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的反派之路》黑大帅

42、入梦境（三）

　　微风吹薄了乌云，惨淡的月光照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与方才白胖富态衣着光鲜的少年曹景休相比，眼前这个却是又黑又瘦狼狈不堪，手里紧紧握着一柄短剑，脏成花猫一般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爹，你在哪儿呀，爹！我……我害怕啊爹！”
　　狄青发觉曹景休在发抖，连嘴唇都在剧烈颤动，冷汗自额头不停的冒出来，脸色更是白得可怕。
　　他下意识握住曹景休的右手，低声道：“你怎么了？”
　　曹景休的手指冷如冰，仿佛没有听见狄青的问话，眼睛直勾勾盯着少年版的自己。
　　密林中忽然传出一声仿佛野兽的低吼，却比野兽的声音更加令人胆寒。
　　少年曹景休的哭声愈发惊恐凄惨，连狄青都忍不住想要出去帮他，但一想到这是梦境，又生生忍住。
　　密林的另一个方向忽然有亮光与人声传来。
　　“小公子……小公子你在哪儿？”
　　少年曹景休精神一振，大呼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火光渐近，几十个人影高举火把骑着马匹出现在夜雾之中，为首一人盔甲军袍，正是河阳节度使曹玘。
　　曹玘怒气冲冲下马，捞起少年曹景休的衣领狂吼道：“谁叫你偷跑出来的！不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命了吗！”
　　少年曹景休泪痕未干，呲牙咧嘴道：“爹，我……脚扭了……”
　　狄青暗道，你还真是容易扭到脚。转头看向曹景休，却是怔住。
　　不知何时，曹景休竟也泪流满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中满是痛楚。
　　狄青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想拍拍他的肩膀，才发觉自己竟然还握着对方的手。
　　拍肩膀的念头遂打消。
　　曹玘朝身后道：“来人！扶公子上马！”
　　立刻有随从过来搀扶少年曹景休。这时，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响起，一只头大如斗满脸黑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从林中窜出，扑向众人。
　　“山魈！是山魈！快跑！”
　　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眨眼的功夫，曹玘带来的随从已有大半丧命于怪物之口。曹玘眼见不好，从怀中掏出一物匆匆系到少年曹景休的脖子上，“儿啊，这是咱家的传家之宝，能辟邪挡灾。有此法宝护体，那怪物就不敢伤你。快走，不管发生何事，不要回头，更不要下马。好儿子，曹家以后就靠你了！”
　　说完重重一拍他的坐骑，马儿四蹄扬起，飞快朝山下跑去。少年曹景休紧紧抓住缰绳，回身急呼，“爹！要走我们一起走！”
　　就在他回身的一瞬间，看到令他肝胆欲裂的一幕，那怪物已经将父亲扑倒在地，露出森森的獠牙。
　　“爹！”
　　“爹！”
　　两声悲呼几乎同时响起，一个是少年曹景休，另一个则是成年曹景休。
　　“景休！”
　　曹景休突然挣脱开狄青，发狂一般朝梦中的父亲奔去。
　　与此同时，少年曹景休也直接从马上跃下，在地上滚了两滚，挣扎着爬起，想去救父亲。
　　尽管理智告诉狄青此时最好静观其变，但人非草木，趋利避害虽是本能，若是为了更重要的人或事，理智往往是最先被放弃的一个。
　　狄青几乎是第一时间便随着曹景休冲了出去。
　　曹景休捡起一个死去随从的佩刀，狂吼着朝怪物用力砍了过去。怪物一个闪跃便躲开攻击，回身朝曹景休扑了过来。
　　一道剑光闪过，怪物身首异处，没了生机。
　　曹景休扔掉佩刀，扑到已经昏迷的父亲身上，一边痛哭一边摇晃他的身体，“爹，你醒醒啊！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爹……”
　　少年曹景休也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失声痛哭。
　　两个人都哭得肝肠寸断，却只是各哭各的,看起来无比诡异。
　　狄青见曹景休似乎深陷梦境不能自拔，心中深感不安。他蹲下^身，低声道：“这只是梦，莫要被它控制了心智……”话未说完，周围场景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地上的死尸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才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曹景休也恢复了初见时的坐姿，一声声的喊着，“爹，你在哪儿呀，爹！我……我害怕啊爹！”
　　狄青的头皮险些炸了，目光再次转向地上的曹玘，曹玘也不见了！
　　他当即抓住曹景休，“这里不对！要赶快离开！”
　　曹景休却置若罔闻，只愣愣朝着密林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狄青想用蛮力将他拖走，谁知曹景休竟身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
　　密林深处再次出现亮光与人声，几十条高举火把骑着骏马的大汉再次出现在林边。
　　一切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狄青只觉得寒意已浸透全身，抓住曹景休吼道：“这些都是假的！不要被它蒙蔽！”
　　曹景休却一把推开他，奔向策马而来的曹玘，“爹，快离开这儿！有危险！”
