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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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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警局的路上,李星河给李清梦发了条微信。
“姐,有两个警察来找我,是不是小楼台的自杀案有了新的线索?”
其实他已经猜出找他是因为陆延的死,他发这条微信只是想确定一下。
李清梦过了五分钟才回复他:“不是,你别慌。”
“具体我没法说,现在我暂时不能接触这个案子。”
不能接触,那就是说他被列入嫌疑人了。作为嫌疑人的亲属,自然要避嫌。
李星河开始预判警察会问的话。他不能说实话,因为说了别人只会把他当成疯子。但是他也不能让警察看出他有所隐瞒。
讯问室内,熊非坐在李星河对面。强光灯照在李星河精致的面孔上,仿佛一块莹润生温的无暇美玉。
这样耀眼夺目的人,就算在乌泱泱的人海之中,隔着很远的距离,他身上卓尔不群的气质和惹人驻足的美貌,也应该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然后很难转移视线。
熊非反正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能用美貌二字形容的男性,却绝不会让人觉得娘。大概是李星河给人的感觉端正又清冽,有一种疏离之感。
自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记住了李清梦的这个弟弟。但是就在刚才,他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李星河竟然一直站在阎川身边。他心里知道这不对劲,本该探究到底,可是每当他想要深入细思,就会不知不觉地发呆或者走神。
在警车上这个问题就困扰着熊非。但是此时看着李星河平静温和的漂亮眼睛,那点剩余的好奇和疑心,竟然也渐渐消失了,只能专注于接下来要讯问的内容。
“8月29日18点36分,你在哪里?”
李星河没有马上回答,他故意思索了片刻,说:“玉屏区的造纸厂职工小区。前一天我在小楼台借了他们餐厅服务员的衣服,那天拿去还他。”
“怎么了?”他眨了眨眼,装作奇怪地问。
李星河的眼睛本就清润得像一泓秋水,强光灯下,剔透干净得犹如琥珀色的琉璃。加上他瞳仁大,眼白少,更显得像婴儿一样纯稚无辜。
天生直觉敏锐的熊非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李星河的眼睛。这很不应当,他本该不放过对方的任何微表情变化,同时还要冷静地分析他的语气起伏,呼吸频率和肢体动作。
他默默调整心理,继续问道:“几点离开?”
李星河想了想,说:“我没注意,到家的时候大概八点吧,那应该是七点半走的。”
“只是还衣服,为什么待了那么久?”
李星河皱了皱眉,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和不安,似乎感到事情不简单,小心翼翼地说:“我本来去餐厅还衣服的。小楼台的服务员说他提前辞职,我就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到他家还。他说他因为画画来了灵感,又要开学了,就直接辞职。然后画了一整晚再加一整个白天,觉得很麻烦我多走一趟,就请我吃晚饭。”
李星河全程表现得很冷静,被警察叫来问话也没显得紧张。一般年轻人很难做到他这样镇定自若的。不过熊非也不奇怪,李星河的父亲和亲姐都是干刑警的,有这个出色的表现也很正常。
现在终于露出一丝惊惶不安的情绪,看来是察觉出了很严重的事。整个回答过程完全符合一个不知情的寻常人该有的反应。熊非心里对他的怀疑不禁降低了一些。
“吃完就回家了?”虽然怀疑减少了,但是该有的谨慎还是要有的。熊非继续套话,其实他们早在监控视频里看到李星河与死者一同进了居所。
李星河如实道:“没。吃饭时我们聊到画画,我有点兴趣,他就邀请我上去看他的作品,看完后我才走的。”
李星河说完抿了抿嘴,鼓起勇气问道:“那个警官,我想问是不是陆延出事了……”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眼里的担忧正正好,丝毫不显得做作和虚假。
熊非不动声色地沉了沉气,只盯着李星河眼睛,这似乎要了他很大的定力,但他必须不放过李星河接下来的情绪变化。
对面的李星河,放在桌子后面的手忍不住微微捏紧。他能感到熊非的视线给他带来的压迫,不得不撒谎这件事,也让他承受着煎熬的压力。
所幸目前为止,对方的讯问套路基本符合他的预判,接下里如果不错的话,应该要直接告诉他陆延的死讯了。他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单面透视镜外,气息冷峻伟岸的中年男子目光冷静地盯视着李星河,像一把锋利的刀,似要剖开李星河完美的伪装。
“陈队,这小孩应该是无辜的吧。”和熊非一起去找李星河的另一个警察吴一鑫说道。
刑警支队的队长陈勤,也就是之前负责小楼台坠楼一案的中年警察抬手摸着下巴上没时间刮去的胡渣,对此不置可否,只说:“老李的这个小儿子很聪明,他早就知道大熊要问他什么了。”
“啊?不可能吧?!”吴一鑫趴在玻璃上,对着李星河左瞧右看,震惊地啧吧嘴,“他才18吧?怎么可能?”
