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入我怀》砚丞书

21、首夏犹清和

　　陆衍谌这人就得哄，并且很好哄，一哄就天下太平了。
　　他从小到大日子过得还算平顺，在他姐那里也没受过半点委屈，陆清溪对他，说捧在手心里疼也是不为过，加上他从不让人操心，自记事起就显露出了心智成熟的一面。
　　那时候为了他的学业，陆清溪为他付出太多心血。
　　他的所有努力，有一半是为了不辜负陆清溪对他的栽培和期望，他对自己十分苛刻，苛刻到连他老师魏南都看不下去。
　　但同时，他也可以很轻易就被满足。

　　比如他下巴淤青那几天，轻舟每次下班都会跑过来给他擦药散淤，那瓶红辣辣的红花油简直呛得他心花怒放，豪放，奔放……

　　电视上放的依然是《蜡笔小新》，陆衍谌却坐在沙发上走神，眼睛盯着电视上白花花的大屁股邪笑，因为轻舟在厨房里给他煮汤。

　　周南也在，他是过来蹭汤喝的，顺便趁机讽刺两句，“有了轻舟之后，你现在废起来更加肆无忌惮了可还行？身为猴儿的传人，你得付女娲娘娘的手工费！”
　　陆衍谌懒洋洋说道：“喝完了汤，赶紧回你的花店当你的护花使者去，少在这儿叽叽歪歪的，不然汤沫都没你的份儿。”

　　厨房里一阵飘香，淳郁郁的一股鸡汤味儿，还带着一缕缕的清甜。
　　这煮汤的方法是前两天轻舟向妈妈请教过的，之后还在家里试了一回，调料和食材的分量都拿捏稳了，今晚才给敢露这一手。

　　轻舟端着两碗汤出来，搁在茶几上。
　　周南赶紧凑了过去，“多久没喝到真材实料的鸡汤了！你看看上面这层厚厚的油，提炼一下绝对延年益寿。”
　　陆衍谌瞟过去，“厨房那一锅汤面上的油你都给我喝了，不喝完今晚别走出这个门。”
　　周南“啧”一声，“我这是客套的溢美之词。”
　　陆衍谌说：“我这是由衷的军令如山。”

　　那汤刚盛上来，冒着滚滚的热气，周南对着碗吹的腮帮如鼓，陆衍谌瞟一眼他那碗汤，又看一眼自己这晚，似乎在衡量些什么。
　　轻舟坐在旁边看电视，发现他这举动，调侃：“我给你递一把尺子怎么样？”
　　陆衍谌眼风觑着她，“不用，我眼神儿好，目测得出来。”
　　轻舟没搭理他的话，起身去了厨房。

　　陆衍谌立马跟了过去，好笑道：“我有那么不可理喻么？不就一碗汤？量多量少你也不能控制，不过，周南那碗汤确实比我这碗高出了——”他抬起手凑到她眼前比划，“5毫米。”
　　轻舟拿着一早准备好的保温壶，盛了一些进去，接着扭头冲他笑笑，“哇，真厉害，5毫米的真相都给你目测出来——”她停顿，又道：“了呢。”

　　他忽然整个人贴上去，胸口压着她的背，侧着脸对她说：“我发现你跟我在一起之后就变了，之前那些温柔形象是装出来吧？怯生生的模样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
　　轻舟听完有些耳热，“……我那是因为跟你不熟，再说我现在也很温柔。”
　　他在她耳边轻笑，“温柔的你给我少盛了5毫米？”

　　他压得太重，轻舟把他拨开，抱着保温壶出去了。
　　周南正在打电话，谈的是花店的事情，见她出来了，说：“我得走了，店里边儿有点事，你这汤……给我留一碗，明天我还喝。”
　　轻舟把保温壶递过去，“给你留了，这个你拿过去。”

　　周南的视线往她身后飘，发现陆衍谌就靠在厨房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这边，周南快步走近轻舟，目光火烈，眯着眼睛大叹：“舟舟啊，你真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贤妻良母，一视同仁，雨露均沾，这雨露我就带走了，感恩感恩。”
　　轻舟干笑，把人送到门口，关上门转身回屋的时候，看见陆衍谌靠着墙，一只手端着碗汤慢慢喝着，神情不阴不阳，目光盯着她看。
　　她扶了一下眼镜，对他的眼神置之不理，拐进了厨房。

　　陆衍谌跟了进去，一只手抄在兜里，把空碗搁在她身前，口吻生生发凉，道：“我以为那汤你是专门给我的。”
　　轻舟接了他的碗问：“还喝么？”
　　他“嗯”了一声，慵懒的声韵从鼻腔里溢出来。
　　轻舟只给他盛了半碗，“晚上别喝那么多了，剩下的放进冰箱，明天还可以喝。”说着转身递给他。

　　陆衍谌目光一扫，“烫。”
　　轻舟只得帮他吹凉，一边说：“你就是想找个人来伺候你。”
　　陆衍谌轻抬嘴角，“我就是喜欢你伺候我。”
　　轻舟没应声，半天后把碗递给他，“喝了吧。”
　　他接过来，“脸红什么？这是心声。”

　　“……”

　　他喝汤的时候，轻舟侧着脑袋观察他的下巴，“好很多了，”
　　陆衍谌拿开了碗，目光往下，她这个位置刚好方便他吻上去，除了脸上那副眼镜比较碍眼。
　　轻舟抬手看了眼腕表，快11点了……

