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头傀儡》凭仗丹青

58、拜你所赐

　　“梁姐和周哥呢？大师呢？”许醉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在这儿？”

　　“他们也进门了，进去得比你们晚，出来得比你们早。”

　　“真的啊？有意思有意思~人呢？”

　　江衡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沉声道：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张巡？”

　　“你说的是——”燕逐雪和许醉对视了一眼，“睢阳城的张巡？”

　　“没错。”

　　“他怎么了？张巡跟我们俩还是一个朝代的，但我们从来没见过。”

　　“那你们应该听说过他的事迹了，安史之乱时期保家卫国，决不投降，城中没有粮草，他便杀妾同士兵分食……”江衡说不下去了，他看了看他们，点点头。

　　许醉心中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说：

　　“莫非，周哥便是张巡？”

　　“是的。”

　　“那梁姐……”许醉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不会就是他的……”

　　江衡沉重地点点头，几人顿时噤声了，梁绣罗和周汗青竟然是这种关系，那他们便互为彼此的羁绊，可是他们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到从前。

　　许醉无措地翻开天魂册，只见梁绣罗和周汗青合并成了一页，他们的器物是两件女儿家用的簪花朱钗，此刻的合影怎么看怎么伤人心。

　　“汗青易招鬼，我从前觉得蹊跷，现在看来倒也正常，张巡叫人杀了睢阳城中多少妻儿，那些小鬼应该都是当年死状惨烈投不了胎的冤魂。”燕逐雪说。

　　“季尊回来了，他去车里取水，怕你们渴。”江衡指着远处的人说。

　　“我有点好奇大师的故事。”许醉刚说完就看见季尊一手拿一瓶矿泉水，画面非常滑稽。

　　燕逐雪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奇怪，再一看，何止是奇怪，季尊穿着袈裟，戴个学术眼镜，但无论如何都挡不住他那张脸——那张和封常清一模一样的脸。

　　许醉喊了燕逐雪几声，见人没反应，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了不得，他尖叫起来：

　　“讨厌的封常清！竟然是你！”

　　季尊听到了，一边走一边说：

　　“看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

　　江衡一听就明白了，感情这三人用的是一个剧本啊。

　　燕逐雪有些激动，昔日封常清死在他前头，他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道别：

　　“常清，居然是你！”

　　季尊的性子被和尚的身份磨得全然不同于以往了，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都被吓着了，但也无妨，从前戎马倥偬，这一世当个闲魂，研习佛法，挺好。”

　　“你的羁绊是谁啊？”许醉对封常清实在是有些成见，但抵不住好奇。

　　“……边令诚。”季尊平静地回答，“我想找到他，问问他害死我们之后，到底有没有过一点后悔。”

　　燕逐雪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都过去了，他日你二人相见了，什么话都别说，先替我揍他一拳。”

　　许醉：“……”

　　……

　　江衡开车，后面坐着三个同一剧组的演员，一路上回忆往日峥嵘岁月，而他就像后勤人员，任劳任怨地给三位当红明星开车，一句话都插不进去，苦不堪言。

　　“我联系到汗青了，他说让我们别管他，绣罗在闹脾气，他俩估计很快就回北山，之后的任务只能交给咱们几个了。”待三人聊累了、中场休息的间歇，江衡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闹脾气……”许醉嗑着瓜子，瘪嘴道，“要我是梁姐，我要跟周哥决一死战。”

　　燕逐雪掐了掐许醉的大腿，“别这么说，张巡此举的确伤人心，但如果他不这样死守睢阳城，叛军将一路南下，届时生灵涂炭，也许会死更多的百姓。”

　　许醉冷笑道：

　　“是是是，我不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都对，就我缺心眼儿。”

　　燕逐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打算再讨论这个话题。

　　“行了，别吵了，以我之见，既然几位都处在和平年代，不妨用历史的眼光去看待问题，一件事物都有两面性，更何况人呢？对不对？”江衡兴致勃勃地参与讨论，但也没人搭理他。

　　……

　　江衡将车往回开，可是越开越发觉有问题：

　　“我们来的时候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鬼打墙？”许醉顿时遍体生寒，他尽量贴着燕逐雪，以防窗外突然冒出鬼头之类的玩意儿。

　　“江衡，停车。”燕逐雪拉开车门走下去，如果他没记错，远处那座白房子已经出现了至少三次，果然是鬼打墙。

　　是什么神怪，能给天魂下绊子？

　　许醉跟着跳下车，朝燕逐雪喊道：

　　“你是不是又有不好的预感了？”

