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相依的诗（gl）》一意难求

26、二十六、清醒

　　桫椤将自己的办法如实告知，其中细节也一字不漏的说给想容听，除了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当然也包括其中风险。

　　都传五毒教人身怀绝技，各个都是养|蛊|人，但事实却不仅如此，在五毒也有很多人只是普通人，并不是各个都擅长用毒用蛊。当这些普通人在需要救治的情况下，传说五毒的老人都会看情况在他们的身|体|里|养|蛊。但这样的事情，耳闻甚少，眼见……一次也没有。

　　桫椤也是听师父跟自己口述过这样类似的故事，然后把自己独创的用治疗蛊来为患者脱胎换骨的法子传授给了她，但她自己并没有用过这样的办法去救治重病的人。

　　蛊是世上生命力最顽强的一类动物或者植物。动物类的蛊，基本上以虫为主。大量不同种类的虫，将它们和各种毒药毒草放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待它们为了生存自相残杀，一段时间之后剩下的那个活物便是蛊。

　　但也仅仅是最低级的蛊。

　　蛊虫要变得更加有攻击性或者达到治疗效果是需要养蛊人或者五毒教弟子继续培养的，所以这也是说为什么五毒教人不是人人都会养蛊但是却都会用蛊。

　　用人|体|养|蛊指的不是普通的给某个人下蛊，这里的养蛊是指把已经形成的最低级的蛊放在|人|体|里|培育。而这种蛊一般都是培养起来作为治疗用的蛊虫，毒性极低。在没有其他毒物存在的情况下，蛊虫会在人体里拼命给自己创造生存的条件。

　　像叶凌这样经脉具断、五脏俱损的显然不适合治疗蛊的生存，所以它会在求生的本能之下反哺饲主。

　　但是蛊虫会反哺，同样也会反噬。

　　而反噬就是桫椤给想容说的其中风险。一旦饲主没有控制好自己体内的蛊虫，出现反噬状况，她就会慢慢丧失思维能力，直至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想容权衡利弊，思索再三，问：“反噬的情况如果出现的话，你有办法控制么？”虽然想容真的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她是真的对叶凌的事情上了心。

　　其中有颜魅一再警告的原因，也有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回想叶凌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眉目间尽是痛苦的模样，她的脑海里就不停的回放出当年颜寐去世前的样子。她忍不住的去猜想，如果她拼尽全力去保住了叶凌，是不是自己的罪孽也能被洗清几分。

　　桫椤明白她的担忧，作为医者，既然已经接下这个病患那么她就会竭尽全力去救治，不到绝处决不放弃。她轻轻的拍着想容的肩头，说：“有我在，我尽量保证不让叶小姐出现反噬的情况。”

　　“那要是如果出现了呢？”想容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桫椤口头上的保证，她要的是一个确定的回答。

　　“如果叶小姐出现了反噬的情况……我也有其他办法可以救她，只要你允许……”桫椤没有把允许二字后面的话说出口，那涉及到想容的身世，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但对上想容满是忧愁的眼眸，她不得不叹着气承诺：“我一定不会让叶小姐失救，别忘了，我还有一记凤凰蛊。”

　　其实叶凌的命与桫椤毫无关系，虽然她提到了凤凰蛊，可这如此珍贵的东西，当年她甚至不舍得拿出来给重伤难救的想容用，怎么可能给一个无关的陌生人用呢？但是她既然跟想容承诺了，就必定有另一办法解决叶凌如果出现反噬的问题。

　　想容不再多说，从桌前站了起来，兀自朝着床边走去。桫椤见状也起了身，迈着细碎的步子跟了过去。

　　行至窗边，拿出随身携带准备近日开始培育的迷心蛊，玉手一抬便把它送到了叶凌的脸上。淡蓝色的蛊虫也算听话，慢悠悠的从叶凌的脸颊处爬到耳廓，顺着耳道就钻了进去。

　　一直守在床边的尹忆看到这一幕，霎时间就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虫子什么的，真的太恶心了。

　　“迷心刚进去，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起什么作用，但是不出两个时辰，叶凌不醒，我割下耳朵给你们下酒。”桫椤语气轻松的说出这番话，也不去管一边的尹忆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几波变化。她唉了一声，接着刚刚的话说：“既然她马上就会行了，你们该休息的都去休息，该报平安的就去报平安，想容一人留下就行。”

