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瞳之眼》风花雪悦

5、天使屠夫 5（上）

　　车子在徐遥楼下停住，李秩给他开了车门，“徐老师晚安。”
　　“嗯。”徐遥说着，转身就去按楼梯灯。
　　“咦？”李秩诧异地看着亮堂起来的楼道——不对，怎么7楼还是黑的？“徐老师，怎么楼道线路还没修好？”
　　“楼道线路没有问题，7楼是因为灯泡被人踢球踢破了才会那么黑的。”徐遥皱眉，“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电路的问题呢？”
　　李秩一愣，对啊，他为什么会认为是电路的问题，他明明就看见了灯泡碎片……“电工师傅！”
　　“嗯？”
　　“我今天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在楼下撞到了一个电工师傅，所以我就觉得他是来修线路的！”李秩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切入点，两眼都发出了光，“我去找电话记录，看哪家今天报修过，如果没有人找过电工，那就代表那个人是假冒的！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李秩像一辆上足了发条的小火车，徐遥连忙在他转身跑之前捉住他的胳膊，“你等一下！”
　　“哦，你还想起了什么吗？”李秩马上就掏出笔记本了，“你说吧。”
　　“不是……你现在去找物管，物管也下班了。”
　　“你不是说过凶手的作案时间会加快吗，等不了了。”李秩翻看了一下笔记，“你说十二个小时之内……”
　　“那是我不知道他的作案方式时的推测，从刘婶身上可以看出，他的节奏被打乱了，他会暂时停下，直到他找到下一个可以完美地展示他的识别标志的机会，他不会再动手，至少，在警察高度戒备时不会。”
　　“识别标志？”李秩想了想，“我记得，你在小说里解释过，那是罪犯的签名。”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徐遥蹙着眉尖，向着李秩的笔记本一仰下巴，“一般人不会这样做吧？”
　　“我们警察会，有时候跟的案子多了，不记下来会很混乱的……”
　　“我是说，一般警察不会把一个普通市民说的话都记下来吧？”徐遥瞥了一眼李秩笔记本上满满的字符，“你是我的书迷？”
　　“额……我是有看过你写的书……”其实直接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李秩一想起自己那因为徐遥而苦不堪言的过往经历，想起自己曾经苦口婆心地劝导他友好睦邻的重要性，想起自己加班熬夜写那啼笑皆非的出警记录，就无法热情洋溢兴奋雀跃地承认“大大我是你的粉！”了……
　　“如果那个电工真的是假冒的，你打算怎么找到他？”还好徐遥没有追问下去。
　　“我们可以排查附近的监控录像……”
　　“这小区都比你老了，监控都是摆设。”徐遥道，“回去睡吧，不会查到什么的，明天再去吧。”
　　“……”李秩有点讶异，他认识徐遥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对别人表现出可以说得上是“关心”的态度，“徐老师，我那样花样巧语地让你参加到这个案子里，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是你劳累过度得太明显了，这样的形象可不利于你向人搜证。”徐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一元硬币，“我收了钱，就得把跟案子有关的方方面面都顾及上。”
　　“嗯，我会去休息的。”在向电话公司排查完非物管提供的电工从业员电话以后，李秩想。
　　徐遥好像也猜到他不会那么容易被劝服，他摇摇头，转身走上了楼梯。
　　看着徐遥消失在楼道拐角，李秩才回到了车子里，他看了看后视镜，正好映照着那案发的4栋门口，那门口也是黑魆魆的，即使有监控也拍不到什么画面。
　　这么老旧的小区，这个高的楼层，徐遥收入应该不低，为什么不选择搬去舒适一点的小区呢？
　　一辆黑色小车开了过来，李秩以为自己占了别人的车位，正想开走，却见车门打开，下来一对夫妇模样的男女，他们下了车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地面，低着头弯着腰，似乎是在找东西。
　　李秩隐约听见了男人的埋怨：“算了算了，不就一对耳环，给你买新的，快走吧赶不上饭局了！”
　　“那是钻石的，你以为是平常那些水晶嘛！”
　　“你戴那么贵重的干什么！”
　　“我还不是想让你那些同学觉得你混得好才戴的吗！”
　　“业委会那班人就知道扯皮，修个灯都闹半年！我一定投诉他们！”
　　“你连管理费都不交，还好意思投诉人家！”
　　“你到底闹够了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眼看两口子已经从丢失东西吵到了日常琐碎，李秩觉得自己也帮不上忙，他发动车子离开，但是“失物”“水晶”“钻石”这几个词却在他脑子里打起转来……
　　踩点！
　　李秩猛踩一脚刹车，那个穿着电工衣服的男人，是去踩点的！
　　“喂？”
　　“张队！”李秩一边开车赶回秀丽花园，一边拨通了张蓝的电话，“我知道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了！”
　　“你说什么？”张蓝的声音都拉直了。
　　“我下午的时候看到一个电工打扮的人在秀丽花园3栋进出，可我刚送徐老师回家，发现楼道里坏掉的电灯没有修好，而且这个小区的业委会根本没有在运作，证明那个电工不是真的电工！他应该就是去踩点的凶手，在寻找小区里哪个地方最适合下手！3栋7楼乌灯黑火，他一定是选择这里下手！”
　　“可是他为什么把死者转移到了4栋？”
　　“徐老师说过凶手应该有关节炎，刘叔腿脚不好，平常重活儿都是刘婶做的，力气比平常妇女大，凶手没预料到刘婶反抗的强度，一定是落下了什么证据，而那里又那么黑，凶手迫不得已才转移了，”李秩道，“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刘婶的犯罪签名不齐全，因为凶手要转移刘婶，所以时间不足了！”
　　“我马上带人过来！果然追星使人进步啊，记你一功！”
　　“诶？”
　　猝不及防被涮了一把，李秩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挂了线，他抓了抓耳朵，才发现自己有点发热。