　　陆衍谌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他把碗搁下，抬脚往前两步把她赶到角落，直到她的腰抵上料理台，退无可退，他一只手撑在台面上，低声问：“要回去了？”
　　他猝不及防的逼近让她心慌了一下，轻舟往后微微仰着，胸口狠狠乱撞，胡乱应着，“嗯……”

　　他一欺身过来，轻舟两只手抵住他的胸口。
　　陆衍谌垂着眼笑了笑，薄唇凑到她嘴边，压着低沉的嗓子，“我送你。”那双黑眸微阖，狭长的眼缝流露出雾光隐隐，像夜半时溜进窗缝的月光。
　　轻舟目光上抬，一时怔愣着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不想回家了？”他又凑近些许，贴上她的唇瓣。
　　“你……”轻舟两只手攥紧他的衣襟，一忍再忍，咬咬牙，推开他，说：“快点吧。”

　　他忽的轻笑，笑得她恼羞成怒，挑了她脸上的眼镜，伸手将她一搂，吻上去，仅仅一瞬间，他满腔热烈直攻入她的心脏，搅得她春心泛滥。
　　舌尖逮住她滑腻腻的软舌，歪歪缠缠搅扭成一团，鼻子也贪迷着她身上的香气，和周围糜色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挑拨着他的神志，这吻一再加深，一再用力。
　　轻舟两只手腕发软，松开了被她抓皱的衣襟，嘴唇滚烫，也紧紧发疼。

　　陆衍谌忽然放开她，托住她的臀部将她抱起来去了客厅，客厅里《蜡笔小新》还在播。
　　轻舟慢慢回过神来，“……你干什么？”
　　他笑，“不干什么，我站着背酸，你体谅一下我长得高，正如我体谅你矮。”
　　轻舟：“……”

　　陆衍谌觉得餐桌的高度合适，刚走过去，门铃却响了……
　　是液晶门铃在响。
　　轻舟吓得差点儿从他身上滑下来，一直推着他，“放我下来。”
　　陆衍谌无奈，“又不是做亏心事，你急什么？”他没放她下来，而是直接走到玄关口瞄了一眼可视对讲机，轻舟背对着看不见情况，他笑了下，说：“我姐。”

　　轻舟真急了，“我跳窗怎么样？”
　　他似笑非笑，“我给你个降落伞怎么样？”
　　轻舟：“……”
　　陆衍谌睨着她，“不想见我姐？”
　　她点了点头。

　　她和陆衍谌之间的情况并没有刻意做隐瞒，即便也并没有特意地去知会陆清溪一声，但在陆衍谌身边的朋友全部了解内幕的情况下，这阵风怎么吹都一定会吹入陆清溪的耳朵里。
　　轻舟只是觉得，不应该以现在这种情形和陆衍谌的姐姐正式会面，太尴尬太失礼太不像话了。

　　液晶门铃响了又响。
　　陆衍谌把她放下来，小声说：“去我屋里。”
　　轻舟双脚一沾地赶紧就跑，跑到一半又跑回来，拿了沙发上的斜肩包躲进了主卧，把门给关了。
　　陆衍谌摁了开门键，又把门口的锁开了，坐在沙发上等人上来。

　　陆清溪是带着陆亭昱上来的，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香浓的鸡汤味儿，又惊又疑，“你熬汤了？”
　　陆衍谌笑着，不置可否，“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陆清溪满腹疑惑，走近厨房一看，立马又跑出来，“你真的熬汤了？”
　　陆衍谌看着她，没吱声。

　　陆清溪惊疑不定，忽然目光瞟到门口一双高跟鞋，又扭过头来仔细看了一眼陆衍谌的嘴，瞬间了然，笑了下，也不点破，只说：“亭昱，妈给你盛一碗鸡汤喝。”
　　陆亭昱坐在沙发上看《蜡笔小新》，应了一声。

　　陆衍谌问：“母子俩到底过来干什么的？”
　　等了一会儿，陆清溪端着碗汤出来，递给了儿子，说：“亭昱在你这儿睡一晚，我和庄青怿今晚有事要谈，亭昱在不合适。”
　　陆衍谌没说话。

　　坐了一阵子，陆清溪就催儿子去洗澡了，陆亭昱从书包里把衣服拿出来，转身去了浴室，陆衍谌怕他出其不意会去开主卧的门，于是抬脚跟了过去，看着他进浴室，自己反倒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拧开了门把。
　　门只开一道缝，他稍微往里瞄一眼，直接对上了轻舟紧张的目光，她背靠着墙壁站立，就在门边……

　　陆衍谌一只手搭着门把，肩膀往门边斜靠过去，冲里面的人挑起嘴角一笑。
　　轻舟见有他把守，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忽然——“舅舅！”
　　轻舟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眼睛盯着陆衍谌。
　　陆衍谌头也不回，应道：“说。”
　　陆亭昱裹着白色的浴巾跑出来，站在门边，说：“舅舅，我今晚跟你睡。”
　　陆衍谌的目光盯住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不行。”
　　轻舟：“……”

　　陆亭昱再次靠近门口，问：“为什么？以前明明都是可以的。”
　　陆衍谌回：“今晚不方便。”
　　轻舟瞄见小孩身上的白色浴巾时，吓得后背冒汗……
　　也有可能是热出来的汗。

　　小外甥还想争取，陆衍谌扭头看向他，“洗完了？”
　　他摇头，“还没有。”
　　陆衍谌说：“送你一个成语，有始有终，洗完了再出来。”
　　陆亭昱扭身跑回浴室。

　　轻舟再次放松下来，接着看见他伸着手过来，拇指擦了擦她的下唇，和她对着口型，说了两个字——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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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股鸡汤味儿倍浓郁的吻~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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