陈勤却不再给他解释,鹰隼似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继续落在李星河身上,对着耳机打断熊非接下来的话:“你跟他说,在陆延家中发现他扔在小楼台卫生间里的上衣。”
审讯室里,熊非虽然对陈勤的要求倍感奇怪,但没有露出丝毫异样,问道:“我们在陆延家里,发现那件被你扔在小楼台厕所的上衣,上面还保留那天你被溅到的血迹。”
李星河瞬间愣住了,这完全是由于信息不对等造成的预测之外的问题,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一刹那涌起的惊恶在他眼里迅速划过,留下一丝震荡的波澜。但是李星河很快收拾情绪,没有露出一丝惊惶,像是被惊呆了一样不可思议地望着熊非。
“你说什么?”
陈勤一眼不错地盯着李星河,自然捕捉到他眼里最开始的厌恶。这就有意思了。据他所知,李星河小时候险些遭人猥.亵,遇到不少类似尾随跟踪的事,还被人收集自己丢掉的垃圾,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厌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掩饰?
除非他早就知道陆延对他心思不纯,那天陆延一定对他做了什么,如果李星河不是凶手,那么他们也一定是不欢而散的。
既然是不欢而散,为什么李星河在讯问开始时,就要掩盖自己对陆延的厌恶?
难道他已经知道陆延出事了?
但是没有证据,他需要的是证据,否则一切就只是推理和猜测。
陈勤在耳机里指示:“跟他说那副油画。”
熊非看向李星河:“我们还在陆延家里看到一副油画,画里是小楼台自杀现场的画面。”
李星河在一瞬间的慌乱后恢复了镇定,他的大脑飞速转动,重新梳理刚才的所有对话和熊非的反应,一个细节被他的神经捕捉到。
原本他预判熊非会直接告诉他陆延的死讯,但是那里他停留的时间太久了……
有人在外面看着指导他!他的一举一动正被一个经验丰富目光老辣的刑警分析着!
那么外面那个人让熊非问这个问题的动机是什么?李星河一瞬间有了判断。
这些推理看似复杂,其实也就光芒一闪的刹那。
他垂下眼,似乎很抗拒这个话题:“我知道,他给我看了,吓了我一跳。我那天走的时候其实有点生气,还觉得有点恶心。谁经历了那种倒霉事,都不想再看到类似画面的……而且我觉得他有点……就是不像表面那样温和正常。”
李星河似乎又想起了当时碎肉横飞的场面,脸色有点发青。他咬了咬唇,问:“陆延到底出什么事了?”
“陆延的确出事了。他死了,是他同学发现的。”
李星河抿抿唇,似乎很意外又不会特别惊讶的样子,尺度把握得刚刚好,不问陆延的死因,转而迟疑道:“那件上衣现在在哪里?”
说完嘴角迅速地下撇了一下,一个想要掩饰却还是露出些许的嫌恶和抗拒。
陈勤摸索着胡渣,这个微表情……难道真是他多疑了?如果这么个小孩连这种微表情都能控制核假装,那真是智多近妖了……
熊非没有等到陈队的指示,于是回道:“留在物证科。”
他这短暂的停顿,让李星河更加确定警局里有人在怀疑他。
问话快要结束时,李星河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能知道陆延是怎么死的吗?”
熊非:“多个器官衰竭而死,身上还有多处骨折,怀疑跟人动手了,但是皮肤上却没有痕迹。”
李星河就像寻常人听到奇闻似的惊讶道:“这要怎么办到?”
既然外面那人已经推理出他对陆延没有好感可能还会厌恶,这份反应最适合,李星河在心里冷静地分析着。
熊非还挺看好这个小孩,不由耸了下肩:“谁知道?”
他们还没出审讯室,对方就作出这种松懈的透露过多情绪的姿态。李星河基本可以确定熊非对他没了警惕和怀疑。
李星河于是用开玩笑的口气问道:“感觉被你们故意吓唬了,你们是不是早就从监控视频里看到我出入的时间?”
熊非打哈哈:“例常问话,群众还请理解啊。”
李星河状似大度地摆摆手,往门口走。他忍住看向玻璃的冲动,等他走出这间审讯室,就能知道是谁对他紧咬不放还设套问他话。
但是李星河失望了,他没见到那个人,就连李清梦也没见到。走到大厅,阎川立即从等候椅上站起来,却什么也没问。
他们离开警局,李星河先一步开口:“阎川,你能帮我拿一份监控视频吗?”
他要确定一件事。既然可以在监控视频里看到他,为什么看不到程凌肃?难道真的隐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