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谣》道法正性

3、婚宴骚乱

　　兵法计略的原则是钻敌人安心之隙。而刘玉娶亲所烘托的气氛，张家满门到宴为人质，凭借这所有理所当然的因素，策划了这场犹如戏剧般的骚动。
　　（宴中仆人奴婢三十余人，护卫不过十人，宾客不足五十人。城中看守武库二十人，粮仓五十人，军营三千余人。我手下宴内心腹十六人，府外埋伏百人，预备袭击武库、粮仓者各六十人，西门埋伏六十人，城外待命匪众千余人……）
　　夏毅克制住手的颤抖，朝坐在前席的张梦点头示意。在眼前这对新人正要拜高堂时，夏毅突然将手中酒杯砸向坐在堂上的刘宗，张梦则拔出袖中隐藏的匕首割开新郎官的喉咙，其他十六个心腹也分别杀死在座的武官。
　　宴上一片骚动，夏毅揪着刘宗的头发向宴上所有人宣告：“诸位请先双手抱头跪下，鄙人南安太守张京配下陪戎校尉夏志恒，今日在我允许前诸位不得离去，擅自离去者格杀勿论！”
　　“荒唐！你们两个混小子今日要做什么！”此时坐在一旁的张京气得站了起来一巴掌扇在了张梦的脸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妹妹的大喜日子！你竟然……你们竟然……”
　　他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大口吸气，看向旁边的长子张义：“天晓，你参没参与？”
　　张义摇了摇头，向眼前的夏毅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事你们还真敢做出来。”
　　夏毅尴尬的笑了一下。他使一眼色，手下一人便去了城内鼓楼。然后他又令张梦留守府上，自己去带人进攻武库。

