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45、第九章 《无人生还》（三）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束手无措的定在原地，直到听到余阳臣叫他们去拿毛巾和热水，几个人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可以说，除了沙发上躺着的那位，林野是此刻最凄惨的了，浑身上下都被淋透，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他刚从刺骨的雨水中回到室内，身体还没适应巨大的温差，止不住的发抖；他哆哆嗦嗦走到沙发边上，看了看躺在那里的人，问余阳臣：“前辈，她怎么样？”
　　“不好说。”余阳臣压着伤者的刀口，阻止它继续出血。
　　刚才光顾着把人带回来，林野根本没看清楚状况，现在才看清这是个年轻的女孩，大概是大学生，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脸色惨白，远看着就像是没了气息一样。
　　热水和毛巾拿来了，余阳臣就开始给她清理伤口，由于条件受限，他不敢贸然拔出匕首，只能暂时看一下伤口的情况。
　　这时白露拿着自己的医药包过来了，她紧张的问：“我这里有点药，您看看能帮上忙吗？”说着把包放在余阳臣旁边。
　　本来没指望她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顶多就是消毒酒精，没想到余阳臣一翻居然找到了缝合针线；他继续压着女生的伤口，抬头问所有人：“谁的手比较稳？过来帮忙。”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站得远远的张芝突然抬了一下手，小声道：“我是学医的。”
　　“过来。”余阳臣边对她说着，边拿剪刀剪开了女孩胸前的衣物。
　　张芝紧张的走过去，却在看清人脸时惊呼了一声：“宁宁？！”
　　在一旁看着的林野忙问：“你认识？”
　　“嗯。”张芝点点头，“她也是社团的人，本来今天要来的，结果突然说有事就不来了。”
　　“等会再说，过来按着伤口。”余阳臣指挥道。
　　涉世未深的医学生紧张的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她毕竟才大二，只接触过大体老师，这么刺激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葬送了别人的性命。
　　男人静下心来，开始给她处理伤口，除了中途跟张芝说了几句话，全程都专心致志地缝合伤口。
　　完全处理好已经是十一点钟了，余阳臣长舒了一口气，揉着发麻的双腿站了起来，拿着湿毛巾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伸手把还跪坐在地上的小医学生拉了起来，像是想平缓一下气氛似的问了一句：“学什么专业的？”
　　“临床。”女生回道。
　　“不错，好好学。”余阳臣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去门口的衣架上把自己的外套拿了过来；林野以为他要给伤员盖上，就主动接了过来，想要帮女孩盖上，被余阳臣一把抓住了。
　　“你羽绒服都吸满水了，不嫌沉吗？”余阳臣说着把他的外套扒下来搭在沙发上，又把自己的外套从他手里拿过来给他披上，然后丢给他一个干毛巾，示意他自己擦头发。
　　林野再一次受宠若惊，余阳臣摆着一副不情愿的脸关心别人，怎么就这么……这么可爱呢？
　　余阳臣擦了擦手，扭头就看到王瑞要去拿那把水果刀，立刻出声阻止道：“别碰——如果你不想事后被当成嫌疑人去局子里喝茶的话。”
　　大学生立刻收回手站到一旁，似乎是不忍心看沙发上的人，又退远了一些。
　　这时林野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干咳了一声，走过去问道：“有密封袋吗？”
　　“这个还真有，等着。”赵子邱说着小跑上了楼。密封袋是他买来活动用的，没想到用在真正的案件上了。
　　把凶器装进密封袋，林野向在场的人询问伤者的身份；之前张芝提过一句，她就是原本要参加这次活动的苏宁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说了不来却还是来了，还被人捅了一刀扔在山里。
　　“你们谁跟她比较熟？”林野看向三个在校生。
　　他们皆是摇了摇头，这里面只有张芝认识她，但只是跟她一起参加过几次社团活动的程度。
　　看样子完全没法进行下去。林野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觉得关节处有些痒，不是表皮上的痒，而像是骨头在发痒，随着按动小臂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林野抓着发痛的手臂心里一阵凄凉，当时看到雨中有人就顺手把她抱起来了，如果让林野好好想想，他一定会选择背这个姿势。
　　简单了解了受害者的情况后余阳臣问：“你们九点左有人出去吗？”
　　几个人都摇摇头，余阳臣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大雨虽然冲去了伤者身上的大部分血迹，但凭她还有气息这一点就能推断出她受伤时间距离被发现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要不然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说实话他基本不怀疑这里的人，一群学生而已他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动力驱使他们杀害同学。
　　“林野。”余阳臣叫了他一声，林野就走到他身边，十分听话。
