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警员先生的非日常》月咏乔

75、鸳鸯2~3

　　2
　　顾晨麟自顾自把这理解成了高允在向他求救。

　　人总会不断美化自己的记忆，以达到现在安慰自己，未来可以安慰别人的目的。

　　把不快的记忆删除，在面目丑陋的脸上放上粉红色的滤镜，然后就开门大吉。

　　人类的记忆就是这样用来骗人的东西。

　　正如顾晨麟现在，初见时的剑拔弩张在时间的沉寂后早已不在，现在他对高允的只剩下“这是个和我很合拍的孩子”这个印象。

　　所以他干脆同意了高允暧昧的表达。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电波对上了，所以让我们成为超级无敌的好朋友吧！”

　　顾晨麟上前郑重握住了大男孩的手。

　　“唔？”

　　没料到顾晨麟的举动，还挂着黑眼圈的高允，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五上下，跟高允周围广泛180+的朋友圈完全不符。

　　皮肤不白皙，却也不是什么“健康的小麦色”，那是单纯因为户外工作过多而晒出来的肤色，左手手腕上戴手表的位置，还有一圈突兀的白色。

　　相貌虽说不上丑，但放在人群里完全不是那种能被一眼发现的样子。说是普通都有点抬举他了。

　　简直就是普通中的普通，超级普通。

　　顾晨麟的身材更也消瘦到远远达不到健康的标准。

　　但他莫名有一种这个小个子男人在保护他的错觉。

　　“没关系，不用害怕，我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现在就算天在我面前塌下来，我估计都不会害怕，所以没关系。”

　　“是吗？”

　　高允低下头，浅浅笑了一下。

　　这一刻他显现出了万分的疲态。

　　顾晨麟猜得没错。刚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的他，根本目的就是让顾晨麟远离他。他会搬到顾晨麟与顾浩天家隔壁，也完全是别人的阴谋。

　　他现在很害怕也很焦虑。

　　他确实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有些好感没错。

　　但也没有变态到要住到人家边上，这不是他的作为。

　　真正惹人厌烦的那个变态是夏阳。

　　不管从生理上还是心里上，那个一开始被他小瞧的，一看脸就知道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混不了多久的、完全没有出路的新人男偶像。

　　绝对是个威胁！

　　对于他来说是，对于受到觊觎的晨麟哥来说是，甚至对于全人类来说都是！

　　什么叫“只是想在他身后默默守护他”？当这是在演青春偶像剧吗？

　　开玩笑!现实里绝对不会存在这种感情！

　　一切看似深情的舔狗，都是在馋人身子！

　　不过晨麟哥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才会惹上夏阳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的啊？真是为晨麟哥而不平。

　　所以，他一方面被操控着在顾氏堂兄弟家边上买了房，另一方面又特别希望顾晨麟能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以防他做出什么不符合内心的，伤害顾晨麟的举动。

　　他不想伤害顾晨麟。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如果一个人是平白无辜的，仅仅只是因为有权有势者的特殊癖好而就要受到伤害。

　　那是绝对不公正的，也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4
　　出了高允家后，顾浩天表情明显有些古怪。

　　他对顾晨麟说：“你对他很有好感？”

　　“还行吧，不讨厌。你讨厌他？他还只是没个假期前还要看你安全讲座的孩子。”

　　顾晨麟讽刺着顾浩天。

　　讽刺他这么大人了还和一个未成年置气，讽刺他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社会知名人士，还如此小肚鸡肠。

　　“可你不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做的事，哪一件像是孩子的？”

　　顾浩天干脆把自己的不快外现了出来。他按着顾晨麟的肩膀，力度既轻柔却又十分坚定地引导着顾晨麟坐到了餐桌边的靠背椅上。

　　然后他蹲了下来，蹲在了顾晨麟面前，牵住顾晨麟的手，手指微微摩挲着顾晨麟的手背循循善诱道：
　　“我先前与那些‘做明星’的接触我，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过是表面光鲜的笼中鸟，走到哪儿都被人注视，所以渐渐忘记自己本来样子玩意儿。一言一行都被人操控着，受人喜欢的性格是假的，惹人讨厌的行为也是假的，他们是不可信任的。”

　　“他们做出这种表现是因为看的人喜欢，也很可怜不是吗？所以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反倒是你，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又突然生气？”

　　“你在问什么呢？当然是因为和你有关系啊。”顾浩天听了一脸理所当然道。

　　他紧紧抓住了顾晨麟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我会保护你和阿曦的，我绝对不会让那些不好的东西伤害你们！”

　　“希望你能吧。”