　　警戒线拉起，漆黑的楼道里也架起了临时的照明灯架，张蓝指挥着大家寻找痕迹证据，还不忘让李秩和魏晓萌去安抚居民，查问是否有街坊见过那个可疑人物。
　　这番动静，就算没有特意通知，徐遥也从702室里探出了头。
　　“李警官，你们怎么回来了？”
　　徐遥大概是准备睡了，换上了白色的棉质睡衣，栗红色的脑袋毛茸茸地翘起了几根头发，李秩忍着给他拨弄好的冲动，跟他说了自己的推理。
　　“徐老师，你觉得我说得对吗？”李秩有点忐忑地看着徐遥，要是他推理错误，丢脸事小，让大家白忙一场也可以挨个赔罪，耽搁了追查进度才是头等大事。
　　“嗯。”徐遥却只是发出一个模棱两可的音调，眼镜随着他垂首沉思的姿势滑到了鼻梁上。
　　李秩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
　　不是那个他崇拜钦佩的隐匿在文字后的作家，也不是那个专业过硬指点了他半天就让他茅塞顿开的老师，甚至不是那个专门给他制造邻里问题的麻烦专业户。
　　这感觉一闪而逝，很快就被新发现盖过了。
　　“张队，找到了物业处的人，他说今天没有叫过电工师傅！”
　　“张队，703室锁上了，没人应门。”
　　“那边没人住。”徐遥道，“我从来没见过人进出。”
　　你都不出门，当然看不见人。李秩心里默默吐槽。
　　“不对，肯定有人。”张蓝扫视了一下703的门，门上积灰很重，但锁头却十分干净,“拉好距离，我们破门！”
　　“是！”
　　大伙儿马上排开，李秩把徐遥往702屋里推，“徐老师你先回家躲躲，可能有危险。”
　　徐遥依旧蹙眉，但也配合退回到了家门后。
　　日久失修的木门轻易就被踹开了，扬起来的积灰让众人捂住了口鼻，张蓝控住众人，招手让人把手电筒打着。
　　老旧残破的旧楼发出霉烂的气味，已经不成样子的家具凌乱地散了一地，厚厚的地板积灰上，清晰地出现了大量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
　　“……鉴证！”
　　张蓝向后方大声呼喊。
　　徐遥在听到这声呼喊时，眼里的疑惑终于成了确实的担忧，他叹口气，默默关上家门，窝进了被窝里。
　　捉紧时间睡觉吧，天一亮他可就没得睡了。

作者有话说

　　实在太困了……先更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