廊拐角，朝自己相反的方向蹿去。孟玦想也不想，抬脚便追，谁知道刚追过拐角，就一头跟人撞了个满怀。

　　“唔！”孟玦哼了一声，抬手摸鼻梁，撞得眼泪花直冒，对方却不痛不痒，甚至想笑：“哟，这不是小神仙么？”

　　孟玦睁眼就见宋眠立在跟前，正想反驳自己不是小神仙，就见他一袭红衣如火，头上还戴着朱钗玉饰，他纳闷道：“你穿嫁衣干嘛？”

　　“穿嫁衣当然是要嫁人啦，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宋眠淡定道。

　　孟玦开始考虑自己三千多年没回人间是不是风土人情都改了，什么时候男人也能穿嫁衣嫁人了？

　　“你，你……”孟玦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但看宋眠衣着样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道：“昨天晚上是你？”

　　昨夜城中大魔挑“新娘”时，孟玦还记得自己与一名鬼女对了眼，然后就失去了意识。这会碰上宋眠可算是想明白了，他原本以为宋眠只是出手相救！

　　现在看来，这人昨天夜里是扮作鬼女来看热闹的，因为换了嫁衣，所以把自己的衣服扔给他了！
　　“对啊！”宋眠点了点头：“看见救命恩人你不该说声谢谢么？”

　　“我谢谢你啊！”孟玦没好气道。

　　这谢道得不太真心，但宋眠也没往心里去，或许是因为穿了女装，他说话也开始忸怩起来，他道：“人家关心你嘛！”

　　孟玦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摆手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宋眠正色道：“你在主城里有查到什么吗？”

　　孟玦点头：“有啊，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是要对付城里的小妖魔么，我帮你啊。”宋眠笑盈盈道。

　　孟玦看他的笑容，不由得背后一寒：“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眠没有解释，或许对他这样的魔而言，解释不解释都一个样，看心情！他只说：“昨晚的小姑娘这会儿该回城了。”

　　孟玦闻言，迟疑道：“你是指顾灵女么？”

　　宋眠道：“她是你要对付的人，我指的是昨晚遇害的小姑娘，这城里凡经此魔挑选的女子，都会变成你在城外时见到的那样。等在外吸饱了血吃够了肉，混进早晨进城的人群中，到晚上才能真正蜕变成鬼女的样子。”

　　“所以，长舌怪实际上是死去的年轻姑娘，最终都会变成鬼女么？”孟玦问。

　　宋眠道：“新月城夜间宵禁后鬼女才结队出行，在这之前不能蜕变，就会彻底枯竭成为无皮无肉的干尸，至于皮肉么，我想应该是被某“人”穿走了。”

　　这个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可，这皮囊也不是顾灵女本人的样貌，为什么所有人都认识她？”孟玦怪道：“总不能是她样貌时时在变，所有人只能从衣着上辨认吧？”

　　“这也怪不了你。”宋眠颇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虽然没了法力，可法身还在，普通凡人看到的，能跟你看到的相比么？那不过是妖魔使的一点障眼法罢了，纵使一张人皮再新鲜，披在身上也不能完全盖住本身的气息，你应该有所察觉了吧？”

　　孟玦点了点头：“她两眼无神，面有死相，但看起来却很有生气，想来是夜夜杀人寝皮之故。死了这么多女孩，为什么没有人报官？”

　　“报官有用的话，这城主也干脆别当了，新月城是商贾之城，人口流动很大，来来往往失踪那么一两个人未必有人注意。况且，你以为这些凡人会去注意么？他们不过是被妖魔圈养起来的家畜，早就失去判断对错的能力了。”宋眠道：“这座城里的人，碰到事了只会去灵女庙求祷，所谓的有求必应，也不过解一时之急，长远不了的！”

　　孟玦想起先前顾灵女对他说的话来，不免苦笑道：“她倒是跟我说求神拜佛没用。”

　　“没用的话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堆塑成女神呢，偶像崇拜是盲目的，这么多人把她当做女神供奉起来，任她宰割，不比自己亲自出门害人来得容易么？况且这样才有利可图，有肉可吃啊！霸着这么好的地方自己独享，多聪明的选择，你呀，学着点吧！”宋眠说罢，将面纱戴好，施施然往回走。

　　孟玦不由自主跟在他后头，走没几步，宋眠忽然回头：“你是不是喜欢我？”

　　孟玦摇头，宋眠啧道：“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城主要吃的是你这块大肥肉，我跟你一起容易暴露身份。天黑之前你就自己行动吧，有事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我感应到了自会出现。”说罢，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目送宋眠远去，孟玦叹了口气，他这是从猪圈里爬出来，又爬进另一个猪圈了么，大肥肉什么意思！他是猪吗！

　　意识到自己被骂了，孟玦有点犯堵，刚才吃下的饭菜在肚子里堆在一块儿，堵得他有点儿喘不上气。

　　他抬手抚了抚心口，特地朝与宋眠相反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路过一间禅室，忽然闻到一丝腥臭味。

　　孟玦透过窗户打眼一瞧：“……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