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坠黄泉》声声声慢

6、我们没有哪些未来的

　　翌日，大军再次出发。天气晴朗，只是夏天的空气里都带着不容抗拒的热浪，可是，他感觉不到。

　　他下了军令，今日一战，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不管是各种怪异天气，都只能往前冲，违令者——斩！

　　与往日一样，暴风袭来，乌云漫天，大家都已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惊讶了。夏天的晴朗转瞬下起了大雨，大军仍然前进，狂风呼啸，大雪飘飞，气温骤然降低，寒气逼人。城墙上的士兵向下扔的，不是石头不是弓箭，而是水。被淋湿的城墙结了冰，被淋湿的人冻成了冰人，保持着那个动作不在变化。一刹那，时间静止，没有人再敢往前，就连司马希晨也没有料到会如此。

　　然而就在下一瞬，云梯上的人又开始活动，城墙上的冰融化成了水，大风停止呼啸，白雪突然消失，乌云散开洒出阳光。

　　所有人都惊叹着。

　　是她来了吗？

　　“攻城！”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义无反顾的往前冲，为了胜利为了个家人团聚。

　　城墙上出现另一波人，原来的人被抹了脖子，倒在城墙之上，城内兵刃交接，云梯上的士兵进了城，然后，沉重的城门大开。是司马希晨派去的人。

　　此城已破，大军奋起直攻，攻克下一座又一座城池。早在冰雪融化的那一刻，狼妖便已不在。

　　雪渊国国主受降，没有了狼妖，这个小国实在是不堪一击。

　　现在雪渊国内的最高楼，日光渐淡一身轻装的司马希晨迎风而立，青丝乱舞，衣袂飘飘。望着远方，默默出神。

　　杀意甚浓，当他意识到时，鲜血已染红了衣襟，一只狼爪沾满了他的血液，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重重的落在毫无防备的他的心口上。

　　狼妖收手，司马希晨缓旋而下，胸口出现一个大窟窿，那颗血淋淋的鲜红又柔软的心，在狼妖的手中，格外脆弱。

　　他好像想起了些什么，绵延的雪山，林间简陋温馨的竹屋，一把利剑穿透过一个身躯，想刺穿他的心脏，却终究偏了一毫。

　　狼妖丢掉那颗心脏，对于他来说，这个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啊，它却是一个生命。小小的心脏，再也不能完好无损的回到它原来的位置，让闭上眼睛的人再睁开。

　　几百年来，他不曾找到夙归的原因，竟是因为他的那颗心，已不是他自己原来的那颗了。

　　狼妖仍是笑了，尽管他没有得到他那颗可以让他自己修为大增的心，但他报了那一剑之仇，还是快意的。

　　上床被那女子所伤，并没有完全康复，在城内也不过施一些小法术，一来拖住司马希晨而来可以养伤。他进不去帝都的皇宫，都是那个该死的道士下的结界，等伤完全好了，再去找那个道士算算账，让他花费那么多心思，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他一番。

　　慢慢聚气，没有任何人发现了司马希晨已经死去，他只须再给他一击，作为凡人的司马希晨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夙归，花了几百年找你，前两次都有那小姑娘救你，这次，没有人救得了你了！”狼妖冷笑一声，“解决了你，我就得去谢谢那姑娘了，当初要不是她出现，我早已不在这六界了。”

　　当初因为碧落的那一声“不要”，夙归分了神，刺偏了心脏。他消失了，轮回！转世…

　　狼妖奄奄一息，回了老窝修炼疗伤，几百年来，他的法力再也无法提升到从前的境界，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九天玄珠。他不停的寻找，寻找到夙归报那一剑之仇，并夺走天帝赐给他的那颗可以让他修为大增的心。

　　只剩这最后一击，夙归便不复存在。

　　躺在冰冷地板上的人，伤口的血还在流，平时本就严肃的脸更是苍白得可怕，狼妖把手上聚集的力量向地上的人打去，一束绿光掠过，轻易地瓦解了狼妖的力量。那股炙热的力量让他担心起来，墨玉离他越来越近，热量也越发强大。

　　狼妖心里暗叫不好，看来夙归的心在墨玉身上。以他自己现在的力量必然打不过她，于是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墨玉眼前。不过，他还是被墨玉快速强大的灵力伤到了。

　　墨玉抱起地上的人，白净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热泪不停的往外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夙归哥哥……

　　司马希晨觉得很冷，睁开眼，冷清的寝殿里没有一个人。身体有些虚弱，没什么力气，嘴里只弱弱的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碧落。”

