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的反派之路》黑大帅

65、蔡河放灯

　　曹景休惊坐起身，环顾四周，再三确认是国舅府里自己的床榻，这才稍稍放心。
　　下一秒，心又再次提起来。
　　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拼劲全力去想，也只能回忆起跟狄青拼酒的那一段，之后的事情，全然没有记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意婵端着洗漱用具走进来。
　　“公子，您可算醒了。”
　　曹景休揉着脑袋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狄将军送您回府的。”意婵沾湿了手巾给他擦脸，“您不记得了吗？”
　　曹景休含糊应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意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曹景休看出不对，立刻问道：“我昨天……有什么不对劲吗？”
　　意婵似是有些为难，小心翼翼的打量他，“您真的全都不记得了吗？”
　　曹景休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难道说，他喝醉之后，还做了什么不堪之事？
　　他立刻运转真元，细细察看自己的身体。
　　并无任何异状，也无酒后乱^性的踪迹。
　　曹景休松了口气，还好，昨晚应该没有对狄青做出什么冲动不轨之举，否则又给了这家伙继续纠缠不清的理由，岂非作茧自缚。
　　他看了眼意婵，“你那个……小永，这几日如何了？”
　　意婵感激道：“多亏前几日公子托狄将军送来的符箓，我按公子的吩咐贴在他的面门和床头，他这几日果然没在闹过，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曹景休点点头，“那就好。”
　　从天刑山回来，他与红风都要疗伤，无暇顾及意婵这边，又担心太久不回来，那尸魔伤势过重，魂飞魄散，辜负了意婵的期望。这才匆匆制了几份符箓，交由狄青送回国舅府。
　　这符箓上有曹景休的舌尖血，可保尸魔暂时肉^身不腐，魂魄不散（曹景休：我的血比救命仙丹还管用）。
　　曹景休又道：“过几日，选个至阴的日子，我自会做法，送他去转世。”
　　意婵湿了眼眶，正要下跪，被曹景休扶住，“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那吕纯阳，这都是他教我的法子。”
　　意婵惊讶道：“吕仙师真的收您为徒了？”
　　“……算是吧。”曹景休含糊着，推开房门，一下就愣住了。
　　意婵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神色也有些尴尬。
　　曹景休抬起手指，颤巍巍指着院中，“这……这满院子都是，都是……”
　　“这些都是您昨晚在街上买的河灯。”意婵小声解释。
　　曹景休脖子都不会转了，声音都带了颤音，“……河灯？……我买的？！”
　　意婵继续小声解释，“狄将军说，昨夜您二人吃完酒，沿着河边消食，您见那些闲人放的河灯好看，就拉着狄将军把整条街的河灯都买了下来，还说要一盏一盏放给他看。”
　　一盏一盏放给他看……
　　曹景休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还没醒酒，否则意婵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怎会有了回音，在脑海中嗡嗡直响？
　　他摇了摇头，想把那些回声从脑袋里甩出去。
　　“这些河灯都在院子里了？”
　　意婵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忧愁和担心，“这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河灯您昨晚都放到蔡河里了。”
　　昨晚都放到蔡河里了……
　　曹景休眼前一黑，下意识扶住门框，“你在骗我，你在跟我说笑话，对不对？”
　　意婵的目光愈加担心，“大人，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堂堂大巫，轩辕三圣，岂会喝醉到断片儿失忆满大街撒酒疯的地步！！！
　　曹景休抚着额头，“狄青在哪儿？叫人去把他喊来！”
　　意婵立刻吩咐院中的小厮，“快去东跨院请狄将军。”
　　曹景休一个踉跄，“他……他怎会住在我家里！”
　　意婵的目光已经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害怕还是担忧，“昨夜是您亲口吩咐，狄将军陪您放了一夜河灯，身子乏累，就在这里歇下，来日还要继续畅饮……”
　　曹景休：……
　　……我一定是被人下咒了，一定是！
　　他拉住意婵，“不要去请他了，叫人把他送走，立刻，马上！”
　　“曹兄弟这是要赶我走了？”
　　院中响起狄青沉稳平和的声音。
　　人都来了，也不好当面把人赶走。曹景休让意婵带着院子里的人都出去，待众人走光，院门紧闭，他才走到狄青面前，目光阴沉。
　　是你在酒里做手脚了？
　　曹景休很想这样质问，只是看着对方秉正纯良、坚毅正直的脸孔，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对方不是这样的人，从奈何桥边那人被自己戏耍欺骗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知道。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曹景休这边神游，狄青那边也不开口，只是静静望着他，目光沉静如水，内里的情意却厚重如山。
　　曹景休有些郁闷，自己这颗已经看遍红尘阅尽千帆水火不侵的道心，怎么一遇见狄青，就要坚守不住，时时有要松动的迹象呢。
　　他轻咳一声，“昨夜咱们喝了多少？”
　　狄青想了想，“具体我也不知，十坛总是有的。”
　　区区十坛酒就能把自己这个堂堂大巫喝趴下？还是说转世之后太过放纵，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他不禁后悔昨天碍于颜面自尊，没有用道法解酒，继而以己度人，开始怀疑狄青。
　　他斜觑着狄青，“你怎么没事儿，你偷奸耍滑了？”