　　曹玘却似无所觉，与他擦肩而过，径直奔到少年曹景休面前才下马，“谁叫你偷跑出来的！不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命了吗！”
　　狄青不想再看下去了，他想去搜寻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却不忍抛下曹景休独自在这里面对让他崩溃的一幕幕。他一掌打在曹景休的面颊上，“快醒醒！”
　　曹景休目光明显已陷入呆滞，捡起地上的一柄刀，再次冲向梦中的怪物。
　　狄青明白，他打的再重曹景休也不会有感觉，因为这是在梦境里，一切都是幻象，就连伤害本身也是假的。
　　躲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他制作出这样的梦境到底有何用意？
　　尽管眼前依旧是迷雾重重，但狄青已经隐约感觉到，这个人似乎是冲曹景休而来。
　　狄青握着剑鞘的手指紧了紧，又是一剑削出，尚未奔到曹玘身前的怪物再次身首异处。
　　然而曹玘依然躺倒在地，生死不知。
　　虽然已不报任何希望，狄青依旧沉声道：“你看到没有，不管你再如何努力，结果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没有任何回应。
　　火光、人声、曹玘、怪物，一切又开始了新的循环往复，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曹景休目光直愣愣盯着怪物出现的方向，除了拦截砍杀怪物，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已与他无关。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个与梦境有关又似无关的世界。
　　狄青似是想到什么，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你是想报仇吗？就算你把这个怪物杀死一千遍一万遍，你爹也回不来了！他已经死了！”
　　曹景休目光一震，似是恢复稍许清明，“你胡说！我爹没死！我只要杀了那畜生，我爹就不会死！”
　　他怒吼着想要再次冲向怪物，却被狄青拦腰抱住，这一次他居然没能成功挣脱开。眼看着父亲被怪物扑倒在地，曹景休不由发出一声绝望而悲怆的哭嚎。
　　“第九百九十九个武将生魂终于凑成了，老天果然不负我。”
　　一个干涩而沙哑的声音在迷雾中幽幽响起，狄青猛然抬头，犀利的目光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只是神识被锁无法看清。
　　此人必定是幕后黑手！
　　他脑海中刚刚出现这个念头，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却是身处一片陌生的山谷，曹景休躺在离他不远处。
　　“你终于醒了。”一个容貌颇为清秀的男子静静说道。
　　狄青霍然起身，昊天剑森然出鞘，尖锐的剑锋已架到那人的脖颈间。
　　“你是何人！为何要暗算我们！”
　　那人神色不变，缓缓道：“狄将军误会了，暗算你们的并非在下。”
　　狄青上下打量了他几遍，目中寒光一闪，“我们见过面？”
　　那人点头，“在下云臣，不知狄将军是否还记得在下的名字？”
　　狄青立刻想起当初那个附身曹景休的巫族后人，“原来是你？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云臣道：“昨夜我途径石井村，发觉似是有人设下落魂咒，进村查探，却发现了你们，这才带你们出来。你非但不感谢我，反而还要杀我，是何道理？”
　　狄青依旧不太相信他的话语，“当初你不择手段夺舍曹景休的肉^身，如今又怎会主动救他？”
　　云臣移开目光，“当初我会夺舍曹景休是为了自保逼不得已，我与姬英并无旧怨。何况那日狄将军并未为难于我，也算对我有恩。今日救你们，既是举手之劳，同时也还了你的恩情，了却一番因果。”
　　狄青冷冷注视着他，见对方神色坦然，便收回昊天剑，“何为落魂咒？”
　　云臣道：“落魂咒乃上古巫族最擅长的魂咒之一，中咒者会在睡梦中失去三魂七魄，轻者沦为行尸，重者丧命当场。”
　　狄青转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曹景休，“为何他还不醒？”
　　“我发现你二人时，你中咒较浅，尚可医治，他中咒较深，只怕……”
　　狄青立刻奔到曹景休身边，掌心抚上他的顶心玄窍，他的魂魄果然已经十分微弱。若非有玉符护体，只怕早已魂飞魄散。
　　狄青抓住他的手心，渡过几道真元过去，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回应。
　　云臣道：“没用的，中了落魂咒之人，只有将他们尽快带离施咒之处，依靠自身修为慢慢苏醒。真元道法皆无用处。”
　　狄青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难道，这个人就这样死了吗？
　　莫名其妙的睡死了？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简直荒谬的可怕！
　　云臣又道：“不过，他是巫族后人，还有一个法子能够救他……”
　　“快说！”
　　“如果有仙人肯渡他一口仙气，自然能醒转。我们巫族中人不老不死却不能轮回，所差便是这一口仙气……”
　　他话未说完，就目瞪口呆的看着狄青照着曹景休的嘴吻了下去。
　　云臣：……我说的是仙人啊……
　　狄青将一口真气渡到曹景休体内，又将掌心至于顶心玄窍处，源源不断的输送真元。不多时，就见曹景休面色渐渐红润，眼珠子转动了两下，缓缓睁开双目。
　　狄青：果然有用！
　　云臣：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