　　没过不久，城内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鼓声。刚刚攻克武库的夏毅又率人拿下了西门的守门人。回到刘府，夏毅将刘家满门男丁押至门前，包括刘宗本人和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年仅五岁的孙子，四个子侄辈的亲戚。
　　张梦疑惑地问道：“这些人留着做人质？”
　　“当人质，拿来勒索谁呀？”夏毅阴沉地笑了笑，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可这里还有孩子，这场骚动与他们无关！”
　　“留着他们干什么？”夏毅不满地说，“春风吹又生，斩草必除根。今日你我已经走到了这步，别因为妇人之仁，给自己留祸根。今天你留他一命，他不会感恩戴德，相反他会在日后每时每刻想着食汝肉，寝吾皮！”说要，他向刘宗挥下了第一刀，但连砍数次也未能砍下他的头颅，以至于最后刘宗为了减缓痛苦不得不咬舌自尽。
　　“刀钝了。”夏毅摇摇头，再次走进了客厅。跪在张京面前磕了一个头：“老爹，今天这事您也看到了，已经走到这步了。还请您带着大哥回到南安，之后的事请您自行定夺。”又转身向在座的其他宾客说，“今日一事甚是唐突，鄙人在此向诸位赔不是了。如今义军兵起北岭，播州、筑州诸侯纷纷拥兵自重，卫帝覆灭之期不远矣。今日云州起事，便从这天户开始。诸位都是云州豪强官吏，打算今日殉国的我便成全。而想富贵扬名者请与我等一同起兵，即可修书一封令各城三日内遣来人质以示同心。”
　　……
　　一刻钟后，城中的鼓又响了五下。夏毅的手下已把西门门闩拉开。听到鼓声，等在外边的匪军一千几百人，不等鼓声消散便一气涌进城内。
　　与此同时，夏毅等人穿上匪军准备的涂上朱砂的铠甲，包围了兵营。
　　（敌人虽然人多但是武器不足，又因突袭的缘故士气低迷，士兵无非混口饭吃更无忠诚可言，拿下这座城的最后一步大概也只需一席话语而已吧。）
　　“受降！受降！受降！”在夏毅的指挥下千余人一同在营外大吼，士兵在休息时听到这振聋发聩的吼声爬出营帐，借着火光看到眼前不计其数全副武装，面罩厉鬼面具的士兵，他们被吓破了胆纷纷跪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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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张玲爱看着眼前这个嚎啕大哭的大男人心里五味杂陈。（本来这是我的喜日才对，怎么却成了夫家满门的忌日，本来应该被杀人吓到的人是自己才对，怎么现在凶手反倒哭的死去活来的？）相对于刚刚婚宴上的惊吓，在张玲爱眼里现在抱着二哥大哭的夏毅才是更值得关注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张梦一边拍着夏毅的头一边安慰着，“如今人都杀了，懊悔又有什么用？与其为那些自己亲手杀的死者流泪，不如多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
　　夏毅将头死死地埋在张梦怀里像一个被欺负的孩子寻求母亲的安慰。“现在的你们是怎么看我的？老爷子他们会怎么看我？泯灭人性，丧心病狂？”
　　张玲爱点了点头说道“也许吧，但很有意思，对吧，二哥？”她拔出了刚刚夏毅用来砍人的刀，用刀尖指着眼前这两个互相安慰的大男人。
　　张梦被这句话吓得打了一个哆嗦，问道：“玲爱，你不会是被刺激了吧？你先把刀收起来！”
　　“嘎！”夏毅怪叫了一声，立马推开张梦蹦到了床上，“她疯了？兄弟，你妹妹不会是要杀了我们吧？喂！你别过来！”
　　“呵呵，瞧把你们俩吓的。刚才不是挺杀气逼人的么？”张玲爱用盖头擦拭了刀上的血迹，一脚将张梦踹倒在地，径直向夏毅走去，“你，为什么要在今天动手？刘家到底是怎么招惹你了，你才要把他们全家赶尽杀绝？还是说我如何招惹你了？我居然还以为你是我的朋友！夏志恒，你还真是有意思呐。”
　　失去光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瑟瑟发抖的夏毅，张玲爱一边向前走一边歇斯底里地吼道：“到底为什么！你的杀气跑哪去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跑哪去了！怎么事后又成懦夫了！既然你敢想你敢做，你就给我一条路走到底啊！你现在翘着尾巴乞求同情是演给我看吗！人都杀了，你现在这是又要放弃吗！说到底在你眼里我们都不过是你为了满足自己野心私欲的牺牲品吗！拿出你天地不服的气势，别装无辜博取我的同情了啊，混蛋！”
　　“啊！”只听夏毅一声惨叫，刀刃粘上了几滴鲜血，他的右眼眉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血立马流了出来，夏毅握住了张玲爱拿刀的手，也大声吼道：“所以你到底想怎样？老子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杀光他全家！他就是招惹我了！他刘玉拥有我不曾有过的一切！金钱、权势、你！我拼命想夺得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只要动动金口就可以得到，不需要努力，仅仅是因为他拥有好的家世，而我只是个贫农之子。就因为可笑的门第，我就天生低人一等，他就可以傲慢的无视我这样的贱民！我嫉妒！我的野心在蠢蠢欲动！我不想拼命留血一辈子，却不曾在史书上记述！我要天下苍生都记得我夏志恒与张天觉！不因为我们是贱民或者次子就默默无闻！我要你张玲爱一辈子都记住我这个毁了你亲事的疯子。”
　　“哈哈……”张玲爱突然抱住了夏毅，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也就是说你这么做除了不甘心门第，还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嫉妒刘玉？”看着耳根子已经通红的夏毅张玲爱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你真是疯了，不过看来我也疯了，你还真是有意思呐。”
　　夏毅长舒了一口气，看见在一旁的张梦立马推开张玲爱，面露尴尬地说道：“兄弟你听我解释……”
　　“没事，你什么也不用多说。我都明白，现在我关心的是将来我们该怎么做。虽然朝廷如今已经将大部分兵力分到北岭去镇压暴乱，但很快天户的事就会传到朝廷，他们会派兵来镇压我们，而我们手中现在不过五千人，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云州各城有一大半豪强在我们手底下当人质。只要老爹是我们这边的，就算朝廷率军讨伐我们，那些土豪也只能按兵不动或者加入我们。至于老爹那边愿不愿意加入我们，这就要看大哥那里能不能说通了。不过据说皇上才因为褚七礼叛乱杀了褚九龄全家，老爹为了家门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加入我们这一边。我们现在所需要的仅仅是等待，等到明早的大军压境，等到明日的首战告捷。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此时屋外下起了沥沥细雨，夏毅走出门外在雨中跳起了舞，不禁唱起了儿时的歌谣，看着屋内的那对兄妹他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时局正当今，五月昭天下。”
　　在夏毅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散乐，容貌可以只要用心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化。婚宴上的骚动是一场戏，刚才的哭闹也是一场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在扮演自己脚本里的角色，让别人错以为自己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