　　他记起来了，他知道他自己是谁，知道碧落是谁。

　　他是一把叫做夙归的剑，与九天玄珠同时出现，她是镶嵌在剑柄上的一块碧绿的玉。他们一起在雪山之中修炼，他们也四处去游玩，惩奸除恶，还曾帮助天界之人对抗妖魔叛乱。平息之后天帝问他要什么赏赐，他只说他不要自己总是不知冷暖，不要自己像一块万年寒冰，因为他不想牵着碧落的时候，温暖不了她。

　　天帝给了他一颗温暖的心，用人间所有的温暖孕育千年而成的果实。从此，他再也不怕她会冷，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冷暖。

　　一切，如此美好，他们都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

　　狼妖在当初的妖魔两界联合攻打天界时夺走了九天玄珠，用了很久的时间才驾驭了它，并利用他是自己法力大增，一心筹划打破和平再次挑起各界战争。因为九天玄珠属阳，夙归剑属阴，也因九天玄珠一开始就出现在天界，天界之人没有让它修炼成人，但他的力量确实是不容小觑。

　　阴阳相生相克，除了他，没有人能解决狼妖。

　　天帝找到他，请他帮忙，一旦狼妖成功，将危及六界，为了苍生，他也是义不容辞的，只是，这一次凶险万分，既然是相生相克，要把狼妖打得魂飞魄散那他体内的九天玄珠也会被毁灭，也就是说，他自己也会不复存在。

　　碧落不知道怎么的，也知道了这事，还替他担心，他信誓旦旦的说会没事，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能不能找到一种方法，可以解决危机，而他仍然可以陪着碧落，永远永远！

　　可是，他没有找到办法，但既然是为了苍生，他仍会义无反顾，只是啊，对不上她。

　　要去的那天，他给她施了法，让她睡着，并把那一刻能感知冷暖的心给了她，就就像他永远配在她身边一样，温暖着她，也保护着她。

　　玉石俱焚，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化成一把旷世古剑，他的元身，聚集所有力量，当他要刺入狼妖的心脏时想起来却听见了那声凄厉的哭喊。

　　是碧落，她冲破结界，受着他的心脏的指引而来。

　　受到干扰，那一个恍惚和不舍，使他刺偏一毫。只因狼妖没有死，他也没有，九天玄珠与他一样受了不可治愈的伤，他与世间所有脆弱的灵魂一样，转世，轮回，一世又一世，而玄珠，也随时间渐渐失去了它原来的力量。

　　他用最后的力量请天帝帮他一个忙。

　　坐在雪地里的碧落，眼神呆滞地坐着，空气里什么也没有，他残留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没有了。

　　她被一束白色的光包围却浑然不觉。她变成了一块玉，从此沉睡，用时间来抹去记忆。

　　“碧落。”司马希晨轻唤着。

　　“嘎～”沉重的大门被推开，进来一女子，步伐轻盈，从前天真的容颜添了许多忧伤，只是，仍然在强颜欢笑。

　　“碧落。”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夙归哥哥，你终于…记起我了。”墨玉坐在他身旁，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如今，他终于不用他呵着气帮他暖手了。

　　“碧落，对不起。”他感受到她的手如此冰凉，曾经他的手里一直是暖的，一直牵着他，让他温暖让他安心。

　　“我没有怪你，你就是碧落心里的大英雄，救天下苍生，我怎么会怪这么伟大的夙归哥哥呢。”墨玉说道，但司马希晨听得出她还是在怪他的。

　　“把心给了我，你不会有事吗？”他不想再说从前，如果现在很好，那就不要从前了吧！

　　司马希晨知道他当时确实是死了的，现在能好好的在这里，并能感知到冷暖，一定是碧落“物归原主”了。

　　这么多年，那颗心早已与她融为了一体，如今，她把它给了自己，会不会对她自己造成伤害？

　　“不会，他原本就是你的，我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你身体还很虚弱，先休息吧！”墨玉让他休息过后就匆忙离开了，在多待一刻，她就快藏不住了。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去一般，轻声一咳便吐出一口鲜血，无力的向地面撞去。幸好，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她侧头一看，是司马阳晨。

　　墨玉被司马阳晨抱回房间，她无力瘦小的手伸到枕下摸出一封信交给司马阳晨，缓声道：“我已经杀了狼妖，你们不用担心了，我也耗尽了我的修为不久便会化成原型，请你，不要告诉他，并把着封信转交给他。”

　　司马阳晨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事，他看着这个身体逐渐透明的姑娘，轻轻点头，想去摸一摸这个让人心疼的人的头发，可是他却没有触摸到。

　　她说，他会渐渐忘记这些事情，知道一点都记不起来。

　　她说，她会在混沌中记得他的名字，替他记得所有的事情。

　　她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