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头傀儡》凭仗丹青

55、大捷

　　高仙芝的思绪被打断了，脑子里突然泛滥着昨夜这人胡乱扭动的身影，一张口连嗓子都哑了：

　　“我没……咳！”

　　许醉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头上脸上的雪渣拍掉，贤妻良母般念叨：

　　“哎呀哥哥怎么这么不小心，雪化了弄一身水可容易着凉了……”

　　两人挨得太近，许醉刚起床也没穿好衣服，高仙芝就能清清楚楚地闻见许醉脖子那处传来的肌肤的香气，教人虎躯一震。

　　他默默地叹了一百口气，然后不经意地将人推远了些，说：

　　“我还是去隔壁屋子吧，一会儿常清上来要找我谈谈要事。”

　　许醉显然有些不满，却也只能同意了。

　　封常清上来的时候依然非常担忧，他关上房门，小心翼翼地询问：

　　“您没被他……”

　　“住嘴！”高仙芝脑子一团乱，心浮气躁地说，“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能不能正经起来？”

　　封常清挠挠脑袋，委屈地解释：

　　“属下这不是担心您吗？我看那人妖得很，像极了书中说的精怪，食人精血害人性命的那种……”

　　高仙芝闻言倒是没作声，心中同意得很，许醉真像个妖精，昨夜若不是他定力太强，真的差点没把持住。

　　封常清同高仙芝一起重新部署了战略计划，由于前方险阻颇多，一切都没定数，他们只能按照如今的判断行进，只要过了葱岭，同疏勒守捉当地的将领会合，就能保证和另外几支当地军队恢复联系。

　　封常清心里有了底，于是开始盘算别的事，他总觉得许醉不是个好人，便警惕地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兵上来，守在高仙芝门口，耀武扬威地站岗。

　　路过的人除了上山交换粮食布匹做小生意的山下村民之外，大多都是许醉手底下的人，他们样貌族群都不相同，其中的大多是逃难或者发配途中逃跑的，许醉来者不拒，几年便将这青岭上的盘云寨发展成如此大的规模，其胆识计谋以及手段不可不让人畏惧。

　　寨里的人对封常清这一举动颇有些看不顺眼，莫非他们还会欲对高仙芝行不轨之举么？可笑至极！

　　有人将这事告到了许醉耳朵里，后者为寨子与南边边陲小镇的货物买卖合约忙了一天，一听这事，不由得对封常清感到不满，于是在守卫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进了高仙芝的房间。

　　这算什么？搞得自己才像那个客人！

　　“哥哥，你让他们走嘛。”许醉扒在房中的顶梁柱上，可怜巴巴地请求。

　　高仙芝头也不抬地说：

　　“若是将他们撤了，常清会担心。”

　　许醉一听眼睛都直了：

　　“担心什么？那个呆子脑子里是浆糊么？我一直对哥哥以礼相……”他越说越没底气，偷偷瞄了高仙芝一眼，转头玩自己的头发去了。

　　高仙芝抬眼看着那人委屈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许醉嘟哝着，生气了。

　　“说你是怎样对我以礼相待的啊。”

　　“你坏。”许醉愤愤地叫道。

　　高仙芝看他可爱，便放下手中的图纸，起身站到他面前，高仙芝比他高半个头，许醉微微扬起脑袋，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像个被惹怒了的小动物，搔得高仙芝心里直痒痒。

　　许醉见这男人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胆子就大了一点，伸手环住高仙芝的脖子，撒娇似的晃了晃，踮起脚要蹭男人的嘴。

　　高仙芝飞快地捏住他的颈子，冷声问：

　　“你到底要什么？”

　　许醉心里骂着男人明知故问，嘴上却矜持了几分：

　　“你猜呀。”

　　高仙芝手劲儿大，许醉吃痛，却不愿将手放下来，便死死忍着，憋着一口气听男人说话：

　　“我为大唐开疆拓土，收复河山，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你招惹我，既得不到名分还容易遭人白眼，你想清楚没有？”

　　许醉越听越兴奋，魂儿都飞到天边外了，那还顾得上名分不名分的，他一把将人推到床上交叠着，一边撕扯二人的衣服一边喘着说：

　　“你怎么这么娘们儿？你愿意负责小爷我还觉得麻烦呢，废话这么多，还不如闭嘴干……”

　　高仙芝早就不想多说了，见他这猴急的样儿也没辙，腹下一团火促使着他将许醉一推，压在身下，一边动手一边无奈地问：

　　“你怎么就那么浪？”

　　许醉趴跪着，又狼狈又漂亮，忍不住回头嗔骂：

　　“你不喜欢啊？那我走了，我现在随便找个人都行……”

