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头傀儡》凭仗丹青

53、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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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都有些累，他们坐在床上打闹了一阵，忽然发现天黑了。刚来的时候还是晨光清澈，怎么这一会儿就到晚上了？

　　是时，一阵雷鸣从天边传来，燕逐雪一把将许醉护在身后，但他们眼前的景物突然扭曲了，所有的陈设都飘在空中，很快他们也被一阵奇异的力量卷了起来，混乱持续了一会儿，燕逐雪再睁开眼时，就感觉到自己寄居在一具身体里，这身体和他自己的非常相似，将近一米九的视角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是主宰行为的神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处在弱势，有另一个意识，另一个真正属于这具身体的意识在活动。

　　而他能体会到另一个意识的喜怒哀乐，他们在渐渐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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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宝六年，玄宗下诏任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远征小勃律。

　　高仙芝行军一个多月，终于到了葱岭之下，绵延不断的山脉以及远方高耸入云的冰峰如同一条长长的巨龙拦住了将士们的去路，高仙芝下令就地扎营，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士兵们飞快地聚起了火堆，粮草大军早就备好了饭食，天色暗下来，辽阔的天空上偶尔传来几声悲戚的鸟鸣，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可是远征几乎还没有开始……

　　葱岭就是第一道险关。

　　岭下寒凉，风声呜呜，营帐内早已点上炉火，高仙芝连夜修制行军路线图，灯火昏暗，封常清掀开帘子，外头的风差点将帐子里的火吹灭。

　　“将军，我让厨子熬了羊汤，您喝两口。”封常清将帘子封严实，一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看着那个伏在案上的男人。

　　高仙芝年少便跟随父亲行军，而今他不过二十七八，便已成为朝中赫赫有名的将军，此次从君令远征小勃律，若是大捷，今后定能节节高升。

　　男人锋利俊美的面庞埋在阴影里，他头也没抬，摆摆手道：

　　“放那儿吧，以后这些就免了，粮草有限，日子还长着呢。”

　　封常清将那张简易的床收拾了一下，几乎是求着高仙芝道：

　　“那您早些休息吧，明日上葱岭，今后怕是睡不了几个好觉了。”

　　“你先去睡，我再看看。”

　　帐外的篝火被风吹灭了，翌日地上堆着黑漆漆的残渣。晨雾未散，大军便蛇形上山，脚步不停地踏入了葱岭深处。

　　他们沿着谷底行进，高仙芝走在队伍中间，不过两日，前方的探子就传来消息，几里外有山贼作乱，那处有好几个村寨，人烟不算稀少。

　　监军边令诚闻声赶上来，正色道：

　　“将军何不快让大军绕道，山贼最是凶悍，我们若是跟他们正面碰上了不知要耽搁多久，倒不如朝西南青岭去，免得徒生事端。”

　　高仙芝摇头道：

　　“此地百姓按律归于我大唐，岂能让山贼在本将军眼皮子底下作乱？”

　　封常清又说：

　　“将军，眼下当务之急是快快赶路，您何必为了……”

　　“葱岭险峻，山贼众多，难道为了躲开他们就要一直绕路吗？我选的线路是最安全的，眼前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我安西军是虎狼之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边大人就莫再多说了。来人！保护好边大人！”

　　边令诚无奈，只能到后方去。

　　封常清心思细腻，自然知道高仙芝的意思，早就聚集了一批精锐近战队，就等高仙芝下令围剿山贼。

　　高仙芝下令让大军原地待命，自己带着这一队擅长山林近战的士兵往几里外的村寨去。

　　树林密密地掩映着。该地苦寒，风呼呼地吹，刀割似的肆虐着裸露在外的皮肤，高仙芝手握玄铁快刀，屏息凝神地望着那一方起火的村落。

　　山贼果然心狠手辣，老弱妇孺皆不放过，他们大概有两百人，说着汉人听不懂的语言，身材矮小精壮，高仙芝眉头紧锁，马上判断出这伙山贼是瓦罕族人，他立即下令围剿，战士们跟随高仙芝多年早就有了默契，自动往两边分散，高仙芝见时机已到，一摆手，将士们便冲上前去同那伙山贼厮杀。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突如其来的唐军让山贼们措手不及，但他们一直都在刀尖上舔血，很快，愤怒就代替了惊诧，山贼转而攻击唐军，为首的那人怒吼着朝高仙芝冲来，高仙芝紧抿着唇，长刀飞旋，刀刃在空气中破开苍劲的声音，那贼头躲得快，高仙芝只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口子，贼头更气，口中蹦出一堆叽里呱啦的话，狠狠地朝高仙芝砍去，后者武艺高超，翻身一跃，一边躲开贼头凶猛的攻击，一边转着刀扫向他的脖子，贼头趁高仙芝不注意，从腰上摸出几把飞镖，在转身那一刹朝高仙芝掷去。

