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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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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越州,瑞王府。
越州地处边疆,初看似乎很是荒凉,但其实地下蕴藏了不少矿藏,金属冶炼锻造的工艺极为精湛高超,圣国几乎有一半的武器铠甲全都仰仗越州支持,历代圣朝皇帝对每一任越州王的态度很是微妙,最是讲究个张驰有度,抓的太牢,怕物极必反,放的松了,又惟恐其私自屯兵,视朝廷为无物。
但本代的越州王似乎是个例外,无论京城如何风云变幻,越州仍是波澜不惊,每年运出来的精铁,刀剑,铠甲数量不差毫厘,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
全天下,就连越州的子民们,都觉得这位越州王安份的有些不可思议。
越州瑞王已经年过半百,发际虽然斑白,但还是不难看出藏在眼神里的精明犀利,此刻他却一改往日的闲适雍容,不停在王府的书房内来回踱步,眉宇间满是焦虑烦躁。
能令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越州王一反常态的原因,自然只能是几天前的那个不速之客了。
当那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揭下头巾,露出三千丽华的紫发时,这位瑞王就已经明白,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今后都不可能再如前次般明哲保身,无常的世事已经把他逼到了风口浪尖上。
“父王……”有些犹豫的声音伴着轻轻的敲门声在书房外响起,“他已经在厅里等您了…………”
“知道了,安儿,快去念书吧,别让夫子等久了。”
“但是父王……”
“去吧,”瑞王打断儿子的话,“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是…………”年轻的世子虽然还有满肚子疑问,还是依言离去了。
瑞王叹了口气,看着儿子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王府,正厅内。
穆怔怔的看着墙上悬挂着的泼墨山水画,卡妙仍旧一言不发,沉着脸立在他的身旁,石青色的长发垂下,如同雕塑般冷冽严谨。
来找越州的瑞王,实在是一步险的不能再险的棋。那个精明的王爷,为人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叫人猜不透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如果被他暗中反咬一口,那后果……穆使劲握紧了右手,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虽然明知如此,但纵览整个天下,除了这位实力深藏不露的越州王,也并无其他更好的选择,只希望能背水一战,险中求胜。
卡妙微微动了动,穆转过身来,刚好看见正装的瑞王独自踏进厅堂。
“殿下。”
“瑞王快请起吧,”穆苦笑着说道,“按照辈分来看,我还得称您一声叔父,更何况,我现在也难以担当这‘殿下’二字了。”
“殿下言重了。臣虽然身处边疆,但京城之变还是略知一二。”
“既然如此,我也无须再隐瞒。此次前来的目的,瑞王必定也一清二楚。”穆直直看着眼前的越州王。
“殿下的意思是?”
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你越州王的声望,召集靖王,庆王和历王,组成联军,助我夺回京城。”
“殿下!”瑞王脸色大变,“您可知……您可知倘若如此的话,战乱一起,吾国上下动荡,到时候不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若是冥国再趁乱攻来……殿下,您……”
“瑞王,”穆冷冷道,“好,好的很,现在你是知为民请命了,不过……”穆顿了顿,话锋徒然一转,厉声喝问道,“星楼之变时,你在何处?佞臣弑君夺位时,你在何处?我白身脱出,亡命而奔时,你又在何处?!好一个忠君爱民的王爷!”
一连数个凌厉反问,瑞王自知理亏,哑口无言,额头上冷汗泠泠,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俊美文雅的年轻人会有如此慎密的思维,明明已是一个失势的皇子,却偏偏还是保留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余光瞄了瞄穆旁边那个一直沉默着的侍卫,瑞王突然明白了为何穆能得到他们的誓死追随,姑且不论这一点,光在气势上,自己还是输上了几分。
“臣自知护主不力,还望殿下降罪。”
“罢了。”穆的语气缓和下来,“我也并非前来兴师问罪,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做,瑞王你应该知道了。”
瑞王低头思索片刻后道:“此事事关重大,且靖王,庆王,历王尚在各自封地内,还望殿下能再稍候几日。”
穆不言语,转头凝视窗外,明明已经靠近边塞,外面的庭院在经过精心的打理后,竟隐隐有了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正当瑞王因许久得不到回答而忐忑不安时,穆终于幽幽开口道:“瑞王,你不明白,我可以等,但宫里有个人,恐怕是不能再等下去了。”望见瑞王疑惑的目光,他又接着补充道:“我能活着逃出京城,可以算是他用自己换来的,多耽搁一日,他受的折磨就又多一分,我的意思,你应当清楚。”
“是,臣自当竭尽所能。”
穆低声说道:“除得佞臣之日,吾许诺越州王得赐丹书铁券,只要无谋反之心,越州可自行屯兵治理,朝廷永世不得横加干涉。退下吧……”
瑞王再次行了礼,转身刚走到门口,又听到穆的声音传来:“瑞王,我这条命算是交到你手上了。”
这一场世间最大的豪赌,整个天下是博亦的轮盘,无数人的性命既是赌注,就连下注的机会,也仅仅只有一次。
瑞王的背影僵了僵,还是匆匆离去了。
“父王,”候在书房里的越州世子看出他的矛盾后开口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解,“想我越州原本就不甚富裕,所产铁器大部分都运到了京城之内,祖父在世时对此早已心怀不满,暗自屯兵,踌伫满志,现如今有大好的机会在眼前,为何父王还是瞻前顾后?”
“你懂什么!”瑞王不耐烦的呵斥道,“私自屯兵,那可是死罪!”
“哼,死罪?”越州世子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现在那皇子要夺权,靠的还不是我越州的军队,难道还会去管这个?”
“安儿,难道你就没想过,万一他夺不回皇位呢?”
“父王,”越州世子仍旧固执的说道,“要做大事就不能老是前怕狼后怕虎,放手一博才最是痛快!若我越州出兵,儿臣愿为前锋,身先士卒!”
“安儿……”瑞王摇头道,“你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以为只凭着一股子气势就能走到底?你别忘了,那苍州的靖王,也是个厉害的难缠角色。”
“卡妙,”穆看着瑞王离去时有些不稳的脚步问道,眼睛里带着淡淡的茫然,“你说,这一次我能不能赌赢?”
“殿下,”卡妙的回答依旧简短而有力,“如果您输了,在下便和您一起赔上性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