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七五)任侠寂》硬柳

2、第 2 章

　　白玉堂回房晚些，将将歇下便听得窗外锣鼓震天，天自是还未放明的。
　　他强忍宿醉起身，心知是祭神礼队要出城了，唤店中小厮取来温水澡豆等物沐浴，又换上一身洁净衣裳，这才往怀中揣了几张银票下楼。
　　客栈外人山人海，别说白玉堂还牵着一匹马，就是独身步行也行不太快。可出城后又要二三十里才到二王庙，时下白玉堂只能耐下性子慢慢随人群散出城去，策马赶在先头开道的礼队前进了庙里。白玉堂解下马具将马放入山林，忽然瞥见山林中几处机关消息，一时技痒走进林中，他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不多时就转出了阵法。
　　本来是朱红庙墙，他踏出一步后竟成了灰瓦白墙，沿墙行至正门，只见一孩童正立在门前，见他过来眼中寒意顿生，未见如何动作就到了面前，手中长枪恰恰抵住白玉堂咽喉。
　　“你是何人？”
　　白玉堂闯荡江湖多年，各样人物也见过不少，此刻毫无轻视之心，手中折扇一收对上童子双眼，这才拱手行礼。
　　“陷空岛白玉堂，误入仙府，还请恕罪。”
　　童子将信将疑，见他一身利落短打，手持折扇腰悬锦囊，分明是武生打扮。目光清澈，言辞诚恳，也不像图谋不轨之人，心下已经信他三分，缓和了言辞。
　　“你是凡人，又来仙家府邸做什么？”
　　“岐山故人，蒙人指点特来二王庙求问。”白玉堂依了居士指点回话。
　　那童子再细看白玉堂相貌，收起长枪，“你来的倒好，可惜却晚了二十年。”
　　仙家所指岐山，一是陕西西岐岐山，一是南岳七十二峰岐山，先者出名是因为封神之战，后者则是因为有一位强势的驻山女仙。女仙闺名山鬼，是昆仑遗脉，未成仙时就与杨家兄妹等人交好。可惜封神一役时受了重伤，一直留居金乌神殿医治伤势，近来刚刚归山。她天性逍遥，常年不在天庭走动也是有的。若非是巡日金乌多留个心眼去岐山探视发现岐山山庙被毁，女仙重入轮回，只怕三界仍蒙在鼓里。
　　岐山虽然山小，可驻山女神封神时就能与哪吒战成平手，绝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就是伤势方愈也不该败得如此悄无声息。再说下届襄阳一带数十城池妖气久聚不散，天庭早忧心城中有邪修妖魔作恶，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这一查，湘地重入轮回抑或下落不明的精怪竟有百人之众，玉帝大惊，令还在灌江口自家道场闭关的司法天神，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同巡日金乌一并追查此案。
　　身为阐教弟子，哪吒却是奉了师门命令协助义兄调查，只是一无所获难免面上无光，白玉堂这可是送上门的线索。况且在阐教弟子眼中，岐山与灌江口的缘分，岂又是共御寒怪和封神一役的一丝半点。
　　“你若不弃，还请过府一叙。再者外面正忙着请神，哪吒也不便即刻送你出去。”
　　“岐山一事涉及天下福祉，玉堂虽一凡夫，也应尽力为之。”
　　推开府门，一妙龄女子亦喜亦忧迎过来，看见白玉堂很是惊异地挑起左眉，几番欲言又止，福身一礼自檐下游廊领二人过穿堂进了内院，行至一紧闭木门前纤指轻点门扉，又竖指在唇前做个手势，见哪吒颔首才闪身消失。白玉堂会意，也不作声，自去观赏院中景致。
　　游廊栏杆下是曲折流去的清泉，再远是些花树，正是好看时候，顺院墙将目光收回，又见雕角画檐，青砖铺道，梁间未被驱去的燕雀眼对着他，似是熟极了也不很怕。白玉堂将此处布景同大内禁苑一比，高下立判，只能叹仙家气度自然胜凡间帝王一筹。
　　房内有竹简收拢声，哪吒启条门缝挤进去，白玉堂耳力惊人，一堵墙还不妨碍他听房内交谈。但久跟公门中人相处，他主动让出一射之地，不想门户一开，房中人竟先他出来，正巧打个照面。为首者玄衣素裳，以绸带束发，手握墨扇，面貌上看与白玉堂有八分相似，正是权倾一时的司法天神杨戬。
　　两人一照面如同照镜子一般，白玉堂手在自己脸上狠狠一抹，才明白面前之人应是那位秦时治岷江的蜀地水神无疑了。
　　凡人相貌与仙家相似，可多是历劫仙人遗下血脉，杨戬未曾历劫，这种可能自然断绝，他把惊愕藏进眼底，单等那少年平缓心绪。
　　白玉堂借着躬身施礼之机收拾表情，总没有失了礼数。杨戬不多言，往院中小亭里坐了，沏好茶水，听白玉堂再述了前因，神色微动。
　　“我闭关多年，上次听闻岐山消息还是女仙从汤谷回返时路经灌口留居几日，白公子求问之事实在知之不详。但以天眼所观，白公子实是仙人之体，纵使今日不知，日后也必有异于常人之处。”
　　白玉堂握着茶杯，扯扯嘴角，想要做出不以为然的神态来，却无法做到，心神剧震。人仙有别，人仙有别！他纵是再无知，也知道话本里神女思凡，贤士得道，都谈不上美满。
　　贪恋红尘，就真的罪过吗？
　　斩尽凡缘，就真的通透吗？
　　他长兄早逝，遗下孤儿寡扫，陷空岛又卷入襄阳案只怕是不能善了，他又怎能抽身而去？
　　“你是仙人之体，却不是仙籍。若是舍不得凡间亲友，总有办法瞒过去。”可这少年目下就有一道死劫，纵保住性命，也难以留滞凡间了。
　　这样的事实对这少年未免太过残酷，杨戬不愿多说，多少让他这最后几年过的轻松些，以后想要再有这样的日子，可便难了。
　　几声犬吠一声比一声近，杨戬抬眼一笑，“是我那不省心的外甥回来了。”
　　果然是个十七八岁少年步履匆匆追着只黑毛细犬从院内小径过来，喘着粗气靠在亭栏杆边上。细犬缩在杨戬脚边，吐着长舌，不再动弹。
　　先前女子捧了水果放在案上，哪吒先下手拿了个桃子冲少年扔过去，少年本闭着眼背对着哪吒，左手却在半空中一晃，抓住桃子送到嘴边，三两口便吃净了。
　　“这是劈山救母的刘沉香，和你平辈，岁数估计还要比你小些。他妻子是旁边小玉姑娘。”哪吒低声在白玉堂耳边说道。白玉堂侧头看过去，沉香已翻入亭中，腰间小斧泛着锐利寒光，提示此人非易与之辈。
　　他觉察到白玉堂目光，亦扭头看去，自然有小玉扯了他去一旁交代，他一听就泄了气。
　　“好啊，我和哮天犬还是晚了白公子一步。”他懊恼道，又带着几分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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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戬心党可以撤了，寸心被我蝴蝶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