　　高仙芝眼睛一眯，几个翻身后仰躲开了暗器，刚扬起手中的刀，那贼头就应声倒地了，他朝前趔趄了几步，立马就倒地死掉了。

　　高仙芝心中诧异，却见贼头背上插着一根白羽箭，正中背心。他一抬头，只见远处又射来一枝箭，速度飞快，又弄死了一个正要刺杀唐军的山贼。

　　他隐约看见远处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正骑着马向这边奔来。

　　唐军解决掉了那二百来人，高仙芝又让人在村寨中巡视，以防有漏网之鱼。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披着白裘的青年人骑马走来。

　　那人笑眼盈盈，神态狡黠，又带着一股子冰雪的纯味儿，漂亮极了，他朝高仙芝大声喊：

　　“你是谁啊！干嘛抢小爷我的活儿？”

　　高仙芝原本冷肃，此刻见了这人，竟眯起眼，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封常清看清了大将军这表情，惊得一身鸡皮疙瘩。

　　封常清朝那方向看过去，青年人翻身下马，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白色的裘衣随着脚步微微晃荡，看起来像一只灵巧狡猾的白狐。

　　“来者何人？莫要再上前！”封常清看见他手里那张弓，紧张地挡在高仙芝前面。

　　青年人瘪瘪嘴，不在意地将那弓和背上的箭篓往地上一扔，然后轻轻推开封常清，背着手定在高仙芝跟前，微微仰起头，说：

　　“你抢我的猎物，我也不要你赔钱，就要你陪我玩几天。”

　　高仙芝视线略略向下，觉得这距离不太恰当，便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拒绝道：

　　“公事在身，还望少侠见谅。”

　　青年人皱起眉，不满地说：

　　“你是不是不愿意陪我玩？”

　　高仙芝挑了挑眉，道：

　　“是。”

　　青年人哼了一声，那眼神却勾人地很，他轻佻地笑了笑，然后往前飞快闪了一下，耀武扬威地晃了晃手里的刀片，说：

　　“现在你不得不跟我回去了，刀刃上有毒哟。”

　　高仙芝感觉脖子上一凉，他伸手抹了一把，果然看见了血，血发黑，确实中毒了……大意了。他看了那青年一眼，沉默半晌，说：

　　“我跟你回去，你必须马上给我解毒，否则林子背后的千军万马会杀进来，你最好别耍花招。”他这话说得极为平静，自己也觉得奇怪，若是平时有人敢这么戏弄他，他早就让那人身首异处了，可面对这小狐狸，他更多的是觉得有趣。

　　青年嘿嘿一笑，开心地带路去了。

　　封常清着急了，正想将他抓回来收拾一顿，再威胁他交出解药，却被高仙芝拦住了，他望了望身后的军队，吩咐手下安排扎营，天色暗得不正常，估计会有风雪，村寨的位置比哪里都安全，今夜就在此休息。

　　“将军，那人一看就心术不正，您可别着了他的道！”封常清担忧地说。

　　高仙芝皱了皱眉，指着自己的脖子说：

　　“不然怎么办？等着被毒死？”

　　封常清还要说什么，却又被打断了：

　　“你今夜去帮我查查他的底细，在这种地方养得如此金贵，不可能没有背景。”他想到了刚才那人靠近自己时散发的清冷香气，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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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雪果然来了，村寨里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士兵的营帐上也压着大块大块的石头，高仙芝骑着马，一路跟着青年来到一座高耸的山峰下，青年拨开密密的树枝，一条人工开辟的山路呈现在高仙芝眼前。

　　“别愣着啦，哥哥，快跟我来。”青年揪住高仙芝的袖子，欢快地跑上山，这山路长长，远望不知何时到头，青年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你看吧，要不是因为路太远了，我早就下去把那群蛮子收拾了。”

　　“蛮子？”高仙芝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再抬头时就看见青年朝山上吹了一声口哨，一道黑色的身影就从半山腰飞奔下来，高仙芝心中一惊，此人轻功了得。

　　不过那人奉命将马牵走之后就没有出现了。

　　二人闲聊着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道木门，又矮又破，门后面竟然有着巨型的倚山势修建的木质房屋以及牛皮帐篷，一直绵延到山顶，看得高仙芝瞠目结舌。

　　不断有人从那狭小的窗户里钻出脑袋来同青年打招呼：

　　“寨主！”

　　“寨主这人谁啊？”

　　“……”

　　高仙芝觉得好笑，这青年被人唤作寨主，脸上的笑容更甚，颇有些自豪，回头朝高仙芝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