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虫》另一棵树

6、06）

　　似乎对今天的事情有预料。
　　李姐五点多的时候打来了电话。
　　得知孙梦与姜萌萌没来，电话里嘱咐让她们今晚先代一下班，等下班了回公寓再说。
　　电话是胡兰接的，事后凌笑问起，她只说李姐声音听上去很低沉，应该是生气了，末了有些幸灾乐祸说道:“这下姜萌萌要倒霉了。”

　　时间过的很快，雨也一直下到了她们下班，好在变小了些。
　　晚饭胡兰与凌笑分别吃了一块红豆面包应急，到了这个点，胡兰早就饿了。
　　等收拾妥当关好门，她就急不可耐地拉着凌笑去吃东西。
　　工作的地方都是商场，但往东边走个十分钟，有一条小吃街。
　　各种各样的小吃都有。
　　因为临着海达广场，价格都不便宜。
　　这两个星期，凌笑从没在那吃过。
　　胡兰也是偶尔在那买过一两次吃食。
　　今晚显然胡兰是饿极了。

　　晚上九点多，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准备打烊，下了一天的雨，街道上有些地面积了些不少雨水。
　　路旁的灯光映照在上面，影子随着雨水动而动。
　　看上去挺赏心悦目的。
　　胡兰下了班就像只放飞的小鸟，走路没个正行，凌笑怕她踩着水，只好挽着她走。
　　夜晚气温有些低，好在两人穿的暖和，胡兰吸了吸鼻子，还是说了句，“真冷啊。”
　　凌笑轻微的“嗯”了声。
　　现在已经三月中旬了，可这些天的天气好像还停留在冬天。
　　“唉，笑笑，你喜欢冬天还是夏天？我喜欢夏天。”走了会，胡兰有感而发歪着头问凌笑。
　　“冬天。”凌笑停顿了会才回道。
　　胡兰不解，“冬天有什么好的，冷都冷死了，夏天多好啊，可以穿裙子吃刨冰吹空调。”
　　印象里的夏天，是几十个人挤在十几平方米的空间里，鼻息间闻到的都是各种酸臭味、汗味。有人咳嗽，有人吐痰，有人热晕了一张脸无声的哼哼。
　　凌笑摇了摇头，把脑海里的那些画面驱散，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夏天汗水....不.好闻。”
　　胡兰以为她是怕流汗才不喜欢夏天，遂没深究下去。

　　两人在小吃街各吃了一碗过桥米线。
　　凌笑付的钱，胡兰笑了笑由她，转身去了烧烤摊。
　　等准备回去的时候，胡兰手上拿着十串羊肉串在啃。
　　她不知道凌笑闻不得羊肉的味道，只能自己一个人拿着吃走远了些。
　　凌笑在一旁给她拿着包。
　　不同于商场的冷清，小吃街来来往往都是行人。
　　这个点，也有很多人出来吃夜宵。
　　其中有不少开着豪车的富家少爷小姐们。
　　大多三三两两一群人。
　　走在一起咋咋呼呼的很引人注目。
　　胡兰啃着羊肉串靠近凌笑，口齿不清地道:“其中还有...未成年呢。”
　　边说边又吃了几口。
　　凌笑怕她噎着，也顾不得羊肉的味道，把她拉近，怕来往的人碰着她。
　　胡兰笑了笑，双眼往四周环顾了一圈，有些失望道:“唉....一个帅哥都没有，我还想着有个艳遇呢！”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吃东西的速度没减。
　　凌笑觉得好笑，眸子里带了些笑意。
　　胡兰顿时觉得发现新大陆，“唉，不是我说，凌笑你就得多这样笑一笑，笑起来可美了！”
　　她的声音不大，两人走到了红绿灯口，正打算走到对面的地铁站。
　　这个时候正好是红灯，两人停了下来，旁边主路上正好有一辆黑色的车子也在等红灯。
　　胡兰的一声凌笑正好传进了车内，后座的人一顿，后摇下车窗往外看去。

　　在三年前R市的名门望族圈子里，都知道凌氏集团凌家的小姐凌笑。
　　为了追一个一穷二白的学长，做了不少荒唐事。
　　以至于成了众人口中的草包小姐，是个行走的笑话。
　　丢了她老爹不少的面子里子。
　　虽说贬多于褒，可凌笑的美却是众人没法在上面做文章的。
　　当时还有人称凌笑靓觉R市各大高校。
　　那时的凌笑，美的高贵，美的不可一世，美的任性妄为。
　　脑子也全长在身上的那二两肉上。
　　现在么.....
　　男人望了眼那具单薄毫不起眼的身影，弹了弹身上的黑色西装，嗤笑了声，“果真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凌笑回到家的时候，602的房门是打开的。
　　显然有人进去后忘记关门了。
　　她跟胡兰正准备进去，就听见姜萌萌一句:“你要问问老板去!”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与不在乎。
　　紧接着，李姐的声音响起，“我告诉你姜萌萌，你别以为你提老板我就不追究了。也好今天咱们也摊开了说，你是真要找老板是吗？那好的，既然找了老板，也是有必要把事情汇总报告给董事。这样吧，你找个日子，我把两位老总都请来店里，你说说你的委屈。老总都要说是靠我的不对，我李然当着两位老总面亲自给你鞠躬道歉!”
　　李姐波澜不惊，这番话也是惯常的语气，姜萌萌的声音却没再响起。
　　胡兰在背后轻推了下凌笑，“李姐果真生气了。董事就是老板娘。”说着推着凌笑进了屋子。
　　门合上，也惊醒了客厅的两个人。
　　李姐穿着一身厚厚的家居服，脸上阴沉，看到凌笑她俩和缓了些。姜萌萌却是一身薄薄的吊带裙，过膝的黑色长筒靴，脸上画着浓妆，明显刚回来。
　　见着凌笑她们，像是没看见。
　　凌笑只觉得气氛不是一般的尴尬。
　　好在李姐又开口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我先前说的。那既然这样，今天你跟孙梦无故旷工，罚一天的工资，另外明天凌笑胡兰的班你跟孙梦上，胡兰凌笑明天休息。你有异议么？”
　　姜萌萌明显是不愿意的，凌笑看她眉头都打了个结，但还是顾忌李姐刚那番话，到底低着头不声不响应下了。
　　事情尘埃落定，姜萌萌看了眼凌笑，不悦地回了房。
　　房门被甩的发出好大的一声砰砰声。
　　李姐再交待了孙梦几句，人就走了。
　　胡兰同凌笑念叨:“短期内姜萌萌是安分了，不过咱们俩就成她两死对头了。”