　　“你说得对。”燕逐雪一直感觉不好，这段路太怪了，好像背后有人在操纵，在拖延时间。

　　许醉提议道：

　　“我打个电话呢，看看能不能打出去……喂，丁仔，哦，没事，你继续high，我就问问你身体是不是还健康……嗯，啊，我没病啊……”

　　许醉被挂了电话，然后开心地说：

　　“信号还有呢。”

　　“有信号，就是出不去……”江衡锁了车，也下来溜达，“要不咱们今晚就在这里露营吧，镜湖来的时候在车里放了两顶帐篷，你们不知道吧？”

　　“可以诶，我还没这样玩过~”许醉又兴奋了。

　　燕逐雪朝天上看了看，说：

　　“为什么不试试瞬移呢？”

　　“？”江衡摆出黑人问号，“带许醉一个都费劲，更别说咱们还有一辆七座越野，你来？”

　　燕逐雪拍拍江衡的肩，嘚瑟地说：

　　“我和季尊负责车，你带许醉，明白？”

　　季尊点头表示可以，许醉没意见，就剩江衡一个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知不知道瞬移过程超重会被空间撕裂？你们不要命了？”

　　“我以前也以为不可以，但当我发现自从羁绊归位，我的魂力比之前多了两倍，我就觉得我可以。”

　　“真的？”

　　“咱俩打一架试试？”燕逐雪笑着锤了一下江衡的肩。

　　“我发现你从门里出来以后越来越暴力了。”江衡皱眉批判，他抖了抖肩，伸手逮住许醉的肘子，“准备好了没？直接回北山还是去拉萨？”

　　“回北山吧，来日再战。”

　　江衡：这个该死的中二老男人。

　　二，一！

　　熟悉的天旋地转，待一切归于平静，许醉睁开眼，本以为能看见令他日思夜想的温泉酒店，结果一抬头看见一辆越野，许醉惊讶地望望四周，原来自己站在两座山中间的古道处，山顶离地面不远，但挨得特别近，他们的越野就卡在那个缝隙里，许醉连忙躲远了些，万一车子掉下来就哦豁了。

　　他们人呢？许醉皱眉顾盼，不会只有他和车子在运输途中出了差错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哭叫声，许醉心中一惊，这荒郊野外的，莫非是鬼？他抿了抿唇，心想就算是鬼也不怕，天魂册在手，天下我有！

　　他小跑过去，还没看清人就被一声巨吼喝住了：

　　“那有人！抓住他！”

　　许醉恢复了几百年的记忆，反应快得不得了，二话不说一个转身就撤，跑得比小□□动会的时候快多了，所以二十秒以后，他被人像拎鸡崽子一样拎了回去，丢进一处被淡红色封印盖住的坑里，这还不算，他发现那里头坐着三个气定神闲的男人和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那三个男人就是伟大的江衡、骚气的燕逐雪以及讨厌的季尊。

　　“挺巧哈。”许醉突然安心了，也大大方方地坐下，从背包里抽出一张半年前在路口收到的传单扇扇子。

　　“你们怎么搞的？”许醉压低声音问道。

　　还未等人开口阐述，他身后就传来一声问候：

　　“好久不见，许醉。”

　　许醉愣了，三个男人也很诧异，他们一齐看向那个中年老男人，后者穿了一身棕色皮衣，他摘掉墨镜，冲许醉笑了一下。

　　那笑很诡异，给人一种面部表情无法承载蓬勃情绪的感觉。

　　为了表示礼貌，许醉勉强回应道：

　　“好久不见……你，你是谁呢？”

　　中年男人嗔怪地说：

　　“你忘了我？”

　　许醉皱眉看了看他的长相，突然后背发麻，一股凉气窜上脑门，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普度大师？！”

　　中年男人满意地笑了：

　　“对嘛，我就说你不可能忘记我，毕竟你记性那么好，千百年前的人都能一世一世地照着模子找。”

　　许醉越听越觉得恐怖，艹，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你还有不知道的事……让我来提醒你吧。”普度大师说着就蹲下来，伸手挑了挑许醉的下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燕逐雪直接一巴掌扇向普度的脸，却没想到自己被狠狠地弹了回去——他完全伤不了普度。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普度，伸手将许醉拖回身边，冷声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

　　“No，No，No……我不是鬼，”普度一伸手，从背后的马仔手中接过一个精巧的香炉，一边摩挲一边悠悠地说，“我只是个影子，你的影子，你叫许醉，我也叫许醉，我对自己的身份不满意，对这副苍老油腻的皮囊也不满意，但这都拜你所赐，你得为我解决难题。”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解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