　　余阳臣拿起热水壶把毛巾沾湿，动作熟练的把林野湿乎乎的袖子挽起来，将温热的毛巾敷在他的手臂上；他的动作太过自然，林野都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直到听他说话才明白过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胳膊才一个多月就想痊愈？你真以为自己是小强吗？注意着点，留下后遗症了又得进医院。”
　　即使是语气冰冷的话语，也如同一股暖流注入了林野的心田，以至于手臂上的痛感都减轻了许多；他感激的看着余阳臣，却被对方避开了视线，他也是习惯了，每次只要他的心意传达到了就足够，不需要对方的回应。
　　比起心满意足的林野，余阳臣的内心活动就比较消极了，他想说，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好好的过个年，他偏偏来了这破山头，山里就算了还下起了暴雨，好死不死又让他遇到了个案子，结果就是山里没信号他连警方都联系不上——人生真是跌宕起伏啊。
　　考虑到伤者是个女生，余阳臣提议道：“今晚几个女生辛苦一下，轮流守着她，记着关好门窗，别随意走动。”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客厅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余阳臣捏了捏晴明穴，道：“还站着干嘛啊？都回房间吧。”
　　两个男生把苏宁宁抬到房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了。
　　林野一回到房间就把湿哒哒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留下一件贴身的衬衫，紧贴着躯体，勾勒出他身体的曲线。
　　他一边拧着毛衣里的水，一边对余阳臣说：“前辈，你先去洗澡吧。”
　　“你先去。”余阳臣坐在床上说道，“我伤口不能碰水，等会擦一下就好。”
　　听罢林野也不再推辞，把衣服挂起来就进了浴室；没过一会儿林野就探出脑袋，说道：“一起洗吧，热水不多了。”
　　余阳臣似乎是在尝试打电话，可惜失败了，只好放下手机，应了一声就进了浴室。
　　也许是没想到余阳臣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林野微微呆滞了一下，才让开门让余阳臣进来。
　　随着衣服一层层的褪去，余阳臣洁白的身体暴露无遗的呈现在林野的眼前，林野看着他，吞了吞口水，把目光移开，打开花洒开始冲水。
　　跟心怀鬼胎的林野不同，余阳臣根本没多想，都是男人，互相看看也没什么。但他在看到林野身上十分匀称的肌肉时还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傻子那么弱鸡，身材倒是不错；在往上看，余阳臣又看到了他锁骨上的伤疤，就像是一块美玉上的一点瑕疵，看起来十分突兀，也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余阳臣停留在自己伤疤上的目光，林野抬起手摸了摸伤疤，表情有几分微妙，他道：“你在看这个吗？只是小时候顽皮留下的。”
　　余阳臣一挑眉，没说什么，用毛巾沾着热水开始擦身体。
　　没多久林野就洗完了。这里有宾馆用的那种睡袍，放在密封袋里的，看起来还挺干净，林野就直接穿上了，毕竟他可不想裸奔或者再穿上湿哒哒的衣服。他看着余阳臣坐在浴缸边上，低眉垂目，慢慢擦着身体，心脏开始激烈跳动起来；他拿着热毛巾走过去，说道：“前辈，我帮你擦吧。”
　　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很是紧张。
　　余阳臣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仍旧坐在浴缸的边沿，心安理得的接受林野的好意。他坐在那里，开始分析这件事情。
　　“从刀口的位置来看，是有人握着刀从上而下刺入伤者体内的，伤口不深，说明‘他’没想置苏宁宁于死地，也许只是情绪促使。但拿把刀是没有刀鞘的水果刀，一般人不会把这种刀随身带，似乎又表明‘他’是早有预谋。这看起来有些矛盾。”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如果是出其不意的出手，伤口更多是在腰腹部，这样才不会让被害人发现，所以我更倾向于，加害苏宁宁的人与她认识，‘他’是在威胁苏宁宁中失手伤了她。”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余阳臣回过头去，正好对上林野那张脸，仅隔咫尺；他身体向前倾了一些，蹙眉道：“靠这么近干什么？”
　　林野不作答，反而转身去拿来另一套睡袍，问道：“不介意穿这个吧？你的衣服沾上血了，还是洗一下吧。”虽然是询问，但没等对方同意他就私自给人穿上了，末了还把手搭在对方肩头。
　　越相处越觉得这人跟最初的印象相差甚远，真不知道是本性暴露还是今天吃错了药。余阳臣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干脆也不去管他，耸了下肩把林野的手打开，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外力牵绊住，一双手越过他的身体环抱住他的腰，然后他感到肩头一沉，一个带着湿气的脑袋就靠了上来，对方在他耳边低声呢喃道：“余阳臣，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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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9w字终于告白了，我自己都有点小激动（嘿嘿?~）