　　隔天一大早，凌笑就起来了。
　　胡兰迷迷糊糊地醒了，见她拿着东西往外走，想起昨天凌笑跟她说的，连忙把自己床头的手机递了过去，“拿着吧，万一有事。”
　　她整个人还没清醒，凌笑抬起头看她，“你给了我，你今天怎么办？”
　　胡兰嘟囔了句，“睡觉啊，今天我要睡个天昏地暗。”然后一副你怎么还不接手机的样子。
　　凌笑笑着上前接过，“那我走了。”
　　胡兰“嗯”了声，又换了个姿势朝里睡了。

　　凌笑特意查了日期，选了今天是星期天去紫苑。
　　李奶奶是基督教，每个星期天都要去教堂做祷告。
　　那个地方她知道，在紫苑小区附近。
　　她出门早，可到达目的地时间还是到了十点多，没办法，住的地方离这里太远了。
　　所幸教堂里的人还没散去。
　　凌笑手上各提着一袋水果在门口等着。
　　等到了十点半，里面的人才陆续出来了。
　　再等了会，她才看见她要等的人。
　　与三年前相比，李奶奶样子没什么大变化，依旧慈眉善目的，只不过好像头发全白了。
　　凌笑捏了捏手心，发现流了不少汗，暗自打了几次气终于走了过去。

　　时间不早了，教堂里的人大多都是附近小区的，都忙着回家做饭。
　　虽然孙子被他爸妈接去玩了，可外孙子今天来，李奶奶就想着快点回去做几道外孙子爱吃的菜。
　　不妨被人挡了路，李奶奶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
　　才从眉角的那颗红痣辨认出是隔壁家的女儿。
　　只是以前看上去很有肉感的人，一下子变得这么瘦，李奶奶心里吐槽了句，“监狱那个鬼地方。”后就静静地看着凌笑。

　　凌笑紧张地不得了，一句“李奶奶”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好在说了第一句，后面的话倒是容易了些。
　　“李奶奶，能不能耽搁您几分钟？我想求您件事。”
　　她鼻尖急得都冒了红，深怕自己不答应，样子怪可怜的，李奶奶点了点头。

　　十一点了，教堂的人走的差不多，李奶奶提着两袋水果望着那个一步三回头对着她鞠躬的人叹了口气。
　　刚转过身子，就见一张熟悉的脸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嗔怪地看了眼来人，“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还吓外婆呢！”
　　来人耸了耸肩，无声地笑了笑，瞥见她手中的水果，手递了出去。李奶奶手上一轻，转眼发现手中的袋子就没了，听人念叨道:
　　“您还以为自己年轻呢？走路不带喘的呀。”
　　李奶奶被揶揄地笑了，拍了拍来人的肩膀，见他还是穿着一身紫色西装，心疼道:“怎么今天星期天还谈生意呢？”
　　“不上班不行呀，不然养不起自己。”来人眨了眨眼说。
　　李奶奶知道他是跟自己开玩笑，还是叹了口气，老调重弹，“你也不小了，赶紧找个女朋友结婚，外婆我还等着给你带小孩呢。”
　　似乎这话只要一来就会听见，来人倒也习惯了。
　　看了看两袋里的水果，都是一些苹果香蕉梨子的。
　　这几样水果都是“他们”不喜欢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李奶奶望了眼背后，见那人已经看不到了，才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欺负过你那个女娃娃？”

　　男人鼻子里轻哼了声，似乎是忘了，也或许是不想回答。

　　不管怎样，李奶奶都以为他忘了，搀着他的胳膊说，“这水果就是那女娃娃给的，让我转交一袋给她妈，一袋是给我的。”

　　“外婆还记得，那女娃娃以前凶悍地不得了，你，还有有家里的那个小表弟，哪一个没被她欺负过。外婆当时还真不喜欢她。”
　　“......”
　　“人都是会变的，从那个地方出来....唉..”

　　没人应和，李奶奶自顾自的说，不妨听见一句轻飘飘的，
　　“记得。”
　　她迟钝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回答她的话呢。

　　“现在那个女娃子比以前有礼貌多了，可样子怪让人心疼的。”看到前面停着的车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说了句，“你开车来的，既然这样，你去送送她。”说完把男人手中的水果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