　　高仙芝一怒，伸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给我好好叫！”

　　……

　　五六日后，风雪才停。

　　雪后天光闪着虹，用金色远远勾描了山的轮廓，美得不像话。

　　大军整装齐发，在山谷中蜿蜒行进，高仙芝骑着马在队伍中间，同来时一模一样，他们现在要继续踏上征程，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亦或有人永远无法归来。

　　许醉站在山谷的一端高地，看着燕逐雪的背影往雪山深处移动，一股莫名的气顶上脑门，他哼了一声，挥袖转身，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坐了一会儿，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他可有回头？”

　　旁边的人愣了愣，才明白寨主问的是谁，他回答道：

　　“还没呢。”

　　许醉眉头皱得更紧，过了一会儿又问：

　　“可回头了？”

　　“还……还没呢。”

　　许醉握紧了拳头，良久又问：

　　“可回头了？”

　　那人望着越来越远的军队，不忍心地回答：

　　“寨主，人都看不见了。”

　　许醉愣了愣神，那拳头松了松，又握紧了，站起身来骂骂咧咧地跑回住处：

　　“去他娘的！”

　　******

　　唐军抵达瓦罕河已是六月，而后兵分三路围攻连云堡，吐蕃军守在要塞，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在高仙芝的计谋下被击败。

　　唐军在平定小勃律之后声名大噪，高仙芝押送小勃律王回连云堡，九月中旬，飞雪弥空，山月无踪，离青岭越近一点，他脑子里就越乱，声声色色全是那几日同许醉的荒唐。

　　村寨里的人听说他们大捷，家家户户前来相迎，高仙芝客套了几句，便吩咐大军扎营，他急匆匆跑上山，却没看见许醉，迎他的人竟是那日替他牵马的，除了轻功好，高仙芝对他就没半分印象了。

　　“寨主说，要是看见您活着回来了，就把这封信交给您。”

　　高仙芝一把将那张纸扯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短短几句话：

　　“哥哥一去好几个月，弟弟想哥哥想得心肝儿疼，听闻安西有男风馆，弟弟先去解解馋。”

　　高仙芝气极反笑，将那纸揉成一团：

　　“好啊，这个浪蹄子……”

　　面前这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高仙芝，后者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回身便叫来封常清：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便启程赶路，不得延误！”

　　封常清只道高仙芝这一路兴致勃勃笑逐颜开本就不正常，而今发一通火倒像是病好了的模样，连忙应声，心中得了安慰，高高兴兴地下山通知各营将领去了。

　　安西都护府。

　　高仙芝一心想着自己的小狐狸，对旁的事情没太在意，但封常清向来多忧虑，有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弄得封常清几日没睡好觉。

　　当日快马传信，捷报直达天听，偏偏忘记了此事应先奏报安西都护——夫蒙将军。夫蒙必定会认为高仙芝急于向圣上邀功，只字不提自己，这一来，拥有执掌部下生杀权的夫蒙一旦想除去高仙芝泄愤，谁都拦不住。

　　封常清见高仙芝魂不守舍，便知道他自己绝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想来想去只好找到边令诚，边令诚作为监军，他是皇上最信任的，只有他才能救下高仙芝的命。

　　边令诚一听，便应了，急忙传书给皇帝，说“高仙芝之奇功乃史上最为辉煌者云云。”朝廷回信及时，并将夫蒙召回朝廷，高仙芝自然而然接任安西节度使一职，这一来又过了许久，高仙芝在军营中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才卸甲回府，家中老母忙迎上来，身边竟跟着一群莺莺燕燕，高仙芝一看便知这些女子都是冲自己来的。

　　他的部下众多，有意将女儿送进高家的人不在少数，此次自己凯旋，更是助长了部下们攀比的风气，估计现在一个两个正暗中较劲，看最后谁的女儿能留下。

　　封常清看着这一众花儿蝶儿，脸上也难看，“仙芝美仪容”，若不是因了大将军这张俊得惊天动地的脸，哪个女人愿意嫁进来守活寡？

　　高仙芝熟练地安抚了老母、敷衍了旁人，正要收拾收拾往西面最最最出名的男风馆去，老母又拦住了他：

　　“吾儿欲往何处去？”

　　“……出去走走。”高仙芝回道。

　　“你先别忙，听我讲，府中来了一俊俏儿郎，说是你在外认的弟弟，他玉树临风又活泼可爱，讲的笑话我可喜欢了，便让他在家中住了两月，你快去看看他。”

　　高仙芝眉头一皱，问：

　　“他果真在家中？诶……他说是我认的弟弟，母亲就信了？万一是奸人歹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