　　“我当然能了！你只要相信我，好好听我说的，别去和那些不好的人接触就行，阿曦那里你也少去走动，我会把他安排好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顾晨麟一脸淡然，甚至有些慈悲地低眉看向他。

　　这个人怎么就能这样大言不惭地和他的救命恩人说话呢？

　　对，顾浩天与他们俩兄弟有如此多的不同，从出生就是天之骄子，虽然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意外双亡了，但有子南这样的好人收养，反倒比他们那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父母要好得多吧？

　　但顾晨麟意外地并不羡慕他。

　　一点点也不。

　　晨曦是沐浴过一整晚黑夜后的希望，浩天是巨大的天幕，他自己则是在晨曦中奔走而来的瑞兽。

　　他们三兄弟的名字连起来看是一派不错的景象，但事实上他们三兄弟间的关系可谓是互相折磨着的。

　　越亲近便越伤害，连单纯单纯想要单方面奉献都不可能。

　　晨曦与浩天能活到现在，可以说大部分都靠摧残他的身体来的。

　　父母给第一个孩子取名总会千思考万选择，他名字里那个奇怪到有些烂大街的瑞兽当然也不是没有由来。

　　因为有顾浩天，他才能拥有现在这个名字。

　　但这因果关系里充满了消极。

　　这个名字是他的父亲顾北给他取的。

　　如果孩童时的顾晨麟能言人，他绝就不会让自己的名字成为提起来就会疼痛的创伤。

　　因为他的出生给顾浩天带去了吉祥，所以他是天上的麒麟。

　　面前的这个对他一脸真诚的男人，他的堂兄顾浩天，把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给夺走了。

　　为什么顾北做出的决定却要他来付出代价呢？

　　为什么本就不该继续活下来的性命还是活了下来呢？

　　“你知道什么是歌剧吗？”

　　顾晨麟用双手捧起顾浩天的脸问。

　　“你知道我对文艺没兴趣。不过……是用美声来演的高雅情趣？”

　　顾浩天试探性地问。因为顾晨麟的眼神十分认真，所以他也同样认真地与晨麟四目相交，甚至减缓了眨眼的频率。

　　他能感到附着在自己眼球上的美瞳薄片轻微滑动了几下，边缘处弄得眼皮痒痒的很难受。

　　“那只是用华丽的辞藻堆砌起来的家庭伦理，终究逃不过爱恨情仇，几代人的恩怨为的不过是一件小事。它是黑暗现实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碌碌无为的一点消遣，喜剧不乐人，悲剧也欢喜。重要的是他能用家庭伦理来启发你，让你知道仇恨不是仇恨，爱情不是爱情，你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就算听得一知半解，我也喜欢听费加罗劝戒凯鲁比诺，还喜欢听布伦希尔德举着火把时的嘶吼……这一点也不高雅，我也不是因为高雅而去喜欢他们。因为我是个变态，看到别人痛苦就兴奋的变态，包括我自己……但我同样屁都不是。”

　　虽然明面上是在说歌剧，但顾浩天明白这是顾晨麟说给他听的话。

　　别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你屁都不是。

　　本该让人生气的场景，他却连声应道：“嗯嗯，你什么都不是，在你面前我同样什么都不是。”

　　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眼睛里褐色的美瞳片终于掉了出来，露出了藏在其下极少见光的浅灰色瞳仁。

　　这浅灰色说来也奇怪。它不是单纯的灰色，其中似乎混着些说不上名来的颜色，它们不是任何一种色彩倾向，似乎是明亮的紫色，又或许是小豆的绿色，似乎互相隔离，又似乎融合在一起难以分离。

　　“不管你信不信，你在我心中的顺位永远是排列最前的，所以不管要我做什么，让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顾浩天用自己的手覆住了顾晨麟的双手，干脆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你喜欢看人痛苦，那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你知道我在你面前一向憋屈得不行，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看啊，看我这张脸，是不是扭曲？”

　　顾浩天亲昵地蹭了蹭顾晨麟的掌心，对其施以轻吻。

　　他是笑着的，但笑意未曾到达眼底。曾有暗色的彩色隐形眼镜遮挡还好，现在这颜色怪异的瞳仁一露出来，便更显得他两眼无神，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眼一般。

　　他明明是认真看着顾晨麟的，但眼中却并无顾晨麟的倒影，连一点反射窗外亮光的高光也无。

　　这奇异的灰色似乎比纯黑还要深沉。

　　仿佛能够把世间的一切光彩吸入其中一般。

　　看得顾晨麟从心底里打颤。

　　然后

　　止不住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