　　桫椤把话说得很明白，但房间里的人好似没人能听明白一样，都呆呆的站在叶凌床前，不为所动。

　　“……”桫椤看着这群奇怪的中原人，不知该说什么，但这群人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般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堂堂五毒教使，下一任教主的亲传师父，相当没面子。

　　唐宁不是没听懂桫椤说大家可以暂时离开叶凌的房间，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留下想容一人就行？若是一定要留一个人守着叶凌，为什么一定非得是想容不可？

　　没等她把疑问说出口，颜魅抢先问道：“为什么是想容留下，我们三个人不行。”

　　桫椤半眯起眼打量眼前这个粉衣女子，据她了解，这人就是想容已故爱人的孪生姐姐，那么，想必两人必定是长了同一张脸了。

　　面若桃花，肤如凝脂，高扬的柳叶眉，含水的桃花眼，着实是个美人，可惜……美得毫无特色。在桫椤的印象里，中原的美人好似都长这般模样，没有她们苗疆的美人那样有独特的吸引力。

　　原来让想容思之不忘的心上人就长这般模样，让她倒有几分失望。

　　她转过头又打量了一番这屋子里剩下的人，仔细看看好似这个叫尹忆的丐姐同叶家小姐眉目间也有几分相似。再看看那位叫唐宁的炮姐……果然她们巴蜀西南地区的女子就是要比中原女子明艳动人得多。

　　她淡淡的开口：“她有处|子之血，又会风袖低昂，留她在这里守着叶家小姐不是最合适不过么？”说完便眼波流转朝想容望去，那眼神好像在说：给你和你的新欢独处的时间，不用太感激。

　　想容低下头，抬手掩着嘴轻声咳嗽两声，语调如常：“你们这几日应该都疲乏了，好生休息罢，我在这里叶凌不会出事的。”

　　颜魅和唐宁想着桫椤那句“处|子之血”就觉得脸上火烧似的发烫，可偏偏两人还低头互相看了一眼，眼神撞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脸上的绯红都更加明显了。

　　尹伊是有处|子之血，可是她不会风袖低昂啊……而且琉璃还在等着她……所以……

　　“那我就先告辞了！”她对着想容抱拳以作告别，飞快的离开了房间。

　　剩下脸红的两人也纷纷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了句：“晚些时候见。”就双双离开了房间。

　　至于她们去了哪里……刚刚那两妻妻的反应她又不是没看到，桫椤笑着在心里瞎猜：不知道中原姑娘表达爱意的方式是不是跟我们苗疆女子一样的热情奔放呢？

　　小时候就被爹娘长辈教育，中原人既愚蠢又可怕，所以她年幼时就没来过中原。后来桫椤一直谨遵师父的教诲，全心全意在为五毒效力，自从师父消失之后她就没有离开过五毒教势力范围。而这中原，就真的彻彻底底一点五毒教的势力都没有。因此，四舍五入，她也有二十多年没来过中原了。

　　现在的她难得有机会来一趟中原，难免对中原的一切风土人情都带着好奇。

　　欣喜归欣喜，她的身体时刻也在提醒着她，这几日她累坏了。她想着一会儿踏出门口问问庭院里的丫头，尹家主人为自己安排的房间哪儿就回去睡到叶凌醒来再说。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想容：“迷心虽然是治疗蛊的一种，但是终究带着毒。你多注意着，要是叶家小姐出现什么不好的反应，你别省着神草也别省着你的风袖低昂，给她用上便是。”

　　她见想容想要开口，率先抬手将自己手指轻轻放在了想容的唇上，接着说：“你别管神草上不上瘾，毒不毒性的问题了，叶家小姐已经成瘾了。这个问题，我们日后再议，你保证在这两个时辰她还有一口气就成。”

　　桫椤着实困乏至极。

　　先前全神贯注看诊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心里一空闲下来，倦意便铺天盖地的涌来，她甚至感觉自己没办法好好走回房间。

　　想容本想送桫椤去她的房间，但是此时房间里就剩她和桫椤，两人一起离开万一叶凌有什么意外……她只能在庭院叫了个丫头让她小心把五毒教使送回房间，安顿好桫椤她才能安心坐在窗边守着叶凌。

　　“好些日子不见，叶小姐，你还好么？”想容看着叶凌笑着问，当然还在昏迷的叶凌不可能回答她，还是只能自言自语，“看你消瘦了不少，待你醒后，我还是帮你制定些药膳好好补补吧。”