　　狄青面无表情，“我有没有作假，今天再行比过便知，你不妨找个人来做个见证。”
　　曹景休摆摆手，“好了好了，知道你没有作假，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向大哥赔罪。不过大哥你也是，见我醉酒，也不拦着我点儿，非要让我在所有汴京人面前出丑。”
　　出丑？狄青有些疑惑，“贤弟昨日言行举止并无任何孟浪出格之处，何来出丑一说？”
　　曹景休指着满院子的河灯，“我堂堂朝廷四品命官，在蔡桥上放河灯，这还不出格？不孟浪？”
　　狄青道：“端午佳节，天子都在与民同乐，何况朝廷官员。便是有言官上奏，也有我与你一力承担。”
　　曹景休抹了抹脸，“我昨夜除了放河灯，还说过什么？”
　　狄青这才觉出不对，“你不记得了？”
　　曹景休不仅觉得心冷，血都开始冷了，一字一句道，“我、真、的、还说了什么？”
　　狄青若有所思，“你昨天喝醉了？”
　　……这么明知故问有意思嘛！！！
　　曹景休正欲翻脸，狄青又道：“我方才已说过，贤弟昨日言行举止并无任何孟浪出格之处，你大可放心。”
　　曹景休盯了狄青许久，见对方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狄青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他昨日其实也有几分醉意，只是见曹景休轻松无事，这才强撑了灵台的一丝清明。
　　原来那都是他醉酒后的无心之举，戏梦之言。
　　“大哥，你看这些河灯，都是凡人寄托思念、期盼之物。仿佛任其漂流水上，便能被鬼神知晓。你我都是见过鬼神之人，自然知其可笑之处，那些凡人却是不知，真是可怜，可叹啊。”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效仿他们去放河灯？”
　　“自然是为了讨你欢心了。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却总是板着脸孔，拒人于千里之外，城中百姓纵然仰慕于你，也不敢过于亲近。若只是放几盏河灯，便能博君一笑，让百姓们也跟着开心开心，我也算是做了件大好事咯。”
　　“我看这里开心的只有你自己。”
　　“难道你不开心？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等一下，河灯怎么跑到你的眼睛里去了？不然你的眼睛怎么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三分？”
　　……
　　“狄大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没有。”
　　“那我就是第一个咯，你还不赶快夸夸我。”
　　“夸你什么？”
　　“夸我慧眼识珠，夸我聪明绝顶，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知道你我有缘，将来定能救我于水火之中。”
　　曹景休说到这里，面容是少有的郑重，眼中的嬉笑之色也消失不见，“狄青，我在这世上活了近万年，能够交心的知己不多，为了我肯去拼命的人也是寥寥，除了几个师兄弟，红风，便只有你了。我今夜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从今往后，你我便是生死之交。”
　　肺腑之言，生死之交。
　　原来不过是一句酒后的戏言。
　　狄青心中说不失落是假的，尤其是与昨夜的欣欣然相比。
　　他甚至在想，曹景休是不是一时后悔昨夜酒后说了假话空话，如今酒醒想翻脸不认。
　　他继而又推翻了这一想法，以前的曹景休虽然顽劣，却从不说谎，骨子里还是有着世家大族的尊严与傲气。
　　如今的曹景休又多了大巫身份，气势张狂更胜以往，却也愈加自持身份，嘴上虽然叫自己大哥，行为做派却处处以前辈自居，更加不会出尔反尔。
　　倘若他将昨夜谈话和盘托出，对方未必不认，然而狄青却不想这么做。
　　酒后戏言，未必不是酒后吐真言。
　　既然知晓对方心意，又何必咄咄逼人，让他慢慢领悟便好。
　　狄青想着，嘴角不自觉翘起。
　　曹景休敏锐的捕捉到他心理的变化，警觉道：“你笑什么？”
　　狄青：“想起昨夜蔡河上的美景，有些情不自禁。”
　　曹景休忍不住扶额，他昨夜一定说了什么傻话，一定是！
　　早知如此，便不把红风留在仓余山疗伤了，有他在身边，决计不会有这种出了丑自己还不知道的窘境出现。
　　还有那个陈年谷，这么多天了还不回来，自己身边连个能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也忒不靠谱！
　　他把意婵叫进院里，吩咐道：“派个人去公主府，问问驸马爷究竟去哪儿了？”
　　狄青想起红风曾说，陈年谷去天刑山查探盘古幡，这些时日都没回来，只怕不妙。
　　“你说什么？”曹景休听完狄青所说，瞳孔骤缩，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只是他如今到底恢复了大巫的记忆，遇事还不至于轻易便陷入慌乱。
　　他转身返回屋内，找出三枚铜钱，为陈年谷卜上一卦。
　　“不妨事，他此刻应该在一处安全的所在，没有性命之忧。”曹景休说完又皱起眉头，“只是这家伙究竟去了哪里，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想了想，朝屋外的梧桐树一指，一片树叶脱离枝干，轻飘飘飞到他手中。曹景休食指在叶片上画出一道奇异的符文，只见叶片竟自行折起，化作一只小小的青雀。
　　曹景休又拿起桌上一块青玉镇纸，掌心微微发力，镇纸砰的一声，化作一团青烟。那青雀扇扇翅膀，自青烟中飞过，飞向屋外的天空。
　　见狄青一直无声注视着自己，曹景休解释道：“这枚镇纸是驸马之物，有了他的气息，青雀自会找到他的下落。”
　　“陈驸马……”
　　“是我师兄。”见狄青还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曹景休只好又多问了一句，“狄兄还有事要说？”
　　狄青道：“昨夜曹兄弟曾说，今日喝得痛快，明日还要继续畅饮。”
　　曹景休眼皮跳了跳，“这几日没上朝，需得进宫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
　　狄青点头，“应该的。”
　　曹景休正要露出笑容送客，狄青继续说道：“我随你同去。”
　　曹景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