　　平日里想容的话总是不多，是因为不知能同谁说，也是因为没有人能引起她交流的兴趣。她把和叶凌的相识，细细想来，发现原来她们之间还有这么多的话题可以面对面的谈笑。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扬州街头那座拱桥。当时我还真对你一点好感也没有，看着那绿意姑娘为你跳了河，你还不闻不问，当真狠心。所以，也不能怪我在心里把你认作混账了。”想容回想起这些，不自觉的就笑了出来，那样的笑容倒是能看出是发自内心觉得愉悦。

　　“那日你来我的药庐看诊，我只觉得你这个人口齿不太伶俐还故意来找我麻烦一般，但是不知为何，你当时见着我是有些害怕么？别担心，我一般不会对人那么凶，只是那时候我对你还有些误会罢了。”

　　“叶小姐，你也是个敢爱敢恨之人，对么？不然怎么会为我当下师姐的剑破虚空呢？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契机，让我对你有了完全的改观，貌似你也不是像我初见你时那般狠心无情……”

　　想容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叶凌说着话，她觉得或许这样叶凌能醒得快一点。

　　她看见叶凌放在身侧的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也不管是否合适，捏着她的手腕就送进了被子，再帮她仔细的掖好被子。

　　可刚刚盖好被子，她发现叶凌的嘴角开始渗出血渍，整个身子也在不停颤栗，那模样像是有鬼差在勾着她的魂，而她在苦苦挣扎不想就这么离去。

　　“叶小姐！”不容想容多想，叶凌已经从嘴角渗血变成了大口大口往外吐出血泡。

　　她见此只觉心惊胆颤，连忙扶起她，自己往她身后坐了坐，让她能够安稳的靠在自己的身上。病人在吐血的时候不能让她处于平躺的姿势，不然血液从口腔倒流回气管很可能会导致病人窒息。她一手扶着叶凌的肩膀，一手伸到床边的药柜上拿来装在白玉瓶子里的神草粉倒在掌心，咬破指尖就让血和那浅绿色的粉末融合在了一起。

　　只是神草给叶凌服下了她仅仅只是不再吐血而已，整个人还是抽搐不止。

　　想容想给她施风袖低昂，奈何自己放开叶凌她就会无力的倒下，不放开又没办法运功，为难不已的时候，只听到门边传来颜魅的声音：

　　“我来帮你吧。”

　　想容不知道颜魅是什么时候走进了房间，刚刚叶凌的突变来得紧急又突然，或许就是那时候让她连有人进了门都没发现。

　　“好。”

　　颜魅坐在刚刚想容坐下的位置，扶着叶凌，好在是坐在她的身后即使叶凌现在一|丝|不|挂，她作为朋友也不觉得太过尴尬。但她频频朝正坐在叶凌面前为她施风袖低昂的想容看去。看到她的不自觉的还睁着眼，颜魅的火气蹿上了心头，声音都染上几分怒气，说：“再看就挖掉你的眼睛。”

　　再看就挖掉你的眼睛。

　　这句话想容听着倒是觉得耳熟得紧，上次为叶凌传功的时候尹忆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为了避免误会，她索性闭上了眼，老老实实为叶凌施功。

　　“其实，你是不是喜欢上叶凌了？”

　　想容闭着眼，听到颜魅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她不假思索的回答：“没有的事。”

　　“不是‘没有的事’，是现在还没有的事。”颜魅回忆起许多年前，她质问想容是不是喜欢上自己妹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回答。

　　没有的事。

　　可是没有多久，就见两人成双入对，甚至央着师父去为她们办了一场浩大的婚宴。

　　颜魅叹着气：“我也不是真的不许你爱上别的人，只要你的心里有着颜寐，就够了……你受不受折磨我不在意，可是我不想凌儿受到一点点折磨。为了喜欢你，她受的罪够多了。”

　　“但是目前为止，我的心里，仍然只有颜寐一人。”想容的话不假，她的心这些年来越发的小，小得只够装下颜寐一人，哪怕这一人早已香消玉殒。

　　“那……以后呢……？”

　　想容听到这四个字格外的小声，说话的气息都虚弱得好似那人刚张口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心里一惊，这不是颜魅的声音！

　　她连忙睁眼，看到的却是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痕的叶凌，对她努力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声音，是叶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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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